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伊快步朝阵中走去,竟没有一丝动静,林文焕心下奇怪,只是担心靖伊的安危,连忙冲上前去拉住靖伊,皱着眉头责备道:“你小心些!这草垛阵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靖伊正要反驳,独孤雨柔也已经追了上来,一只手环住了靖伊,柔声劝道:“靖姐姐,殿下说话是着急了些,但殿下都是为了你好,这大阵中机关重重,我们都得小心些才是。”
靖伊这才作罢,只是不满地瞪了林文焕一眼,林文焕连忙将目光移开,又紧皱着眉头思索了起来。
循着前面三个小阵的规律,机关都设在草垛附近,可林文焕见靖伊沿着草垛往里走,竟没有触发机关,要么就是机关不在草垛附近,要么就是这个小阵根本没有机关。
林文焕哂笑着摇了摇头,前面机关如此歹毒,布阵之人不可能手下留情,林文焕便要往下一个阵走去。
只是刚刚林文焕是自己一个人闯阵,即使中了机关,林文焕自己身手敏捷,还算是有惊无险,但是现在自己还有靖伊和独孤雨柔在身边,林文焕也不敢轻举妄动,反而驻足不前。
靖伊见林文焕吞吞吐吐不敢走下去,冷哼了一声道:“你还是跟着我走吧,大师兄说了,第四个阵法中没有机关。”
见林文焕还是半信半疑的样子,靖伊也不再理会,拉上独孤雨柔就走,独孤雨柔随着靖伊,回头还朝林文焕肯定地点了点头,林文焕这才跟了上来。
却没想到三人果真没有碰上机关,只是林文焕走到半路,竟看到一间石屋突兀地出现在阵法之中。
也许这才是这个阵法的机关所在。林文焕想着,步履不禁放缓了下来,人也开始紧张了起来。
靖伊见林文焕全身绷紧,“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林文焕于是奇怪地看着靖伊,用眼神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靖伊笑了许久,这才止住了,于是调笑道:“不过是间石屋罢了,你还和大敌当前一般。”
独孤雨柔见靖伊光顾着嘲笑林文焕,心里也不愿见林文焕被嘲弄,于是连忙解释道:“是师傅见草垛阵安全,才偷偷将甄妃娘娘接了来的。”
林文焕皱了皱眉,刚要说话,石屋里的人好像听到了动静,款款走了出来。
林文焕定睛一看,走出来的人赫然就是自己的母妃,一阵惊呼之后,才连忙问道:“娘!您怎么会在这儿?”
甄妃听了这话,忽然红了眼眶,只是心里想着不让儿子担心,于是又微笑着说道:“这都不打紧的,焕儿,上这儿来,让娘看看你。”
甄妃见林文焕衣衫褴褛,便知道林文焕遭了难,面上已是心疼,便拿了随身的帕子给林文焕擦了擦脸,甄妃手上轻柔,只恐弄疼了林文焕,反倒让林文焕感觉甄妃的帕子有些虚无缥缈了。
可林文焕转念一想,甄妃一直待在邺王府的密室中,怎么会突然被守恩接到宜山来,唯一的原因就是有人对母妃下手了。可甄妃明面上已经过世,唯一知道甄妃还活着的人就是父王。
父王?林文焕惊讶地想到,眼里旋即变得怒气冲冲,像有火光冒出,甄妃见了,似乎猜到了林文焕心里的想法,便柔声劝道:“焕儿,娘同你说过的,娘不曾怨过你的父王,就是到了如今,娘的心意也是一样的。”
“可是,娘……”
“你父王要心系中原的社稷,还有天下苍生。”
“娘难道就不是天下苍生吗?”
甄妃温柔地笑了笑,闭着眼摇了摇头,一边说着,眼泪就从脸颊上挂了出来:“总要有人牺牲的。”
甄妃平静地说完,林文焕刚要上前替甄妃擦拭脸上的泪痕,甄妃却已经转身离开了。
“娘!”林文焕高喊了一声,甄妃却自顾自地朝石屋去了。
靖伊便在一旁劝道:“殿下的当务之急还是闯阵,要是殿下想见甄妃娘娘,只要破了阵,殿下自然就能见到了。”
独孤雨柔也在一旁附和,林文焕这才忽然清醒,自己现在仍身处阵中!
