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镜子中的我时,我的笑容直接僵在脸上。镜子里的那个女人满头钗饰,厚重的白粉殷红的唇脂腮膏,眉毛竖起一边一个地贴在两眼之上,仿佛两对翅膀振振欲飞。我微动一下那个女人也微动一下,不一会儿从微雨阁里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声“啊!啊!……”
吓的秀珠把手中的篦子都掉在了地上“姑娘,你怎么了,这不是好好的吗?”我霍然起身,就往院子里的小池里跑去,俯身就使劲往脸上打水,赶紧把这儿要命的东西洗掉,以前也见过母亲这样打扮过,可没有这么夸张啊。手快速的在脸上摸着,不一会儿功夫,我顶着一张滴水的脸走进屋里,对着追出来的云嬷嬷道:“你们按我说的做,将我的脸弄干净就好”“可是……”“没有可是,母亲责问起来,我担着就好。”
唉,总算给收拾好了,照了照镜子里,微微英翘的修眉,一双杏眼流转顾盼光华,挺直的鼻梁嫣红饱满而小巧的唇,两颊散发着自然健康的红润。这看着不是还好吗?“行了!我们走吧。”
母亲她们此刻以收拾妥当,真可以用雍容华贵来形容这几个贵妇人。母亲看到我来了,微笑的伸出手,抓着我的手将它放入她的掌心之中,随即感受她带给我的温暖和安心。我对她点点头,她对我道:“嗯,很好。一会儿你要紧跟着你嫂嫂,切要谨言慎行”我应诺后,她便拉着我转头向其他人示意可以走了。
车马行至大街小巷,外面人头攒动一派热闹景象。有的忙碌着采买有的如我们一样忙着赴宴,那些少公子小哥收起了平时的邋遢玩世不恭打扮一新,三三两两的一边说笑一边打量着对面走来的小娘子。打算遇到漂亮的就将手里的簪花送给人家,女孩子们穿着各色襦裙,插花涂脂,偶尔会看见一两个姿色较好的,那些姑娘手里都会有大把的花,可是就不知那姑娘相中了谁。我掀起车帘的一个缝隙,不时的好奇向外张望。正当我看到一个男子向一个秀丽女子表达好感时,不成想却错把鲜花扔给了一个胖丑的黑姑娘,吓得那位公子掩着面就跑,那女孩就在后面追。好滑稽,我忍不住大笑起来,不想风吹起了帘布。一朵艳丽的花飘入我的车里,落入我怀中,我吓了一跳,止了笑忙将帘子拉好,不知这是谁的花,旁边的阿嫂看到了笑呵呵的说道:“阳儿,这是有公子中意你啊,就是不知道是怎样的相貌家世,我们要不要偷偷看看,我来帮你可好?”我佯怒道“阿嫂你太坏了,不许打趣我啊!”“阳儿已到及笄之年了,婚事该盘算起来了,阿嫂要不要给你留意着,我们一定要选最好的。”我淡然道:“阿嫂,你别费心了,我还不想嫁人,要像你一样遇到最合意的才行。”我用手指转动着它的花径,没有兴趣管他是谁,他为什么把花给我。片刻后,我将花从窗外扔了出去,风儿端着花片在空中打了几个优美的旋儿,幽幽飘落在地上。
终于,到了未央宫宫墙门外,上面有硕大的红色篆字雍门二字。宫门大开着,旁边是整齐的羽林列队。对每一辆进入皇宫的车辆马匹都要认真检查,他们对这早已是轻车熟路。马车沿着平整的石板甬道跟随车流进入上林苑。
上林苑是大汉帝国最大最豪华的楼台园林,东侧曲江流觞宣华殿依水而建,常有皇帝和文臣吟诗作赋,西南处是各种珍奇鸟兽,狩猎林各种散放的小兽。和这满园可见的奇花异草,想光是这收拾园林的工匠怕是无数吧。我如一个见识浅薄的小童一般,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无限的好奇。旁边的阿嫂尽管平时对礼仪一丝不苟,处事不惊恪守规矩,还是忍不住和我一样不时的向外张望,雀跃激动不已。
“阳儿,那是什么好大好漂亮啊!”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竟见到了孔雀自豪的道:“这个啊!我可见过,这种神鸟名叫孔雀,你大惊小怪还没见过它开屏的样子呢,它的尾巴的五彩羽毛会像扇子一样全部打开,真是绚丽极了”正说着,那只蓝色的鸟仿佛知道两位美丽的女子正在议论它,忙骄傲地“嗷嗷嗷”的叫了几声,便挺着胸仰着脖子抖擞出它像扇子一样的羽毛。“开屏了!开屏了,好漂亮啊!”阿嫂极想压抑她自己的声量和激动,手却重重地拍在我手上,疼的我龇牙咧嘴的,“哎呀!疼死了,阿嫂你不用怎么激动吧,小心让别人笑话了去”我抬起我那可怜的手,她这才稍稍平静了点儿,安静的坐好。不光是她兴奋不能自已,偶然也听到其他马车里那些女子的不时痴笑和惊呼。这皇帝陛下可是让我们这些人见了世面了。呵呵呵!
就这样一路既兴奋又高兴地走到了建章殿外围,马夫都纷纷叱停了马儿。我们在婢女的搀扶下,优雅着踩过小厮的背稳稳地跳下来。各级官员都携着自己的嫡系家眷,自觉的按着品级的大小前后依次向前走去。前面有几个内侍监和小黄门来引领我们去建章殿,众人向领头的内监行了礼,表示尊敬。那个人脸儿细白两个眼角几道折纹上翘,眼也眯成一条缝,看起来挺和蔼的,却少了男子应有的气概。他也向众人行了礼道:“请各位大人和贵人随奴婢去建章宫,皇帝陛下和各位主子,已备好了茶点,静候诸位”,众人也随即应诺。
建章宫气势宏大,巍峨楼宇却能到处透着细致。侧面有最为精选的乐师和编钟箜篌琴笛鼓乐,中央是宽阔伶姬舞场。衣着华丽的宫女和浑身铮亮铠甲的武士,分内外两层密实地站在宫殿四周。
我们的皇帝陛下此时正端坐在上首席位的正中央,旁边那个大概就是皇后吧,一脸精致的厚妆,真实容貌没法看真切。她是大汉朝最尊贵的女人,她必须先要一丝不苟的端坐在那里,露着最美丽端庄的微笑。众人都先齐声向陛下和皇后娘娘行了礼道:“陛下万安,皇后娘娘安”我们这些小女子们和几个公子都站在最后,借着前面的人的遮挡,偷偷抬头想去窥视天子和皇后的容颜。那位皇帝身穿在红色锦袍袖口和衣边黑色围边,绣着的黑色蛟龙栩栩的附在衣服上的前襟下摆上臂处。他声音醇厚威严的道:“今天是五月五,朕和皇后备了素酒和节日之食,相邀大家来一起欢度节日,诸位大臣都是朝中抵柱平日里多有辛苦,今天朕特恩准诸位携家眷赴宴,实为增进感情,所以请大家不必拘礼,请入席吧!”“谢陛下和皇后娘娘”众人又施礼后,方才徐徐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