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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一大早谭清去了徐家,找喜子说:“爹说今儿个有些泥水活,叫你去帮着做做,叔、婶,让不让喜子哥去?”

王春梅赶忙的,道:“去吧去吧,忙不过来让你叔也去!”

谭清急忙说:“忙的过来,我爹说有两人宽裕的忙完了,不麻烦叔了。”谭清和喜子手拉手,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王春梅望着未过门的儿媳妇谭清,心里是真的喜欢。谭家大女儿谭清,今年已二十二岁,小学毕业后没去念初中,和妈妈颜珍在家里侍弄承包田,谭欣恬自从退伍回家就一直在大队做主任,副主任,这几年又一直做支部书记。家里的两垧地几乎是不怎么伸手。所以谭清常年在田里劳动,皮肤被紫外线灼的黑红色,配上她高高个头,端正的五官,一笑俩酒窝深深的好看。一个屯的姑娘比起来,也算上等姑娘,加之爽朗性格,王春梅看见就喜欢的不得了。今天儿子和谭清走出家门时,王春梅两腮挂满泪花。见到两个青年人无拘无束的手牵手走着,她想起自己的青春,如被打碎的瓷瓶一样,是一堆垃圾。每天陪在身边的徐韬,埋在她心里的苦,别人谁会知道。有时在梁愔身旁,赶上没外人时,总是趴在梁愔怀里哭个痛快,心情还稍好一点……

王春梅一个人在院子里落了一阵泪,想一想也走去谭家。一来和颜珍说说话,二来和亲家商量一下把孩子的事办了。

谭欣恬和喜子正在忙着和泥,小清给撒些水打下手,做些杂事,看见未来婆婆从外面走进来,热情地打招呼,并迎进屋里,交给妈妈,她又出去忙自己的事去……

颜珍在忙着给未过门女婿准备午餐,起早抓了两只鸡宰了,虽然是未过门女婿,未来岳母心疼着呢!加上喜子生来就讨人喜欢,见屯邻总是先笑后说话。就是谭欣恬这个倔人,有三天见不着喜子,心里也觉着空落落的。也倒是五十岁的男人,膝下两个女儿,没个男孩,小谭洁在外地读书,在学校处个城里对象。放假时来过家里。农村这种生活环境,大都市有地位人家子弟,勉强待了两天。看样子,他这辈子再也不想来农村度假。这里吃饭能对付,就是上厕所把小洁对象难个够呛!

自从小洁和对象回城后,谭欣恬倍加疼爱喜子,并且和颜珍私下商量,找王春梅商量,把两孩子事风风光光的办了,之后住到家里。

事儿就这么凑巧,王春梅不请自到。这个倔人也有两三个月没怎么说话,今天看到女儿把婆婆让进屋,他也放下手中活跟了进来。一惯开门见山的说话风格,今天还成了结巴了,那个那个好一阵子也没说出口,扔下一句说:“咳,我想说啥来的,想不起来了,颜珍!你和春梅妹子说明白了,千万别让她走了。帮你做饭,多做几个菜,等一会儿把徐韬也找来,我和亲家喝两盅!”

谭家午餐够热闹的,两家六口人围在一起,徐韬长到这五十岁还是第一次有人把他当作上宾,没登过大雅之堂的徐韬,初次遇到盛情款待,酒还没喝呢就有些醉意,席间还是颜珍把话说个明白,从来不管事的徐韬,今天道出心里话说:“喜事咋办我没意见,喜子住谁家我不管,反正我一天离不开我儿子,他在哪住,也得天天让我看见,他是我身上的肉!”

王春梅把没喝酒说醉话的徐韬扶回家,临走前还一再说:“别担心,事大哥安排,他过一阵子就好了!”当回到家时,老徐头看见儿子两只眼睛红红的,儿媳妇一头栽倒在炕上也大哭起来,老人家心里一惊,摔倒在地上,等春梅发现时,徐老爷子已经不行了……

谭欣恬的心愿,上门女婿梦,如愿以偿。婚后的喜子是最苦最累的人。每天晚上不论有多累,也得回去看一眼徐韬爹爹,两家虽然隔的不远,但要天天坚持,真是件不容易的事。但喜子做到了。

