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路上马可和保罗都没说话。
马可坐在后座上心里五味杂陈。K、俞一雯、夏迎春、熊亮海、小卢，他们还有多少事瞒着自己。人人都有秘密，包括钟明也包括马可，从这点来说他不想怪谁。马可发觉自己很想知道别人的故事，哪怕是前排的保罗还有开车的司机。八卦是人类的天赋，人们靠他取得身份认同感，熟悉环境以及管理风险，马可记得这是哪位心理学家说的，他能理解自己此时心痒难耐的源头。人类的进化。
车子进入一片现代化的建筑区，路牌上标明他们已经进入了黑水公司，这是占地近一平方公里的建筑群，全都属于黑水。很难想象木材或者保全生意可以做到这样的规模。名贵木材、古董家具，再把镖局的生意全算在一起，又能有多大市场。难怪盛警官对他们感兴趣，黑水的生意看起来的确非常可疑。
建筑群中央的主楼高耸入云，外墙全部由黑亮的玻璃墙覆盖，在夜色中巍峨且阴森。车子开进了主楼的地下车库，那里也都是以黑冷色调为主，很衬公司的名字。车子在地下车库七拐八拐，停在一个开阔的电梯间前面，十来个保安配备军械在此守护。唯一一个穿西装的人迎了过来给马可开门。那人中等身材，马一般的长脸，鼻子上架着一副眼镜，胶质镜框又黑又粗几乎遮住了半张脸。
“马先生，幸会！”那人替马可开门，然后双手一齐伸过来握住马可的手。他引着马可走向电梯，可手却没松开。马可觉得这手握的有点久，但不好意思立即甩开。直到进了电梯，那人才松开手。保罗绕过车子跟在后面要进电梯。
“保罗，你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那人说。
保罗点点头，转身离去。
“马先生，我姓安，名叫安德。负责接您上楼。”
马可微微点头。
他们坐的是一部直达电梯，只有一个楼层按钮，就是顶层。
“保罗他们没有为难您吧？”
马可微笑着摇摇头。
“洪先生还在医院？”
马可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他没大碍了吧？”
马可想了想，敷衍了一句：“不乐观，医生还在会诊。”
“你身上没带什么武器吧？”
马可抬了抬眉毛，扭头看着安德。
安德嘿嘿一笑，却又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我听说俞一雯小姐长的很漂亮，比起我们钟雪小姐，谁更美一些？”
马可紧锁眉头没有理他。
电梯门打开，马可看见一条长长的红地毯，一直延伸到很远。马可以为自己眼睛有问题，或者眼前是个幻想，一时间没敢迈步出去。安德先走了出去，做了个请的手势，马可才跟出去。超级长的红毯另一头，一个人靠在沙发里，似乎翘着二郎腿。马可觉得那人就是钟明，可距离太远看不太清那人样貌。马可走在红毯上，注意到两边的摆设，那是两排栩栩如生的动物，虎、狼、梅花鹿、狍子、麋鹿。即像是古代朝堂上文武两班臣子列队在两旁，又像是大雄宝殿十八罗汉的塑像。马可脚下稍微放慢，仔细的瞧了瞧一只秃鹫，他确定那不是雕塑而是动物标本。红毯的尽头是两级台阶，左右各一只陶瓷制的丹顶鹤，一只抬头望天，一只低头梳理羽毛。再往前又走了五十米又上两级台阶才到了钟明的近前，钟明仍坐在发上，直勾勾的盯着马可。
马可回头看了看说：“这条路有百多米了吧。钟老板的办公室好雅致。”
沙发上的钟明微微一笑。“我这是跟佛祖学的，”钟明说，“有个唐代的寺庙，庙里佛塔的地下供奉着佛祖的舍利子。那个地宫的设计非常巧妙，所有想要一睹佛祖圣物的人必须要跪着爬进去才行。”
马可这才意识到这条路的用意，他想起古代帝王朝廷的设计，也是让人在亦步亦趋中丢掉自己的傲气与自尊。马可觉得有点恶心，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气势的确后所衰减，这种设计是有效的。
钟明声如洪钟老而不弱，五官棱角分明，头发全白但根根直立，两道剑眉反倒是乌黑的。这种威严是多少年风雨历练出来的。钟雪的五官能依稀看到他爸爸的影子，但马可觉得应该更多继承自她的母亲。
钟明上下打量马可，他眼神中越来越多的是好奇。突然他霍的站起身来，走到马可的跟前，像是见到了一件稀世珍宝，贴近来仔细端详马可，接着围着马可转了一圈。当再次回到马可面前，他点了点头，说：“我很羡慕你呀！”
