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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间章:红莲魔法师(一)

查克拉托位于迦伦弗德王国领土的中央,著有“魔法都市”之称,其地位不亚于首都博克多兰。因为某种契机,这里是人类的魔法组织最初成立的地方,因此魔法师协会的本部坐落于此。钟灵毓秀,查克拉托荟萃全国各地的优秀人才,是引领魔法发展的先驱都市。

此刻,人类的指尖尚未触及的魔法正摆在先驱者们的眼前。

“这是…”

本部协会的支部长坐在桌前,盯着手里握住的一封信。信封上、红色蜡封里的图案是:一群鸽子在四根等高的石柱前向斜上方飞行,柱子的顶端支撑着一个扁平的等腰三角形建筑石块。这是城市中央机构的标志性图案,独特的是:三角形的正中央有一杆天平。

“是,这封重要函件来自南方边境城市——宾特兹市的神殿,还请过目。还有,伴随这封信一齐到达的是一具遗体。”桌子对面的人低着头说道。

“那具遗体现在在哪里?”

“在十七号研究室,看起来研究魔法师们发现了遗体内的某种异样,开始不断向那里汇集了。”

“难道说…”

“驱车的神官要求我直接将这封信交付于您,也许在读完后会有眉目。”

在那人退出房间后,支部长才将信封拆开,并打算视情况将其报告给上级。

·——·——·

“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就赶过来了,原来这么热闹啊。”

站在门口就能够感受到一股人潮的热浪袭来,少女那赤红的眼瞳不禁折起了上下两角。

“噢,普拉缇大人,您来得正是时候,这是让身为我们棘手的问题。”在嘈杂的人群中有一束声音指向这边。

房间里的魔法师着装较为统一。直领的素色长袍,衣袖宽大,袍身染出银白色的山茶花。腰际两侧分别平行横架着两到三对装饰用的浅黄色皮带,皮带止于衣襟的末端,末端连接用于充当纽扣的银制扣环。

——这是研究魔法师的正式着装,与探索魔法师的大相庭径。

他们的年龄参差不齐,但都比普拉缇大出不少。只见他们先后注意到这边,并陆续为普拉缇让出一条道路。普拉缇向众人深深地鞠躬致谢,面露难色地走在其中。

普拉缇所到达的空间放着一座冰棺,里面的遗体在冰霜的封存下完好无损,只是手脚已经从尖端开始发黑,显然解除保存魔法后已经过了段时间。

“嗯…残留在遗体心脏处的魔法痕迹已经所剩无几了。”普拉缇的表情严肃起来。她用拇指和食指捏着下巴,然后转过身,“魔法现象能够确定吗?”

“先前已经尝试过了,并没有追溯到任何现象。”

考虑到研究魔法师不专精追溯现象的魔法,普拉缇想亲自尝试,但那无异于不信任众人。只见普拉缇点了点头说道,“事不宜迟,我将使用回路复原,还请各位老师们回避,将这里交给我。”说罢她再次向众人鞠躬。

听到这句话后,人群中有不少人发出惊叹。

“那么就拜托普拉缇大人了。”

以此回应为信号,房间里的人群陆续退了出去,留下她独自在现场。

待周围完全沉静下来后,普拉缇重新面向冰棺,向遗体诚挚地欠身行礼。

“实在对不起,打搅了您的安眠。”她用温柔且充满歉意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位平躺的慈祥老者。与花白的鬓发相违背的是,老者的面部并没有太多岁月的刻痕。一身素袍在下半身沾满了泥泞和土渍,使得上半身在冰霜的陪伴下显得纯白无垢。他那安详的模样,仿佛不是躺在棺材里,而是置身于天堂中,幸福地回味着他的生平。

普拉缇伸出右手,手掌朝下,张开手指上下浮动。而在下方,冰霜如同流水般温柔且缓慢地覆盖住老者的躯体。待冰霜使老者目前的模样留驻后,她伸出另一只手,双手轻轻捏在胸前,然后闭眼,将头低下,做出虔诚祈祷的姿态,然后——

呲~呲~呲~~

老者附近的冰块,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驱动似地,时而融化,向某个方向流动,然后凝结;时而升华,气体徐徐缭绕,再次凝华…每一次塑形,都伴随着细微的冰结声作响。当形状出现偏差时,错误的结构或是融化、或是升华,当它以另一种形式流向正确的位置时,再变化回原来的冰粒。这样的现象,陆续上演于冰棺的各个角落。