喜事办完后,王春梅不知道自己在夜里流过多少泪,喜子是她活下去的支点。可他不在自己身边。老爷子在世时,他还有个说话的,公爹一走,徐韬是三杆子都压不出个屁的主。也就是平日里,王春梅和丈夫徐韬很少交流心声。但像春梅这类习惯把苦藏在内心的女人,她能和自己如石如木的丈夫,交流什么……

谭欣恬最近情绪稍好一点,在家待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喜子每天总是想办法让岳父多说话,开心一点,谭兄真够有福气的,一生中有永远随他意愿的颜珍,近晚年了,又像从天上降下来一样的好女婿。多多少少冲淡了一些丢掉村官的烦恼。一天天忙完家事儿,也是走惯脚的,还是到浦家,找秋实说说话。

浦馨与佟仁两个年轻人,在参加完喜子和谭清婚礼后,最近也在商量结婚之事。

一天早上佟仁又来约浦馨,并且告诉说:“贺主任去县城给我找工作有眉目了,昨天晚上贺主任去家里和妈妈商量,明天妈妈去县城答谢领导。听说在旅游局说好的,那里的头头说,让家里人和我去一趟,我听到好消息,特意来告诉你一声,让你也高兴高兴。”浦馨并不感到惊喜,反而有些疑虑地说:“那咱们结婚的事儿,该不是放一放吧?”

佟仁笑笑说:“我看那样吧!先把工作稳定下来,之后,有条件在县城买套房子。有了自己房子,再安排结婚。你看这样好吗?”

浦馨若有所思地说:“也只好这样了,不这样,还有别的办法吗?祝你好运,领导大发慈悲,给庄稼人赏口饭吃!听你好消息!”庄稼院的孩子到县城里找份清洁工,也都心满意足。真要是能在某局机关里,谋一份事做,那可真够体面的了。贺岚飒主任熟人多,他人又善于交际。旅游局局长又是他的高中同学,也就是一说,没有办不成的事。其实让佟仁去主要是面试,人要是局长喜欢,往下没啰嗦。至于贺主任要江晓莹去县城是另有安排……

佟仁与妈妈早早来到县城,等待与贺岚飒会合,他们母子乘昌盛开往县城巴士,一路心情激动的江晓莹,一遍遍嘱咐儿子,如何如何和领导讲话等各方面礼节,到机关后如何做事,生怕佟仁头三脚踢不好,给领导第一印象留下残缺印象。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儿子,她又和情人续上已经中断七八年的情份。为了儿子,她要满足情人提出的一切……

约在早晨八点多钟,一辆白色捷达从昌盛营业所开往县城,小车里只坐着主任贺岚飒一人。司机遵照主任吩咐,来到县农行门口停下,主任下车,司机马上回昌盛,三天后听电话到县城接他。贺主任说他去地区办事处办事,申请农业开发贷款。小车司机掉头回昌盛。至于贺主任去哪?干什么他连想都不想。这样司机在领导手下,那是一点毛病都找不出来。

贺岚飒站在农行门口四周张望着,眼看着自己小车没了踪影,周围也不见熟人,这个五十万人口的县城他从念书时常常到处闲逛过,各地方,各胡同,大小旅社清清楚楚,自己先找一家肃静旅社安顿下来,登好记,包里常带身份证复印件,老婆李香琳的复印件一并拿出,交给登记处。之后把自己携带物品放在二人房间里。大大方方地走出旅社去客运站找佟仁母子。

佟仁在旅游局长办公室里接受局长的盘问后,各位领导都满意地点了头,从农村来的有知识青年,在这茬领导眼里都看好,一不娇气,能吃苦。二农村里能出去念几年专业的青年都胸怀大志。这是八十年代五十岁领导人普遍存在的观点。

佟仁顺利过了第一关,与下星期一来报到上班,马上回昌盛办理相关手续,在昌盛的户口,档案一并带着。佟仁与当日下午返回昌盛,鹰嘴山村……

江晓莹送走儿子并告诉他说:“你知道该办理手续一定办好,妈妈在县城要请两次客,明天晚上,后天晚上妈妈都要陪客人吃饭,告诉你爹把家里猪鸡喂好,活不忙,天天早点收车,我不在家时别让你爹出去喝酒……”

佟仁满怀喜悦,点头应着,道:“谢谢妈妈为孩儿操心,家里事你放心吧!你不在家我让浦馨过来照顾,不会出错的。自己在外面保重。喝酒时注意些别太多……”