马可皱了皱眉：“我可没发觉自己有什么优越之处，还值得你羡慕。”
“哈哈哈，”钟明笑的更是瓮声瓮气，震的马可耳朵直痒，“人们往往不识得摆在眼前的价值，更不用说如何珍惜。我羡慕的是你的年轻。‘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我该叫你马可对么？”
“你又说认识我？”
“很久以前的事了，当时你不叫这个名字。”
“哦？那时叫什么？”
钟明摇摇头：“你能自愿到这来，多数是因为你记不得自己的过去，如果我全告诉你了，我们也就没的谈了。我一手好牌，桌上的投注要足够多，才够得上有摊牌。对吧？”
“是这个道理。大家目标都是对方的筹码，当然不能着急看牌。不过你说自己一手好牌，诈的就有点假了。”
“哈哈哈，”又是一阵洪亮爽朗的笑声。
（2）
“洪运奎和水果的种子，”钟明说，“只要你交出来，你要什么都行。”
马可摇头，说：“种子的事情我已经跟保罗交代过了。洪先生给我的我吃了，别墅里的全都烧毁了。至于洪先生和你们之间的恩怨，等他恢复健康再说也不迟。”
“您误会了，马可先生。”钟明坐回自己的宝座，“我跟洪先生之间的约定，即是为了保障水果的安全，又是为了保障洪运奎的安全。药物扰乱了洪运奎的心智，否则我当能够及时会妥善的处理。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也是我不愿见的。
“至于那些水果。马可先生，你还不知道那水果的价值。如果能够合理的利用，它们能为人类造福。但是如果利用的不好，那将是人类的灾难。”
马可又说：“我没有水果。”
安德在一旁说道：“我的实验室还在研究那些水果，但是没有洪先生和种子，研究无法继续。”
“你们想用它做什么？”马可问。
“药品，”安德说，“很多生物产生的神经毒素都有药用，这些药品所能治愈的疾病远超我们的想象，尤其是神经系统疾病。它们中有些复杂到人类无法复制，我们需要先培育生物再获取药品。比如一些喷射毒液的海洋生物，还有我们现在讨论的植物就是这种情况。”
钟明再次站起身，迈步来到马可面前脸：“玛雅人给它起了两个名字，灵魂的美酒和地狱的魔铃。你该能想象的到为什么。是药是毒只在一念之间。”
“灵魂的美酒，地狱的魔铃——”马可口中念着，他在别墅和前往医院的路上听到洪运奎说过的这两个名字。“玛雅人——洪运奎也说是跟玛雅人有关，那是水果最开始生长繁衍的地方，。”
钟明看马可疑惑，问道：“马可先生没有看过贵公司的那份报告？”
马可吃吃的摇头。
“我的马副总裁，你们半生公司在墨西哥资助了一个考古队。他们的目标跟你的项目关系密切。马先生。玛雅人的科技曾经非常的昌明，直到他们发现了这个水果。这种廉价的幸福，最终让玛雅人沉迷于此不思进取。最终导致整个玛雅文明彻底消失。”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不是更应该毁灭这种水果么？”
“不！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它将是一种全新的精神药物。不仅仅是医用，解决社会难题、解决司法难题，妙用无穷。它确可造福人类。”
钟明又说，“但是目前需要控制对它的研究，然后逐渐规范使用。我们要想合理的利用，就必须对这种水果进行控制，否则，任由它被使用，人类必然走向堕落。”
马可问：“谁来控制？”
“我们，黑水公司。”
马可想了想。
“好，”马可说，“就算我信你。可我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了。K已经到了北星，就在医院。现在这个项目在半生公司已经成为A级项目，是要倾集团之力予以完成的。你得不到洪运奎了。”
钟明摆摆手：“K这个老家伙。如果是我跟他两个人的事情，我可能会觉得会很难办，毕竟我们是老朋友了。而如果是黑水和半生公司之间的事情，公事公办，我的赢面也确实不大。但这件事可以在你我之间私了。在半生公司，你身为副总裁有这个项目的全权，你可以放弃这个项目，交给我来负责。我们也可以合作，条件可以谈。”
