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是个年轻姑娘的,音色很好听,只是语气略显疲惫。蹇宾听到后回头去寻声音的主人,在庭院一角的枯树后看到了那瘦小的身影。
她穿着破烂的红色长袍,领口的白色绒毛也因染上灰尘脏了些许。姑娘长得很好看,与其说好看,倒不如说灵气非凡,她杂乱的头发随意披在背后,半面脸庞挂着干涸的血渍,她看向蹇宾的眼神十分畏惧,向后退了几步,缩回到阴影里。
“你是?”蹇宾轻轻走过去,怕惊扰到她,良久不见人说话,眉宇间聚上几分焦急。
姑娘依旧不理人,也不肯从树后出来,只是支支吾吾地发声,“我……我不认识你,你不是……不是灼天。”
蹇宾不知道她口中的灼天是谁,眼下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先安抚她的情绪。
蹇宾又向前走了几步,缓缓蹲下身直视红衣姑娘,他换上柔和神色,连声调都轻软了半分,“能不能告诉我,你说的灼天是谁。”
姑娘似乎不再像之前那般紧张,犹豫片刻还是没有回答,反而探头道:“这里已经是个鬼宅了,平时很少有人来,大家都嫌晦气,我看你气质不凡,何必来这里瞎逛,你快走吧,我根本不知道什么灼天。”
蹇宾见她不愿回答,也不着急,从容站起来撩袍转身,只给人留下一个背影,“灼天应该还没死,你若不想知道他的消息,那我走便是。”
“等等!”果不其然,姑娘瞬间跑了出来挡在蹇宾身前,这一切都在蹇宾的预料之中,他轻笑,并没有说话,似乎在等待着面前的人先开口。
姑娘喘匀了气,这才开口,“我叫影,灼天是我的寄主,数日前被黑昆仑那位主子虏去了,而后便没了音讯,本以为他已经命丧魔窟,谁知道不久前冰尸遣人灭了灼天满门,只有我侥幸逃脱。”
蹇宾等她说完低头看了一眼地面,她脚下果真无影,由此可见面前这个姑娘并非凡人,蹇宾绕着她走了一圈,停在她身后拨开她齐腰的长发,在人耳后寻到了一枚红色印记,呈剑形,十分精致。
“你是寄灵?”这个消息的确让蹇宾有些意外,想不到那灼天也并非普通人,能拥有寄灵的人多为仙门子弟或者天界遗孤。
影点了点头,“没错,我是灼天的剑灵,如今剑身已毁,只能以灵体示人。”
蹇宾走回到影身前,又将其上下打量了一圈,“倘若寄主身亡,寄灵必死无疑,你既无事,想必那灼天还活着,你们之间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感应,怎么?你为何不去找他?”
“我知道他没事,只是我现在灵力受损,根本感应不到灼天的存在,我只能在这里等,灼天若是还活着,一定会回来的。”影说完揪着衣袖眺望远方,可除了一望无际的白雪,连半个人影也看不到。
蹇宾知道寄主对一个寄灵来说有多么重要,想必影也十分想知道灼天的下落,他和影的目的相同,若是帮她一把,也许会得到灼天的一些线索,甚至还能找到他。
灼天是从昆仑山逃出来的人,慕容离重生之时昆仑必有异象,既然风畔不肯说,蹇宾也只能从灼天下手。
蹇宾挑眉问影道:“若我帮你恢复灵力,你能找到灼天吗?”
影的眸子一下就亮了起来,也仅仅只有一瞬,她又沉下眉眼,蹇宾对她来说,不过只是萍水相逢,她不知道蹇宾是正是邪,也不敢轻易相信。
蹇宾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你不必紧张,我是天玑宫的人,是神仙,不会害人。”
“天玑宫?”阿影似乎很诧异,“你是……蹇宾神君?!”
蹇宾默认,寄灵能够准确的感知对方身上的灵力,是不是神君位,影一看便知,所以蹇宾的情绪没有过多的波动。
阿影瞪大眼睛,还没从惊喜中缓过神来,双腿一软就要跪下,蹇宾眼疾手快拽着她的衣领将人提了起来,“现在不在天玑宫,虚礼免了吧。”
蹇宾带影走之前,影跪在庭院里连磕了三个响头。
寄灵多为早夭者的魂魄,被人陷害大仇未报,所以无法步入轮回,只能在世间游荡,若被修仙者收为寄灵,便可逃脱地府捉捕,也算有所归宿。
蹇宾先飞上云端,用法力将影带到身边,等人站稳,问道:“你的真身是如何被摧毁的?”
影回想了一下,道:“那夜雪妖屠门,状况何其惨烈,我的真身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毁掉的。”
“灼天可是仙家子弟,或是修仙人士?”这是蹇宾心中最大的一个疑问,能从冰尸风畔手下逃脱的人,绝对不简单。
影迟迟没有回答,过了半晌才支支吾吾道:“嗯……灼天其实并不是那家人的亲子,只是很小的时候被人抱回来的,那时他浑身泛着光,襁褓外束着一把剑,便是后来我的真身。可随着年龄的增长,灼天与凡人并无不同之处,可家人认定他身怀仙骨,日后必定不凡,于是便想送他去仙门修习,还将我赋予在他的佩剑上。”
蹇宾打断影,“我知道昆仑山下多为修仙世家,灼天所在的这户人家,难不成,也与仙门有些渊源?”
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我不知,小门小户罢了,但把灼天捡回来的那个人,确实懂些法术,但他始终以黑纱蒙面,我未见过他的真容。”
两人在回往天玑宫的途中,迎面撞上了齐之侃,也就只有这个人能让蹇宾有所动容。
他看了看天色,知道定是时间久了齐之侃以为他在昆仑出了事,所以坐不住了,便来寻找。
齐之侃略过阿影,径直飞到蹇宾身侧,刻意放缓语气,可细细听来还是能够感觉到半分焦急:“怎么现在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