待一切事都办好之后,贺岚飒主任来到百货大楼大厅里领着江晓莹进入营业厅逛了一会。佟仁面试时他妈妈没有陪着,贺主任把江晓莹领到百货大楼后,领佟仁两人去旅游局之前时,一再告诉她不要乱走,看着点门口,有熟人躲避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一旦看见熟人也不能实话实说,因为我们是走后门,属不正当渠道进入国家机关。回家时办理手续按介绍信,迁移证所写的说,正常调用。贺主任觉得万无一失了,才领着佟仁去旅游局。

她们一天的开局,都按着几天前贺岚飒安排的计划顺利进行中。

贺岚飒与江晓莹二人从百货大楼出来已是中午,二人进了一家餐馆,点一些平常江晓莹爱吃的菜,此刻的江晓莹觉得,这才是真正地生活,她感激贺岚飒不忘旧情,妩媚一笑,道:“七八年了,你还没忘我爱吃啥!真难为你了。这些年冷落了你,小妹江晓莹向你道歉,举起杯来,咱俩干一个!”

贺岚飒端起酒杯,道:“为啥干杯,就为道歉?那就不必了。朋友之间的对错,用不着道歉。想想,除了道歉,还有啥?”

江晓莹手里拿着杯放在嘴边在思索着,微笑着说:“那就为我们重归于好,干杯,总算可以吧!”

贺岚飒摇摇头说:“这个不对,原来我们也没有反目成仇,何来重归于好。”

江晓莹想不出另类理由,找不出一句适合这种场合、气氛的词汇来满足情人的精神需要,她脸红红的说:“我不举杯了,为啥,你起杯吧!反正这两天之中,我这一百多斤交给你了,肉任你宰割,人随便摆布,给我留口气就行了。”

贺岚飒看着江晓莹,深情地,道:“看你又说哪去了!我有那么野蛮吗?为我们有四十八小时的二人世界干杯!”两人说说笑笑,推杯换盏地痛饮两个多小时。酒量,贺岚飒稍逊一筹。但今天是最近几年里,最高兴的一天,多喝几杯,倒也没醉意,江晓莹只是总去卫生间。虽说不太文雅,但乙醇分子随尿液排出,还是好事儿,不然这两瓶老白干,在肚里闹起来,真够胃肠受的……

小酒店饭庄的顾客,一茬一茬的来来走走,在不知不觉中已到了时过客希的下午三点。贺岚飒扶起江晓莹,买单走人。出来酒店,搭了一辆人力三轮,直接回君来客栈。

这家客栈位于县城北郊,一般从昌盛来的旅客,从来不住这里,鹰嘴山村乡亲以及昌盛乡的办事人员,几乎没人知道县城里还有这么一家小客栈。不足五十张床铺,管理和工作人员八人,包括值夜班服务员。对男女合住房间里旅客,随身证件管理很严,因偏僻地方客栈,公安局常来查访。当看了贺岚飒和李香琳的证件复印件时又询问一下女方怎么没来,贺岚飒告诉登记员说:“啊,她去同学家看看,晚上来时您在仔细查对。”

服务员没有任何怀疑,因为他们的年龄都是四十四岁。这里所住过的,四十岁以上夫妻从没出过一次差错……

当贺岚飒与江晓莹互相掺扶着走进君来客栈时,负责登记的服务员模模糊糊的,从外表轮廓上没看出什么破绽,女人年龄一样,头型一样,大致也都一样。贺岚飒为这四十八小时,可真是费劲了心机,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是贺霏霏高中同学钟君茹的妈妈经营的客栈……

两人进得房间,这是在地球上属于贺岚飒与江晓莹二人最安全的临时安乐窝。稍稍坐定两人进行如狼似虎般销魂。一小时左右,都筋疲力尽地坐在床上对笑起来。

贺岚飒风趣的道:“中断八年时光,今天补齐,以后的继续都应该是心灵上的享受,在鹰嘴山我们没有这种场所与条件……”

江晓莹总是妩媚地笑着,要是第三者在场能看出她的笑容与心灵不同步,隐藏很多无奈。直白地说,她是忍痛用肉体还情债。作为母亲,为儿子的前程,有时可以用生命换取。其实,贺岚飒也感觉到一点,江晓莹有不情愿因素。但他的邪念是怀疑有移情别恋。所以他又把歪心话说了出来,道:“哎,晓莹,你是不是和我在一起,还想着那个老浦?”