马可看着地面，舔了舔嘴唇：“好！我答应你，洪先生脱离危险之后，我立即把他交还给你。但是种子我确实没有。现在可以说说我的事了么？”
“不急。”钟明看向站在一旁的安德，“有收获么？”
安德双手交叉，挺直了身体：“马先生的记忆确有很大问题，有些麻烦。他说的是不是真话，我还得再试一试。”
马可在一旁听的一头雾水。钟明向马可抬了抬下巴，示意安德尽管放手去做。安德向马可摊开双手，“马先生，请把手给我。”
马可后退了一步：“干什么？”
“你不是很想知道自己的记忆中到底藏着什么吗？我有一点异于常人的能力，刚才在楼下停车场，我就尝试了一下。”
马可想起在停车场里安德死死的握着自己的手，难道那时他就已经对自己做了什么？马可问：“那你都看到了什么？”
安德微微一笑：“不多。”
马可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犹豫着安德到底有什么能力。
“钟先生！”安德突然转向钟明，“马先生确实不清楚自己在半生公司的权利，迟疑也属正常。还有，他也确实不认识你，或者不记得你。他的这些话都是真的，只除了一件，就是他说没有种子。其实他有。不过，马可先生是真心想跟您交易，这点没有问题。”
“好吧，谢谢安先生。”钟明显出了极大的不耐烦，他有些着急，“听着！马可。我认识你，很久以前便认识你。我知道你很多事情，K不愿意告诉你的，我都可以告诉你。作为交换你要听我的。”
“等等，”马可看着安德，“刚才是什么意思？”
“马先生。”安德说，“我很长时间以来，一直在跟黑水公司紧密的合作。”安德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张名片，“我是IHSL的科学家，全称叫做‘独立人类科学研究所’抱歉刚才没有说实话。”
马可接过名片看了看：“人类学？”
“不对。人类学是Anthropology，我们的研究所是Homo Sciences，人类科学。”
“你有特异功能？”
“那个算不上什么特异功能。我以前当过警察，后来做犯罪侧写师。我有比普通人敏感细致的观察力，再加上一些专业训练。我凭这些对你进行分析，帮助钟明先生决策。”
“马先生！”钟明再一次催促，“请你相信我们，我答应的事一定做到。你手中的种子我也不要了，只要你还给我洪先生就行，没有他你手里的种子毫无用处。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请您尽快做出明智的决定。”
“我怎么确定你告诉我的事情有没有价值？”马可说。
“你不是早就怀疑K对你有所隐瞒么？你、我、K，我们三个人几乎是同时认识的。他不愿告诉你的事我全都知道。”钟明说着回身从沙发旁的地柜茶几中拿出一件东西，递到马可面前。是一把手枪。
马可看了看那枪，又看了看安德和钟明：“这是什么意思？”
钟明说：“要想知道自己是谁，就拿起这把枪，把你身后的那只仙鹤的雕塑打烂。”
马可回身看了看两尊陶瓷制的仙鹤，距离在50米开外。他接过手枪，拉起上机匣，看了看里面，确有子弹。接着开保险，举枪，嘭嘭嘭嘭——8声闷响加上陶瓷碎裂的声音，弹夹里的子弹瞬间打光了。那只昂首向天的仙鹤，从头到脖颈，依次被打断，非常精准。
安德眯着眼睛：“这需要受过专业训练才能做到。”
马可当然知道安德在说什么，而且他知道那枪里只能装得下8颗子弹。他把上机匣推回去，递还给钟明。
钟明面露微笑，把马可拿枪的手又推了回去：“这把枪你也应该很熟悉，它本就是你的。”
马可低头看了看，他记不起来这把枪属于过自己，但却清楚的知道那是托卡列夫TT-33，而且射起来感觉很爽。
“感觉很顺手是吧？”钟明拍了拍马可的肩膀，“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你会接受过射击训练，还可以告诉你这把枪的来历。我几乎知道你的一切。当K知道我认出你之后，看K的紧张程度你就可以想象半生公司多么重视你的秘密，而吐露实情对我会有怎样的风险。我并不想跟半生公司作对，但我们可以交换。”
马可看了看手枪，又看了看钟明。自己的枪法确实不赖，钟明的确知道自己很多事情，无须其他证明。可这与洪运奎无关，既然无关就不应该混为一谈。那么——
