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之侃又确定了一遍,更加肯定地点头道:“没错,就是鬼门之印。”
凡人死后会由阳间进入阴间,踏上黄泉路之前的必经之地便是鬼门关。任何进入鬼门关的鬼魂,颈后都会被印上一个阴间特有的印记,一经刻印将永远无法消除。这样做的原因,是为了区分误入阴间的阳魄和想要复生的阴魂,而这小乞丐很明显去过鬼门关,换句话讲,他可能已经死过一次了。
“不可能。”仲堃仪一边摇着头一边否定,“生老病死是万物之律,怎么可能有死而复生这种事情存在呢?”
齐之侃思索片刻,反驳道:“也并非没有可能,这小孩说过修寒曾动用灵力救过他,会不会是因为摄入了地灵之力,便能使人起死回生了呢?”
仲堃仪也想过这种可能性,但是仅仅一瞬便被他排除掉了,他在御月台任职的时候,曾读过一本名叫《万灵图志》的书,书中记载道,神仙的灵力可以愈合外伤,调节内伤,甚至于治病救人都不在话下,但是如果摄灵者已经死亡,再多的灵力也无法将其救活。
听见仲堃仪否定了这种可能性,齐之侃陷入了沉思,这件事情无论在凡间还是天宫都够匪夷所思的,如不出所料,这小乞丐在十二个时辰之内将会遭到阴差的追捕,如若被地府的无常捉回去,便会遭受到十分严厉的惩处,甚至不得踏入轮回。
齐之侃觉得以小乞丐的能力是不可能从鬼门关逃脱的,若是被无常捉到,十殿阎罗怪罪下来,叫他一个孩童去承担如此大罪着实冤得很。
“我们应该弄清楚这件事。”齐之侃运用灵力将小乞丐颈后的印记遮住,“想必这件事与修寒脱不了干系。”
仲堃仪应声点头道:“没错,我方才想到,沐春之灵所蕴含的灵力非比寻常,具有能令万物起死回生之功效,若是修寒使用春灵之力救治了奄奄一息的小乞丐,那么他便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小乞丐听见二人的对话,有些疑惑,挠着头问道:“什么生啊死啊的?我脖子后面有什么问题吗?”
仲堃仪蹲下身子将小乞丐抱了起来,随手捏诀变出了一个糖人,他将糖人递到小乞丐手中,哄道:“你不是很喜欢地灵吗?我们带你去见他怎么样?”
小乞丐接过糖人,高兴地舔了两口,又听说能见到修寒,自然开心地不得了,心甘情愿地跟随二人离开了青龙神祠。
未过午时,天有异变,漫天乌云自东南方向滚滚而至,与一般的阴雨天气不同,这次电闪雷鸣后狂风四起,却并无降雨迹象,暖风卷着沙石扑面而来,空气中异常闷热,井中死水翻腾不止,家犬狂吠,人心惶惶。
仲堃仪推开窗,望天有不测风云,心中预感不详,寻了半刻,不见修寒踪影,便问道:“战神,修寒不在已有多时,可我观测天景,闷雷狂风似有异常,怕是大凶之兆,你我该当如何?”
齐之侃正在与小乞丐讲一些山海经里的奇珍异兽,小乞丐听得不亦乐乎,闻仲堃仪问话,便收了轻松神色,观门外,黑云压境,亦是眉头一皱,“我见黑云自婆娑岭方向而来,怕是有所异变,不如我先前往探查一番,你二人便留在此处等候修寒。”
齐之侃的话好比一道命令,强硬地让人毫无违背的想法,仲堃仪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齐之侃抖抖披风,化作一道灵光飞远了。
齐之侃飞了片刻,临近婆娑岭时停了下来,立于云端,俯瞰这片令人畏惧的黑暗土地。他突然发现,曾笼罩在婆娑岭周围的结界,似有破碎之象,飞近再看,地脉不稳,山石岭土尚有崩塌之意。
难不成,地魔要现世了?
齐之侃征南战北,剑下所斩无数妖魔鬼怪,为天界立下汗马功劳,地魔虽为四道魔尊之一,但毕竟是地灵所化,不足为惧,只是结界若破,魔族之力侵袭人族领土,死伤无数,便是浩劫。
“不可以,绝不。”齐之侃念诀取剑,星蓝色的光晕闪烁在剑身周围,劲风吹起猎猎白裳,他阖目重启,额上朱砂已现。
向下飞行片刻,齐之侃单手握剑,足踏婆娑岭前,泛着柔光的身形隐匿在山体巨大的阴影背后。婆娑岭的入口是条狭长的山口,他曾环视过很久,便可轻易找到。
然而结界未破,他进不得,地魔也出不得,齐之侃提剑在结界周围寻觅多时,终于找到最薄弱的一处结界缺口,若地魔想要收起结界,便只能从此入手。
还未等他观摩片刻,突然间地动山摇,一声巨响自婆娑岭深处传来,齐之侃险些站不稳,插剑入地才能勉强稳住身形。
他皱紧眉头,身体随着山石摇晃,可望向岭中的目光却十分坚毅,倘若地魔当真要为祸人间,他不介意剑下再添一缕妖魂。
“千胜战神……”
一阵魔音入耳,原本狭窄的入口忽然打开,随着山体的移动,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隆声,齐之侃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条狭窄的通道,直到它完全打开,方才看到地魔凛夜走了出来。
他身形修长,穿着黑色的宽大斗篷,半张脸隐于帽檐之下,银墨相间的长发垂在脸颊两侧,齐之侃看不到他的样子,却足以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
出乎意料的是,地魔身边还站着一个人,正是失踪多时的修寒,他手上飘浮着一块绿色的晶石,齐之侃认得,那便是丢失已久的沐春之灵。
齐之侃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修寒身上,他冷言相问,“修寒,你这是何意?”
听到齐之侃的点名,修寒浑身一抖,明显往地魔身后躲了一步,还未等他开口回答,却被地魔抢了先,“早就听闻千胜战神威名,久仰久仰。”
“只可惜……”地魔笑着,默默地接过修寒手里的春灵,“初次见面,就要和战神道别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