江晓莹收住笑,说:“你看,又来了,你当天下男人都像你似的!你家香琳勾引过老浦,他上道了吗?你知道,我表妹奚小兰和你诉过苦,还不是她上赶子送给他,他不要才找你诉的苦吗?我就别提了,还不如小兰呢!”

贺岚飒激情也消退地差不多了,他诧异地问晓莹,说:“香琳的事,你是咋知道的呢?奚小兰找我诉苦都三年多了,你咋还记着?”

江晓莹说:“十年前,一些家庭妇女凑到一块,你也知道,这帮老娘们到一起也没别的事儿,啥事砢碜掏啥!都是一些没文化的女人,也就那点事儿算聊天话题。那是你家香琳自己抖落出来的。大家怀疑老浦不是男人,但是梁愔还给他生一儿一女,面相属性又都像老浦。所以大家都纳闷,这时你家香琳才自己说,老浦是铁石心的木头人。咋弄不上道。现在我也信了,他这辈子就属于梁愔一个人的。你看老浦他和谁在一起,梁愔从不闻不问。像你这样她才不放心呢!”

贺岚飒说:“你看看一提老浦来你就情绪激奋。我就受不了你和他在一起。可这十来年,你是天天不离浦家门。后来我也想通了,我没权利干涉你的行踪。

江晓莹,我贺岚飒正式和你摊牌,你佟家必须和浦家断绝来往,佟仁和浦馨也要解除婚约。否则,佟仁的转正问题,何局长说了,佟仁要是能成为他的外甥女婿,啥事都好办。这第一步我只能给帮这些忙,下一步你谁也不用求,免得皮肉受苦……

江晓莹终于听到她不想听到的结局。事先她预料他贺岚飒有可能让她永远离开浦秋实。这事儿,只要他贺主任一出口,我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告诉他,对浦秋实已经没有了心思,我不愿和他那种人做朋友,太纯情,没劲!又是没想到佟仁与浦馨的婚姻也会受到牵连。哎!像浦馨这好的儿媳妇儿,我江晓莹不配做她的婆婆。这真是天意呀!想到这时,江晓莹说:“贺岚飒,啥也别说了,你这是让我和浦秋实家彻底绝交。这样做未免太残酷了吧!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这么做后果可都不好哇!”

贺岚飒又来了气急败坏的劲,道:“别的我啥也不管,谁挡了我的好事,我一定让他加倍偿还,这是他应付出的代价……

自从你们佟浦两家做亲那天起,我就料定将来总有一天,你江晓莹会来求我的!这也注定你们的亲家关系是短命的!因为你江晓莹是属于我贺某一个人的情人……

此刻江晓莹面带着苦笑,勉强做笑脸,要能从表皮深入到内层去观察,应该是比哭还难看,这大概就是常说的皮笑肉不笑吧!她在想,贺岚飒这段和自己的对白。终于露出真面目,是想永远占有我。我怎么就成了你一个人的了?现在我能说啥,你一个人就你一个人的吧!反正别人也没人和你争。四十多岁的人了,别人谁还能见得上,等佟仁真要成了何局长的外甥姑爷子时,你贺岚飒不要脸,我还嫌砢碜呢!当想到这时,她抬起头,说:“亲爱的,想哪去了,你看我最近和谁来往了,老浦家,我也有半月没去了。我去老浦家也都是找梁愔说说话,你别生气了好吗?”

贺岚飒说:“梁愔也不是什么好鸟,鹰嘴山的女人就她不顺从我,那么大岁数了,我真不喜得琢磨她,她要是年轻十岁,我有的是手段,就她那两下子,太好上手了。唉!不过,我这辈子想过的女人,没得手的,就她梁愔,也别说,这两口子,对付了,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咱别提他们了,真没劲!”