马可正犹豫着，突然远处叮的一声响，百米外的电梯门打开，一个人走出电梯，大步流星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四个人。
等走到两尊仙鹤的近前马可才看清，是K。
钟明压着嗓子小声说：“马先生。一会儿不管我说什么，我的条件都长期有效”。
（3）
钟明走过去迎接老K，伸手打算与老朋友相握，可是K一闪身故意躲开了他，直奔马可而来。
“马先生，副总裁！你闹够了没有？”K看见了马可手里的那支托卡列夫，“你在干什么？”
“老柯！太不够朋友了吧，这么久不见，都不打声招呼？”钟明虽然满脸堆笑，但仍掩饰不住怒气。
马可听到钟明喊K老柯，突然想起K的名字叫柯匹，而且他觉得这个名字让自己困惑，但一时想不出困惑在哪里。
“我不想跟你多说，”K对马可说，“你现在必须马上跟我走。”
马可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跟钟先生谈。”
“我知道你们在谈什么。离开这里，我会解释，直到你满意。”
“老柯！你不要不识抬举，”钟明怒喝道，“在我的地盘，你当我黑水公司是什么？”
K叹了口气，转身面对钟明：“钟明！就因为这是你的黑水公司，我才没把事做绝。如果你想试试，不到10秒钟，这里就会站满我的人。半分钟我就能带马可离开。”
钟明愣了一下，然后向安德抬了抬下巴。安德拿起电话，连续播了几个号码放在耳边都没有声音。安德终于放弃，对钟明摇了摇头。
钟明显得有些紧张：“老柯，请告诉我，外面的人都还好。”
“我并没有把他们怎么样，但我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好，算我布属不当，低估了你们。”钟明转向马可，“我们的交易一笔勾销。你请回吧。”
老K朝身后挥了挥手，四个人上前要强行带马可走。马可退后两步举起托卡列夫对准自己的太阳穴。“都别动！”四个人立即僵住，像是在玩‘一二三木头人’，定在那里不敢动。
K愣住：“你——你这是干什么？”
钟明低下头苦笑了几声：“老柯，不是我说你。你来之前应该咨询一下那两位高人，那你就会知道我不会为难马先生。你看现在闹得。”
K突然嘿嘿冷笑：“我当然知道你不会为难他，我们要阻止的正是你们的交易。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保证项目的进行，我们跟你没有冲突，我们对洪运奎没兴趣。我们这个项目的核心是马可本身，而你们交易的另一半内容会毁了这一切。”
K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支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头。
“如果你敢破坏这个项目，”K说，“第一个死的是我。然后你就等着其他副总裁来找你。但是我告诉你，项目会继续进行。”
“你是说——”钟明呆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这个信息对他来说，太过不可思议。
K向前走了一步，与钟明面对面：“你应该有所耳闻。除了员工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外，还有一件事情可以让我们愿意牺牲一切。”
“你是说——”钟明重复了自己的话，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马可。
K等着钟明，但是并没有回答。
钟明来回踱了几步，突然转回身对马可说：“抱歉，马可先生。我刚才提出的条件全部作废，这也包括老柯进来时我对你说的那句话。”说完转身背对着他们，“请你们立即离开。”
马可一时有些含糊，最后那句？钟明是取消了交易还是提醒他交易不变？如果是取消，为什么又不把那句话直接复述出来？
老K放下枪，依旧揣在怀里。“马可，”他说，“没人能杀的了你，哪怕是你自己。你如果开枪，大不了我们再来一次。跟我走吧，我保证最终你一定会知道真相。”
“别装了，你的枪里没子弹，”钟明仍背对他们，但显然这话是对马可说的，“就算有，也只会溅一地的血和脑浆，脏了我的地方。他说的对，你死不了。一个死不了的人如何能以死相逼？”
