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连翘的确在城南,却不是王元骄所说的那样,她们也是看到火光才赶到的。
南平乡的一百多个壮女在她的带领下人人扎起衣襟,手持短棒四下里巡城,防止有人开小差或是奸细破坏,这些事情官府已经没有多余的人手来做了,交给她们也是不得已之举。
因此当发现城南有火光升起时,她们迅速赶到了当场,发现这里已经乱成了一团,不知道有多少贼人冲进城里,他们点燃房屋制造混乱,一些百姓倒毙在地上,更多的人四处逃窜,守军却不见了踪影。
“你们头儿呢?”
她抓住一个守兵,那人显然吓破了胆,只知道摇头不止,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张连翘不得要领,只得放开手,那人一溜烟儿地跑掉了,一百多壮女全都盯着她。
“咱咋办哪,翘姐儿?”
她哪知道咋办啊,不过好歹经历过一些事,倒是比旁人要清醒些,躲起来瞅了瞅,城南虽然乱,可是进城的贼人并不多,否则也不需要放火烧屋制造混乱了,张连翘当机立断,遣了几个姐妹去别处报信,自己带着余下的人藏在房前屋后,专挑落单的贼人下手,下黑手打闷棍无所不用其极,进城的贼人虽然勇武,遇上这么多人还是很吃亏的,一连少了好几个手下,终于引起了带队头领的注意。
“城门怎么还没打开?”
一个小头目低头回答:“撒昆(称呼不是人名,将军的意思),汉人刁滑,用土坷拉把门给堵上了,我们的人正在扒拉,一时半会打不开。”
“再给你20人,无论如何也要把门鼓捣开,让大队人马杀进来,这个城池就是我们的了。”
“撒昆,请放心,我们一定打开城门。”
小头目又带走了20人,他的手下更少了,好在汉人的守军已经溃散,他们只需要守住这一带,让其他的人打开城门就算功成,想了想,他取出一只短笛,朝天吹出一个尖利的调子,这是收拢人手的号令,所余不多的手下纷纷撤身回跑。
张连翘等众女本来已经快要围住一个贼人了,那人猛然转身就跑,她们干得正欢,几个女子一时没有收住脚,跟着追了出去,张连翘心知不好,也只能带人去救,一下子对上了30多个贼人,双方同时吓了一跳,贼人头领没想到对方有这么多人,以为是汉人的援兵来了,正准备拼命呢,没想到仔细一瞧,前头竟然是几个女人,后面的也都是一样装束,几个眼尖的手下也都瞧出了端倪。
“汉人女子,这么多?”
“想是男人都死光了吧。”
“不如拿下她们,大俟斤定然有赏。”
“那个,那个好标致。”
头领也发现了当中的高个女子,在火光下映出一张花容月貌的脸,本来有重任在肩不宜多生事端,可是一看到这女子,心里直发痒,一下子转了好些个念头。
“捉了她们,就算汉人援兵来了,也有个傍身的,谁捉到就是谁帐里的,当中那个留给俟利发,上上。”
因着是女人,贼人们全都收了刀子,30几个人围着一个半圈,反而兜住了她们这100多人,面对这些凶神恶煞般的胡人,一些女子心生胆怯,带动人群不住地往后退,张连翘心知不好,赶紧大叫一声。
“同贼人拼了!”
说罢当先冲出去,她身材高挑,一动之下居然还有几分气势,一下子吸引了贼人的注意,挡在前面的贼人嘻笑着张手去抱,不防风声乍起,脑壳上重重地挨了一下,疼得他抱头后退,众女士气大振,纷纷提棍上前与贼人厮打,一时间倒也旗鼓相当,那头领没料到女子竟然是有备而来,不禁有些气恼。
“抽刀子,杀!”
冷酷的声音如寒冰一般,张连翘感觉压力陡增,周围不时响起的惨叫更是让她慌乱,那个头领狞笑着朝她走过来,手里的弯刀直直地劈在她的短棍上,强力的作用下棍子脱手而出,那人伸出空手向她抓来,张连翘连连后退,眼看就要落入敌手。
“啪”
头领只觉手上一阵巨痛,忍不住缩回来,一颗尖锐的石子掉在地上,十多步以外,卓玛从牛皮包里掏出一块石子包在牛筋带上,眯着眼睛拉开对准了一个贼人的头部,与此同时,一大群和她年龄相仿的半大孩童冲上前去,领头的吴撅头嘴里大呼,双手执着一柄短矛,矛尖闪闪地发出金属光泽,毫不停留地连人带矛撞入一个贼人的怀里,那人惨叫一声向后倒去,吴撅头奋力拔出短矛,眼神凶狠地转向下一个贼人,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小豹子。
张连翘松了一口气,随即上前捡起贼人掉落的弯刀,样式有点像中原的锄镰,比较轻薄,拿在女子手中也不觉得沉,贼人的阵式被这群生力军一下子给冲散了,由于人数上的劣势,每个贼人都要面对好些个女子和半大小子,女子倒也摆了,这些小子人虽不大,着实有些凶猛,个个都是不要命的打法,攀手拉腿头顶牙咬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尤其是领头的吴撅头,连续干掉两个贼人,越杀越是兴奋,张连翘害怕他有个什么闪失,赶紧上前姐弟俩并肩对敌,就连那个头领都有些吃不消,没曾想,一个娇滴滴的女子,竟然那么凶顽,不输他们草原上的女子。
“风紧,扯呼!”(突厥话,翻译体)
30多个贼子被一阵乱打还剩了一半多,全跟着他往城门的方向退却,杀上瘾的小子们一窝风地冲上去,女子们也只能跟着,因为这里头有多少都是自家的孩子。
张连翘在队伍里看得分明,城门已经被人打开了半边,聚集在门洞口的贼人足有5-60号人,更要命的是,从半开的城门外,一匹健硕的战马小跑着冲进来,马上男子挥动弯刀,双腿用力一夹马腹,发出“桀桀”的笑声,像是黑夜里的一只厉魈。
“破城之后,三日不封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