江晓莹与贺岚飒主任在君来客栈,住了两夜,又痛痛快快地去远郊玩了两个白天,于三日早晨结账离开客栈,贺主任去了地区,晚上又乘车回到县城,并电话通知他的司机去车站接他,真算得上天衣无缝。

客栈老板娘赵英是钟君茹的妈妈,钟君茹高中毕业后没有参加高考,而是在县政府由同学介绍一份职业,每星期上三天三夜班,赶巧君茹上班的三天中贺岚飒与江晓莹在妈妈旅社住宿,本该无后患。

一周班结束的晚上,钟君茹收拾好自己携带东西,做好交接手续,离开办公室,骑上单车回到家——君来客栈。紧张长班结束回到家一切都放松。闲暇间走到前台,坐在登记桌前,无任何意识地拿起登记簿浏览,偶然发现昌盛乡鹰嘴山村贺岚飒、李香琳两格。她拿起登记簿去找妈妈,问问清楚。

客栈老板赵英正在休息室看电视,宝贝女儿钟君茹手拿登记簿走进来,赵英忙站起身来问:“君茹,拿登记簿干嘛?”

钟君茹把登记簿递到妈妈面前,说:“妈妈,贺叔叔和李阿姨来过,你咋不通知我,我请一小时假也应该回家看看,我去鹰嘴山两次香琳阿姨对我可好了!来到咱家,再忙我也应该回家看看,说说话才对,就这样,明天香琳阿姨和贺霏霏一说,我可太不够朋友了……”

赵英惊诧地说:“我哪认识呀!这两天我又不怎么去前台,登记簿我也没翻过,就是翻了我也不知道什么贺叔叔,李阿姨的,从来也没听你说过这些,既然是这样,你给霏霏去个电话,先给道个歉!说声对不起,把住宿费给霏霏带过去。”赵英说罢,从包里拿二百元人民币,递给女儿君茹,说:“这些可能差不多,你亲自跑一趟城郊储蓄所,她可能在值班室。”

钟君茹又骑上单车去了南郊城镇信用社储蓄所。值班室里灯光亮着,三位女同胞还忙着一天业务,听见钟君茹召唤,贺霏霏站在铁栏门里和门外的钟君茹说着前几天贺叔叔、香琳阿姨住宿的事。君茹并向霏霏道歉,又把住宿费退给霏霏。

贺霏霏听的糊里糊涂的,说:“我怎不知道我妈妈来过呢?也许是有人冒充我爸、妈的吧!钱你先收回去,忙完业务时,我给昌盛乡办事处打个电话问明白再说。果然他们住在你家,我去客栈取双份钱,你看这样行吗?”

钟君茹沉思一下说:“也好,那你忙吧,我回去了。”说罢,君茹骑上单车回到君来客栈。

江晓莹从县城回到鹰嘴山的当晚,急匆匆来到奚小兰家,家里两个孩正在写作业,晓莹看看小兰说:“让刘阳、刘畅先出去一下吧,我有话找你说。”

奚小兰放下手里活。喊声刘阳、刘畅,去兔舍收拾粪便,食槽里加料,稍等一会我也出去。这一来是让孩子先出去,二来也是告诉大表姐,有话快说,我的时间不够用。自从刘正田接过村长,是家里事一手不伸,我这可是一个人顶两人忙。

其实,江晓莹根本不想在她表妹这多待,她烦这股兔子圈的味,虽然清理的干净,尿液的味道,东临西舍已经提出多次交涉,但没办法,这是县长,乡党委书记表过态的地方。

江晓莹也是不好意思开口,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说:“大表妹,姐这有难以启齿的话,烦你去和梁愔大姐说一下。佟仁被县旅游局录用为国家干部,但人家要的是未婚青年。就连在农村有对象的,人家也不要。你看,咱佟仁这也算走出这地垄沟了。她梁愔和浦秋实也是通情达理之人。表妹一说,他们也不能难为咱,找你的原因是,这开头的话原来就是你说的。结尾也求你了,大姐知道,结束不好说。我不能亲自去,没这事儿,我也不想再看见浦秋实,在他那,姐栽了。求求表妹辛苦辛苦!”

奚小兰真没想到,大表姐是这等人。像浦馨姑娘不要说在农村,在城里也难找比她强多少的,人情、事理、待人、接物在三里五屯算得上出类拔萃,怎么到手的金元宝还求人往外扔呢!她也觉得不好开口,于是说:“大表姐,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浦馨哪点做错了?那可是咱鹰嘴山的一朵花呀!那也是块金子,这一步你可得想好。另外这话我没法和梁愔姐和浦大哥说,要说你自己去,我就告诉你,大姐往下不用说,有你后悔嚎的那一天!”