“你们这算是什么？”马可觉得自己被耍了。
K的语气软下来：“请您跟我离开这里，一雯就在楼下。”
“一雯？”
“是！”
马可缓缓放下枪，但没还给钟明而是揣在自己怀里。他向电梯走去又突然停下，像是回过神来。他转身问钟明：“钟老板，如果你回心转意……”
“不！”钟明斩钉截铁的回答，“我们之间的交易就此作废，永远不要再提。”
“你不想要洪运奎了？”
“想！”钟明转过身来，“如果您愿意把人交出来，我笑纳了。其他请不必再提。”
“好！”马可说，“我有另一个合作方案。”
钟明摊开手：“愿闻其详。”
“我希望安德先生能够加入到我的团队。”
三个人听到这个要求都觉惊讶。K看了看钟明，钟明点了点头，钟明看了看安德，安德点了点头，安德看了看K，K点了点头。
“安德先生，请借一步说话。”马可说。
安德跟着马可走到一边。“需要我做什么？”安德问道。
“我想了解一下你刚才对我做的事情。”
安德点点头，然后说：“我们的情绪、思想都会造成身体的一些变化，通过观察这些变化，结合对方的语言行为就能大略判断对方的思想。我从电梯开始，说的话做的动作不全是真，有些是故意引你做出反应，这是为了建立你身体状态的基准线。当我或者钟先生问出真正的问题时，我再观察你的变化，这些变化是不由你控制的，它们是不会说谎的。比如人在说谎时有一种反应叫匹诺曹效应。”
马可一皱眉：“撒谎的时候鼻子会比平时长么？”
“差不多。”安德继续说，“血液会向面颊和鼻头的毛细血管聚集，使得这两个部位的肤色产生细微的变化。再加上脉搏、眼神、面部肌肉的细微变化，判断谎言并不难。其他的情绪和思想也是同样的道理。还记得在停车场么？我那时就测量了你的脉搏。”
“那如果事先用大量的谎话和疯话掩盖自己的基准线呢？”
“办不到。人可以经过训练控制情绪，但无法完全掌控自己身体的一切，总有办法确定一个基线，然后比对。至于完全不说实话的情况，我们也可以先建立谎话的基准线。一样的道理。再高明的对手，也斗不过时间。”
“好学么？”
“的确需要一些天赋，对细微事物的敏感程度，再加以枯燥的训练。粗线条的人可干不来。”
马可点点头：“我需要你帮我判断一个人，但是他现在昏迷了，而且神志不清。这有办法么？”
“洪运奎？”
“对！”
“这就非常难了，他不仅仅是神志不清，他还有让自己笃信的幻觉。比如，一个人真的认为自己见过上帝，那他叙说此事时就不是说谎，而是有一个错误的记忆。他真的相信那是事实我就没有办法了。”
“那我就需要你长时间持续观察。也许他神智会有变化。”
“明白！什么时候？”
“明早9点钟，先到我酒店房间来。地址是……”
“我知道”安德一摆手，“我会准时到的。”
马可向K点点头，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离开了钟明的皇宫。
（4）
安德等电梯门关上，转身问钟明：“马可的情况您没跟我说实话。”
“起初我并不知道马可是谁。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突然当了半生公司副总裁，照片看起来似曾相识。他的照片几乎是光头记得么？可是今天近距离见到，我才确定他是谁。”
安德笑了笑：“您今天有些乱了手脚。这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什么？”
“你不该对我撒谎。”安德说。
钟明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我给你钱你就该专注于任务，”他说，“那个马可，我劝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太多。”
“我们IHSL是独立研究机构，我更是个独立科学家。我可以研究一切感兴趣的东西。”
钟明摊开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既然要跟着他，那你就有大把的机会去研究他，但这些都跟我无关了。但是我提醒你，不能影响我们之间的合作。”
安德点了点头：“当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