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所有人的前程都已落定，林飞羽缓缓来至最后那人身前。
他的心情还算不错，连带着对丰都苏家也高看了一眼。
区区十来人，居然出了一个上堂弟子，还有两三个中堂之资，他作为引路人，自然能从中获益不少。
所以他对苏云的语气也缓和了不少：“你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而来，只见一袭不染尘埃的白衫之下，那略显瘦削的身影忽然站起身来，蹙着眉用力朝着虚空挥手，无奈道：
“剑长一寸……烦死了！”
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虚无之处，一柄寸许长的剑灵近乎实体，剑身通透，宛若玉石雕刻。
此时，它就像一只蚊子，绕着苏云周围乱飞，欢呼雀跃。
嗡嗡嗡……
嗡嗡嗡……
然后被苏云一巴掌拍在了地上。
在地上翻滚两圈，委屈巴巴的缩成一团，丝毫不敢动弹。
苏云叹了口气。
他却是忘记了这山上还有这个大麻烦。
主要问题在于，他弃剑于东岳之时，距今已经过去了六千年。
当时……这柄剑还没有剑灵。
所以他必须得让这小玩意儿明白，绝对不能靠近自己。
他与那双一直在找寻自己的眼睛对视过无数次，所以更加明白对方的心眼极小，是个十足的记仇之辈。
估计无时无刻都在搜寻自己的身影，所以苏云不能冒任何风险。
无论是修曾经的功法，还是取曾经的东西，都要慎之再慎。
“烦死了……”林飞羽沉着脸，将这句话在嘴里嚼了数遍，挥手在玉简上留下印记。
苏云，下堂。
“林师兄，这上下中三堂有何区别？”苏昊心底窃喜，虽然不是很明白，但光从对方的眼神来看。
苏云比起自己弱了不止一筹。
苏十二那头白眼狼，还以为自己抱上了大腿，笑死人了。
“下堂，无缘东岳剑典，只能挑选宗内收集的别样功法修行，上堂弟子可以拜入前辈座下，从此以后也可以算作宗内有名有姓的人物。”
林飞羽很欣赏对方，所以出言解释。
“你叫苏昊是吧，我愿意以林氏的名义，纳你入林长老座下。”
害怕对方不明白林长老代表了什么，于是他拿出玉简道：“宗内有长老一百六十八位，所以分了一百三十脉，只要你点头，从此你就是林氏一脉。
我林氏，上届宗门大比，排行六十二。
你可愿意？”
“弟子愿意！”苏昊纳头就拜，心内激动难以平复。
苏十二羡慕的看着二哥，突然想到些什么，赶忙回头看向苏云。
他年纪虽小，却也知道家里人大多都不喜欢苏云，就跟不喜欢自己一样。
幸好大哥有一位好师傅，所以大家心里再怎么愤恨，也不能流露与表面。
现在来了仙宗……他担心大哥心里会不舒服。
特别是对比之下，其他人都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同样也看着苏云。
“云哥，还有我呢。”小迷糊走到苏云身旁，攥着拳头给他打气。
“……”苏云淡淡看他一眼。
对于苏十二为什么看不见剑灵，他心里是清楚的。
玉清经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玩意儿，入了小家伙的神海，已经把那里当成了自己的地盘。
即便是东岳剑灵，也不会随意去招惹它。
至于自己，他本来就只是想寻个地方修行，修什么东西反倒不重要。
只要能让自己显得很正常，来路清晰挑不出毛病，便可以了。
相当于被放弃的下堂正合适，无人去管，也不需要师承。
“好了，我带你们去寻住宿，到时候会分发玉简给你们。”林飞羽简单交代了一下，正想离去。
忽然，一道身影仓促的闯了进来。
那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身上裹着蓝色长袍，刚一进屋眼神便四处搜寻：
“哪位是苏十二？”
“童长老？”林飞羽被吓了一跳，心中惊骇。
这位老人，即便放在所有长老里都是顶端的存在，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我问哪位是苏十二？”童长老白了他一眼，紧跟着看见一个小家伙扭扭捏捏的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我，我是苏十二。”小迷糊呐呐道。
“雕像……”老人眼神飘忽不定，没有正面去看他的脸。
“是我弄坏的。”苏十二很老实。
“哦，没关系。”童长老挤出一个自以为和煦的笑容，指了指木门，试探问道：“跟我来吧？”
“啊？”苏十二有些疑惑，不由转身看向苏云，没想到对方不仅脸色漠然，竟然还暗中推了自己一把，他脚下一个踉跄，只能跟着老人出了门。
“……”
苏云双眸微眯，随即握了握自己腰间的剑柄。
看着门外的眼神里带了些古怪。
他确认，对方绝对是冲自己来的，而且是有预谋的那种，再结合玉清真人的玉像。
苏云忽然对这个蛮荒之地的宗门多了几分兴趣。
“林师兄，小十二他这是？”苏昊茫然的看着林飞羽，却见对方用眼神警告了自己一番。
林飞羽拿着玉简，看着上面的小字，心中疑惑比其他人更加浓郁。
慎言。
待他看完，那两个小字骤然散去，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
……
出了养心殿。
小家伙手足无措的跟在老人身后，忍不住开口问道：“您是？”
“童圣。”
“哦。”苏十二抿抿嘴，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这个老爷爷有些奇怪。
说话的时候，从来不看着自己。
眼神躲闪，不太像个好人。
“童爷爷，我可以回去了吗，我哥哥还在殿里。”
“咳咳。”童圣被呛了一口，正想说话，脑海中忽然掠过一道念头。
他想起来了从宗主处听来的，关于那人的规矩。
哦，不能暴露身份。
于是他稳了稳心神，转过头第一次正视着这个小家伙，捏着嗓子道：“今后你去上堂修行，不用理会那些杂事，至于想去哪里，都随你。”
“啊？”小家伙眨眨眼。
“可是我听前辈说，去上堂需要一个师傅引路，您就是我师傅吗？”
童圣这是今天第二次被呛到，额头上有汗珠渗出，疯狂摆手。
“不，我不行！”
他真的还想多活两年，折寿的事情谁爱做谁做。
“这个你拿着，我先走了……就这样吧。”
扔下这句话，童长老御剑而起，刹那间便消失在苏十二的视野里。
只是背影略显仓促狼狈。
只留下小迷糊在原地，手里捧着一块玉牌，满脸茫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