江晓莹垂头丧气地坐在炕沿边上,低头不语。心里暗暗盘算着,和浦家这门亲事不黄,唯恐贺岚飒使坏,前期白白被他糟蹋三天两夜,儿子佟仁前程也就在他贺岚飒的一句话上。他这个人啥事都做得出来,也罢,让佟仁找浦馨自己去说,大人也真不好参合其中,想到这,她有气无力地说:“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拖一段再说。你忙你的,我也回家休息。”

奚小兰送走大表姐江晓莹,回到院里打开院心灯,开始做起兔舍活路。她一边劳作,一边思索着几年前的一幕幕。二年来,这些小生灵给她带来无限快乐,生出一笔可观财富。充分体现了我奚小兰的人生价值,在众人堆里也有了做人的尊严,曾记得,上小学时,看见别人能带上红领巾,自己是富农份子的孙女,无论如何申请,大队不批准,班主任也不给说句公平话,各方面都努力做好,还是无济于事。当走向社会时候,看见同龄青年能入团,自己已经没信心去申请进步。正赶上运动,又被定为黑五类的狗崽子。找对象,好青年没人敢要。万般无奈,早就到了结婚年龄,和王春梅的命运差不多,王春梅找了个邋遢兵徐韬。凭自己的身体条件,要是没有政治因素,刘正田做梦也轮不到他身上,也只好步王春梅之后,嫁给杜文好朋友懒汉队长刘正田了。

可现在,乡政府也不知道是咋想的,又让刘正田当上村长,这下可好,家里重活都落在我奚小兰一人身上,晚上一直忙到九点方才罢手。像个幽魂似的刘正田,回到家后啥也不干。总是诉说村长的苦衷。也倒是,就刘正田这水平连家长都做不好,八百口人个村子,三个自然屯,群众间纠纷,不要说他刘正田,就是老谭也有时束手无策!

奚小兰几天来忧心匆匆,刘正田这三年刚刚对劳动入门,又被推回到小队长阶段状态,结果现在是村官做不好,家里又荒废成这个样子,自己真没了主意。大表姐来,又想起老浦。自己想,你的话我可以不说,但老浦大哥的话,我已有半年没听了。还是让浦大哥给我奚小兰出个主意,指指路,到了人生岔路口才想起有个明白朋友该多好!大表姐甩掉的朋友,我奚小兰今生交定了……

奚小兰一边忙着,一边想着心事。刘正田村长晃晃悠悠地推开家门,看样子这一天他又是不顺心,没精打采地和小兰搭讪着说:“还没弄完呢小兰?我饿了,有饭吃吗?”

奚小兰手头上的活也弄的差不多了,掸掸身上灰尘,随正田走进屋子,道:“到这个时候才回来,也不吃饭,还有不饿的,饭在锅里我再给你热热,吃完饭,咱俩去浦大哥家,说说话。”小兰一边说着手脚麻利地把饭端到地桌上,看着刘正田狼吞虎咽地样子。心里有些酸酸地感觉,和这样人在一起这些年,真不知道自己忍受多大的心里压力,就正田水平,让乡亲们投票去选举,都谁能投他票呢?真要是被选下去……

浦秋实在家正在写一篇自己喜欢的杂文,标题是一个字《狼》。还有几行字没收笔,刘正田与奚小兰推门进屋。老浦紧着收起纸张。客气的让坐敬烟、倒水。奚小兰不好意思地说:“浦大哥干吗这般客气,我和正田是闲串门,也有几个月不来了,我想梁愔姐。也赶上正田没事,这才想起来过来说说话。”

梁愔此刻不在家。老浦知道,这二位有事儿或者听到什么闲话来核实一下。不然他们二位不常到浦家来,于是老浦直截了当问说:“正田、小兰,二位有事儿先说事儿,正事说完咱再聊天。正田现在是村干部,哪有闲串门时间,说吧!咱们之间没有难以启齿话题。

小兰笑了,道:“浦大哥真是爽快,其实没啥大事。两年前找你支一招,发笔小财。现在我俩就像走路遇见岔路口了,不知道往哪边走了,又来找大哥帮帮忙,出出主意。”浦秋实问:“出什么事了吗?还是遇到啥麻烦了,说说看,大哥也不一定看得明白。”