——正在祈祷的少女所施展的魔法,使老者为一朵朵杜鹃花的冰雕所拥簇。

普拉缇将双手缓缓放下,然后转过身,用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嘀咕道。

“那么,碍事的家伙们已经退散了,就让我来一睹你的尊颜吧。”

她向房间对面走去,从柜子里拿出了几个外表精致得宛如工艺品的道具,将其放在周围的置物台上。她又拿出一张羊皮制的卷轴,将其展开平铺在房间正中央的桌子上,纸上画的是一个图案极为复杂的圆形魔法阵。

普拉缇在橱柜的架子里挑出盛有暗黄色砂砾的迷你玻璃瓶。右手拔出木塞、将其倒置桌上,然后使手指在瓶口上跳舞。随着手指的节奏,瓶内的砂砾开始散发出亮黄色的光芒并不断振动,愈发剧烈,仿佛随时都要冲破瓶身。遵从它们的意愿,普拉缇倒转瓶身,将其随意地倾倒在魔法阵的正中央。期盼已久的自由终于来临,那些砂砾一鼓作气冲出瓶口,然后撞在羊皮卷轴上。顿时发生的现象,宛如一股强气流席卷尘封已久的古物般,以撞击点为中心,拔出无数灰色的沙尘向周围迅速扩散,遮蔽住整张卷轴,然后如同不存在过似地霎时消融于空气中。沙尘褪去,所留下的唯一痕迹便是——

先前黑色的魔法阵现在闪烁着金光,如同河流般静静流淌,展现自己的生命力。

普拉缇从腰际的包里掏出一条细小的法杖。杖身不过九寸,吐出信子的蛇形杖头环绕着一颗宛如她眼珠般的鲜红宝石。普拉缇笔直地站在魔法阵与老者之间,右手反握手杖,尖细的那头指向老者的心脏处。

“那么失礼了。”她不忘向逝者低头示意,然后宛如指挥交响乐般两手相向而挥,手杖的尖端恰巧抵在另一只张开的手的掌中央。

然后,不可思议的现象接踵而至——

魔法阵上的光芒跃然纸上,带动卷轴沙沙作响。然后它真的“飞跃”了出来,准确地说应该是将平面魔法阵上的图案“三维投影”在了上空。金灿灿的立体魔法阵开始吸收周围的精华。

首先抵达魔法阵一角的是从老者心脏处发出的光束。它经过魔法阵的吸收后在另一个空间里投射出蓝色光芒。那光芒宛如极光般模糊且缓缓浮动,让人无法解析其样貌。但是魔法并没有停止。

在周围置物台上的道具做出回应。结构像星球仪的透明球体绕轴旋转,里面盛有的半瓶液体在其中非自然地翻腾着;风铃似的道具倒立,铃身漂浮在空中,其中的丸子沸腾作响;沙漏在空中翻滚,但下半葫芦里、散发着光芒的蓝色粉末始终透过小孔回溯到上半葫芦中,然后将光线投入魔法阵的一角。当然,还有一位紧闭双眼的少女伫立其中,她的额头逐渐渗出汗水,默默地为这幅引人入胜的光景奉献自己的力量。

伴随着这些神乎其神的现象进行,极光开始塑形。它的外表逐渐从模糊和柔弱变得清晰和厚实。无数光的精灵仿佛锁定了目标,时而在砂砾的回溯下各就各位,时而在星仪的旋转下溃败退散,最终趋于稳定。

当沙漏的砂砾全部进入上半葫芦时,铃身落地,银铃般的响声让时间停止了。旋转的星仪、翻滚的沙漏,连同跃动的光芒戛然而止,只有少女睁开眼,喘着粗气。

她维持姿势,连擦汗的余裕都没有。表情并无松懈,她十分严肃地端详着最终成果。

“看来,事情变得很有趣了呢。”

普拉缇张开的左手握住杖尾,右手放开,双手回到身体两侧。随着杖头的挥动,那些方才还被固定住的光芒宛如无声的闪电般,眨眼就消失了,留下的星星电光是它们最后的挣扎。悬在半空的沙漏被吹回到原来的位置,葫芦旋转半周——砂砾复原;星球仪中的液体找回重力,齐刷刷地下落——激起水花。卷轴上的魔法阵如最初般黯淡无光,图案上不均匀地分布着那些暗黄色的砂砾。

她将卷轴卷成筒状,微微倾斜,让那些砂砾如同水流般倾向废液缸。收拾完房间后,普拉缇再度向逝者鞠躬,带着空荡荡的迷你玻璃瓶,缓慢退了出去。

周围似乎没有特别注意到这里的人,在确认这点后,普拉缇慢步迈向某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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