林文焕连连点头称是,连忙招呼靖伊和独孤雨柔。
第四个阵兴许是甄妃在的缘故,三人一路上都没有遇上任何机关,只是三人到了下一个阵外,已经听到里面似乎有凶猛巨兽的低吼声。
只是等三人走进阵中,不由得被眼前的巨兽吓住了。
这巨兽身高约有五丈,身长十丈有余,一见到三人,巨兽立马就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青面獠牙来,这巨兽一只爪子就有两架马车大小,只要几人被这爪子蹭到,不死也得重伤。
三人面面相觑,见了如此庞然大物,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巨兽见三人不敢动弹,竟然眯起了眼睛,脸上竟浮现出一丝玩味来。
草垛阵外。
“师傅,殿下不会有事吧。”
守恩摇了摇头道:“我不敢肯定,只能推测邺王殿下不至于被阵中的幻香迷了心智,否则,只怕……”
“否则会怎么样?”靖伊焦急地问道。
“否则,殿下就会变成阵中的一具白骨,师傅,我说的没错吧。”独孤立托着下巴,目光如炬。
守恩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眼神直直地盯着大阵之中。
而此时,林文焕却还在阵中,在和幻象对峙。
“靖姐姐,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独孤雨柔问的时候轻声细语的,生怕惹怒了巨兽。
靖伊瞄了一眼林文焕,故作轻松地对独孤雨柔说道:“这有什么好怕的!这巨兽应该是来镇守阵法的,只要我待会儿去把这巨兽引开,你和殿下趁机出阵,巨兽便会注意你们,我再趁乱出去,我们到时候在外面会合便是了。”
林文焕听靖伊说着轻松,然而林文焕深知引开巨兽的那人才是最危险的,于是连忙说道:“还是我来吧。”
靖伊瞪了他一眼,高声道:“我是天地门的弟子,什么异兽没有见过,你们快些走,不要再耽误了。”
靖伊说着,拿出王七赠予的飞镖朝巨兽一掷,紧接着就把林文焕和独孤雨柔两人朝外一推,林文焕顺势走了两步,只见巨兽已经被靖伊掷出的飞镖激怒,朝靖伊奔来,顿时让人感到天昏地暗。
林文焕没有办法,只能带着独孤雨柔往阵外先走,幸好独孤雨柔和守恩学过武功,身法不差,两人几步腾挪之间,已经快到出阵了。
靖伊见巨兽冲着自己来了,竟也不闪不躲,骄傲地抬着头迎着巨兽,等巨兽一爪子就要落下的时候,靖伊这才不慌不忙地躲开了,只是巨兽虽然伤不着靖伊,靖伊几次闪躲,却始终无法靠近出口一步。
林文焕见靖伊几次躲避,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便带着独孤雨柔装作要出阵的样子,却不想那巨兽竟然不管不顾,只是不断逼着靖伊躲避。
林文焕这才想清楚这头巨兽的意图,这头巨兽根本不是伤不着靖伊,它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等靖伊没了力气,就只能坐以待毙了。
林文焕于是交待独孤雨柔保护好自己,这才朝靖伊奔去。
靖伊看上去累极了,闪躲已经有些吃力,有好几次,靖伊都是挨着巨兽的爪子,勉强躲了过去,林文焕知道此时已经来不及犹豫了,一个飞身捡起地上的飞镖朝巨兽掷去,这飞镖势大力沉,正好砸中了巨兽的眼睛,虽然没伤着巨兽,却激起了巨兽的怒气,巨兽不再继续猫捉老鼠的游戏,一巴掌拍飞了靖伊,转身就奔林文焕而去。
林文焕见靖伊在地上翻滚了一圈起身,看来应该没有大碍,林文焕于是连忙静气凝神,紧盯着猛冲而来的巨兽,身上已经暗暗运功。
却没想到那巨兽似乎知道林文焕已经有所戒备,冲到一半,巨兽突然变了方向,竟直奔独孤雨柔而去。
虽然巨兽离独孤雨柔相去甚远,可是对于巨兽来说,这距离不过只有几步之远,林文焕还来不及提醒,巨兽已是一爪拍下,林文焕惨叫一声,见巨兽还不作罢,竟又朝着靖伊冲去,林文焕也连忙往靖伊那里跑去。
只是林文焕哪跑得过身高五丈的巨兽,靖伊刚刚早已耗光了力气,呆坐在原地,任巨兽一爪拍来。
林文焕见独孤雨柔和靖伊先后死去,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便也想随着独孤雨柔和靖伊一起一死了之,可是左等右等,巨兽就是不来,反而在原地站着,发出了一阵阵怪叫,像是在嘲笑林文焕。
林文焕气急败坏,刚要冲巨兽奔去,却见巨兽已是一爪砸来,林文焕也不闪不躲,迎着巨兽的爪子冲了过去。
巨兽的爪子落下,林文焕忽然觉得心神一下子放空了,身体下意识地运功想要抵挡,只是等林文焕就要触碰到爪子的时候,忽然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朝着他走来的靖伊和独孤雨柔,在阵法中的石屋里生活着的甄妃,和这几乎不可能出现的巨兽,是幻象!
林文焕忽然想明白了,他记得尉迟汤提起过,西域虽然是制香的行家,可中原有一种幻香,无色无味,人只有闻到,就会不自觉地陷入自己所想的幻象之中,因为幻象和现实无异,人便会深深地陷入其中无法自拔,不用多久就会油枯灯灭而死。
林文焕心下明了,连忙盘坐起来运功调息,不管那头巨兽如何张牙舞爪,不管身边出现了什么人和自己说话,林文焕心神守一。
一会儿功夫,林文焕喷出一口黑血,体内的幻香也随之被林文焕逼出体内,林文焕定睛一看,哪有什么九九八十一个草垛,又哪有什么八卦大阵,身边竟然只是一片树林。
林文焕仔细看了眼身边的树,原来是制作幻香的原料——养神树。
林文焕忽然想起北夷的名名儒燕术子教过,这可是千年之前,太皇当权之时用来考验青年才俊心智的养神树啊,却不知道这树不知怎么,竟然会在宜山出现。
林文焕满腹疑惑,朝着山脚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