每逢办正事时刘正田是一句话没有,还是老规矩,在一旁给奚小兰点烟倒水侍候着,这时奚小兰,道:“正田,你能不能出息一回,像个男人样,办点正事儿。就会讨好老婆,教你说的,咋一句不吐了?浦大哥,你都知道,像他这样到选举时,谁还能选他。乡里也不知是咋想的,其实是害他。家里事刚刚入门,这又一下子弄到村上当的哪门子村长。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家里兔舍活多,想雇两人,正田说是资本主义剥削,他一天天不在家,我一个人快要撑不住了,求浦大哥给拿个主意,一是雇人犯不犯说道?二吗?说出来不怎么中听,像正田这样换届选举时能不能选上?就这俩事儿一天天困着我,咋想也想不出个好道来。”

奚小兰诉说时,浦秋实听着,觉着都不算啥事儿,并且说:“正田兄弟,你自己觉着做村长胜任不?这是关键,自己掂量一下,首先要带领乡亲们发家致富为己任。能做到这一点,乡亲们愿意跟你一起发展经济,建设新农村,大家自然会投你一票。否则,你什么都做不到,别人凭啥听你的,投你一票。

另外现在屯子里闲人太多没事做,小兰一个人又忙不过来,找他们帮你做事,你付给他劳动报酬,合情合理。这里没有剥削,是在双方自愿下,达成协议。何乐而不为!”

奚小兰问刘正田说:“你是说句话呀!能不能干,不能干问问大哥,下一步该咋走。”

刘正田结结巴巴地说:“浦大哥,你干时,我看你挺省劲的,你家十垧地没耽误,一天天乐呵呵地不费什么力,这怎么到我这就迈不开步了,不知道这一天都该干啥好!和当队长他咋不一样呢?”

奚小兰接过话说:“你没那个弯弯肚子,怎能吞进镰刀头呢!还和大哥比上了,能顶上大哥一半呀,我奚小兰就算烧高香了!”

浦秋实笑着说:“枪有其短,剑有其长,正田有高强度耐力,这是做好一切的最佳基础。只是不太会用脑子,村官大小也是个头,头脑必须要灵活,说话注意份量。和乡亲们实话实说,别开空头支票。到时不兑现,不如当初不说,另外多帮乡亲们出主意想办法。这些正田能做到,我相信他能做好。”

奚小兰长叹一声,道:“谢谢你了浦大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们走了。”

小兰临走时问:“大哥浦馨呢?”

浦秋实说:“刚才被佟仁约出去了。”

小兰问:“浦馨和佟仁俩人还挺好哇?”

浦秋实脑子里划了个问号,道:“怎么,小兰,听到啥说道了?”

小兰忙解释,说:“啊,没有,没有,挺好就好,挺好就好,我们走了。”

其实今天晚上佟仁还一如既往地和浦馨来往,他不知道妈妈已经下了决心,和浦家断绝来往,断绝一切关系。同时也决定,终止佟仁与浦馨的恋爱关系。不过今天可是刚刚从县城回来,感到筋疲力尽,没来得及,也没心事说这事儿。两个青年人暂时还沉浸在爱的幸福中。他们哪里知道,好景不长,妈妈下一步该是棒打鸳鸯了……

又隔了几天,江晓莹对儿子的婚事也是难说出口。她心里明白,找浦馨这样姑娘,后半辈子不会亏待她的。但一想到儿子的前程,贺岚飒那淫威的眼神,她咬咬牙,把儿子叫到身边,当着他爹佟家俊的面说:“儿呀,明天你就要去上班了,县里的旅游局是个好单位,是国有单位,能站住脚的话,你将是国家干部。就算进了国家机关了。

不过这里有点说道,旅游局的何局长有个外甥女,说是看上你佟仁了。这就是找你来的主要原因,你能成为何局长的外甥女婿,往下的一切事都不用咱操心,转正更不是问题。妈知道,你扔不下浦馨。没办法,你只能选择其一。要前途就必须和浦馨一刀两断,要浦馨明天就不必去县城了,去了也白去。你自己掂量着办吧!妈妈也不难为你,你自己选择吧。

佟家俊平时不爱说话,但到了关键时候还是给儿子出了一招,说:“这么办吧佟仁,该去你先去,到局里报到后,看情况,真有此事,何局长他外甥女比浦馨强,你可以和她相处,告诉女方亲属,你没有对象。要是人品、容貌各方面都不如浦馨,那咱还是要浦馨,工作上的事随他便,你看这么办多好。”

江晓莹想想说:“你这招更损,这叫捡好的挑,我看还是和浦馨说明白,免得咱心里承受谴责压力,终止你们恋爱关系,以后也免得两地生活互相牵挂,别听你爹那损招!”

佟仁沉思不语一会儿,抬起头来,道:“这两条道都不高明,这种话也实在难出口,要不然我先报到,然后看情况,慢慢再和浦馨说,这样做能更好一点。”

其实江晓莹的内心世界并不单单是一个何局长的外甥女的瓜葛,最主要的是,儿子一定要成为国家干部。要想能在旅游局站稳脚,必须和浦家断绝往来,终止两个青年人的恋爱关系。否则,贺岚飒一句话,他的高中同学何局长立马把佟仁炒掉!她不想要这样的后果。所以她坚持先解除婚约……

佟仁也是没了主张,一言不发坐在地桌旁,一直坐了很久,才肯离开爹爹与妈妈面前。心里升腾着好多离奇的梦。抛弃农村女友,挽着局长的外甥女,俊俏,高雅,一个有气质,有身份的姑娘,一同漫步在人生旅途中。事业,前程向他迎面扑来,他,佟仁,像似在云端向下俯瞰,渺小的村庄,黄沙飞扬的大地,永远和它说,再见了,农村,再见了,住在村子里的乡巴佬!

佟仁与次日赶往县城,起程时浦馨送他到昌盛长途客车站,正赶上佛仙镇一家私人客车从这里路过,佟仁搭乘私人客车一路心事重重,踏上人生一条光明路。

浦馨送去佟仁,在回家路上一人独思,佟仁今天是怎么了?一路上,不搭不理的说话也变了味。昨天还是晴空万里的憧憬着美好未来,这一瞬间,变得阴云密布郁郁寡欢的。一句临别的话语都没有了,难道他有什么心事。

县行昌盛乡办事处接到长途,要主任接电话,当贺主任接过电话时,听到是女儿贺霏霏声音,说:“爸爸和妈妈上周一来过县城咋不来看看我,我都三个月没回家了,我真想妈妈。”贺岚飒很老道地在电话里说:“时间太紧,当天得赶回去,所以没打扰你!”

霏霏觉得爸爸好像在撒谎,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还结结巴巴。明明是住两天非说当天得赶回去,难道这里面隐藏着什么难以出口的,又不好再往下追问,说了一声,没事了,便把电话挂断了。

霏霏想起了很多很多。爸爸的为人自己知道,多少回因外面女人的闲话,妈妈没少和他吵架,有时闹到要分手地步。每次都是爸爸赔礼道歉,方才罢休。真不想再看到他们间争吵,那么莫非妈妈真的来过?

贺霏霏这两天心里的疑虑是,妈妈不能来,妈妈来不到我这住,干么住在旅社,再者说,三个月没见到我,再忙也得看看我来。于是她决定请假回家看看。

霏霏回到家后,发现妈妈不在屋,只爸爸一人,爸爸告诉她姥爷病了,妈妈和弟弟贺威都去了小东街。爸爸用一种乞求的眼光和女儿说:“好闺女,等你妈妈回来时千万别问县城的事,是爸爸错了,对不起你们,爸爸保证以后不再做出那种事。”霏霏说:“你必须告诉我,顶替妈妈的女人是谁?否则让妈妈亲自问。”

贺岚飒此刻已经没有了做父亲的尊严,方才晓得自己的严密周到的安排,还是有疏漏。同时也想起一句俗语,“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事已至此,没有一点补救办法。自己女儿自己知道,她是说到做到的一个女孩。从小被惯养成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不告诉她,她会把县城客栈,有人顶替妈妈和自己住宿的事儿,抖落给妈妈。告诉她又怕她去找江晓莹去闹。走一步看一步吧!于是贺岚飒告诉霏霏说:“我告诉你,但你得先保证,不去别人家去闹。一闹起事来,爸爸也不好做人。”

贺霏霏说:“说吧!爸爸,我不去闹,闹能闹出结果来,丢人现眼的事儿,我知道不光彩。”

贺岚飒低下头,不敢正眼看自己的女儿,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四个字说:“是江晓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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