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便随着苍蝇出去了,林文焕听了苍蝇这个名字,差点笑出声来,这时候出来了,便问道:“苍蝇,你这名字是怎么来的?”
苍蝇忙接道:“都是兄弟们起的诨名,我也不怕两位公子笑话。小人本名史尚非,他们打趣我说是‘屎上飞’,于是便有了‘苍蝇’这个名号。”
两人听了,不禁莞尔一笑,苍蝇见了,也不气恼,只说道:“两位公子若不嫌弃,便也叫我苍蝇便是了。”
苍蝇带着两人在小巷间兜兜转转,足足走了两刻钟,三人才从最后一个巷子里钻了出来。
林文焕被绕得晕头转向,奇怪地问道:“我们为什么不走大路?”
苍蝇赶忙回道:“要是两位公子出来,走大路也是无妨的,只是小人是天地帮的人,只恐路上被舜义堂的人碰上了……”苍蝇下意识地一哆嗦,“那免不了又是一顿皮肉之苦了。”
燕于信惊讶道:“这舜义堂竟如此嚣张?”
苍蝇也没有回答,只是三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诺大的典当铺内,竟空无一人。
门外舜义堂放哨的人见有人进了当铺内,忙去通风报信。
“老胡,怎么店里都没人来了?”苍蝇问道。
当铺胡掌柜见两名少年面生,反问道:“不知这两位是……”
苍蝇忙解释道:“这是少帮主的大哥,燕于信燕公子,这位是咱们北夷国主的义子,林文焕林公子。”
胡掌柜慌忙起身,打算行礼,却被燕于信一把扶住,“我怎么能当您这么大礼?”
胡掌柜这才起身,缓缓说道:“两位公子称呼我老胡便是了。”
“之前舜义堂的人来这儿又砸又抢的,别人典当的物件,不是摔坏了,就是被抢走了。现在当铺不仅没有人来了,还得赔出一大笔钱来。”
“这不是有客人来了吗?”门口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
胡掌柜老脸一变,原来是舜义堂的人。
“这两位小公子是这舜幽城哪家的少爷?”为首的人对身后问道。
为首的人见身后的两人摇了摇头,便讥讽道:“姜四威自己怎么不来,反倒是找了两个小孩子当救兵?”
又对林文焕和燕于信威胁道:“两位小公子现在走也来得及,可若是你们执意要与我们舜义堂为敌,我也不会对你们手下留情的。”
燕于信倒是不屑一顾,只是苍蝇慌忙在旁边耳语道:“公子,这是舜义堂新来的高手,姜长老就是被他所伤的。”
燕于信原本见舜义堂这人没有练过内功,毫无内力,对他也不在意,毕竟武学上说“一分气,三分力”。
但他回想姜长老内力雄厚,尚且被伤成那样,自己若是逞能,只怕是凶多吉少。
心下想着,燕于信不自觉的谨慎了许多。
这舜义堂高手见燕于信不敢妄动,便知道他对自己已经有所忌惮,便嚣张道:“你们把店里值钱的都拿出来,我们自然不与你们为难。”
胡掌柜气得发抖,颤巍巍地用手指着舜义堂的人骂道:“店里值钱的都让你们拿走了,再要拿,就连我这条老命一并拿了去吧!”
舜义堂的人还想还嘴,门外却走进来一群英姿飒爽的青年,都是八尺身长,又见一位可爱的小女孩,温柔地说道:“二哥,跟我们回去吧。”
舜义堂这位被称为“二哥”的高手的眼中竟出现了一丝慌乱,只是嘴上仍说着:“我只不过是来北唐逛逛,师傅他老人家担心我,也不用让各位师兄弟来找我吧。”
一个年轻人彬彬有礼道:“要是二师兄你不偷偷拔了门前的天地剑,也不至于让师傅这么担心你。”
“别装了,守玄,你敢发誓说你不想得到这天地剑吗?”
此时,天地帮众人已经明白了,这群人竟然是中原天地门的弟子,顿时肃然起敬。
天地门一直以来声震武林,武林高手皆以天地门门主易逍遥马首是瞻,天地门也一直坚守正道,惩恶扬善。
天地门创立四十年来,有数不清的人想入门拜师学艺,然而天地门至今也不过只收了七名弟子。
易逍遥收徒既不看根骨,也不看资质,只考验人的毅力与品性,但即便如此,很多人连天地门前的天梯都走不完,摸不到天地门的门槛,就被淘汰了。
然而天地门中的人既然都是品行端正的人,又怎么会偷盗天地剑呢?林文焕心里疑惑,此时却不敢出声,只是默默看着眼前。
守玄点了点头,笑道:“我自然是想要天地剑的,但师傅愿意传给谁,那都是各自的命数,像你这般强取豪夺,和你以前诛杀的小人有什么区别?”
守玄的话字字诛心,如针般扎进天地门二弟子的心里。
守玄见他没有说话,像是在悔过,又说道:“师兄,师傅为你起名‘守诚’,你还记得是为了什么吗?”
天地门二弟子守诚听了这话,低声回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师傅是要让我心守一而存真,而后通神。”
守玄于是劝道:“既然如此,师兄便把天地剑交出来,与我们回去向师傅认个错,师傅断然不会责怪你的。”
守诚本想就此把天地剑交给守玄,然而刚一伸手,突然又缩了回去,仰天大笑道:“你们一定是想骗我交出天地剑,再取我性命,我守诚精明一世,怎么能栽在你们手里呢?”
天地门众弟子见劝说不成,也只好拔出佩剑,摆出阵势。
守玄喊道:“守自、守古走乾位,守元、守清走坤位。”
守诚微微一笑,并不把这阵势放在眼里,反而负手站着,睥睨着众师弟,他自然知道这天罗地网阵的破绽。
只见阵势已成,乾坤就位,四人四剑同时劈出,守诚拔出天地剑随意一挡,四柄剑竟然齐齐断了。
守玄却趁守诚挡剑的片刻一剑刺出,守诚却也一剑挥下,哪知此时林文焕见形势不好,拿出羿神弓运起内力,龙吟声起,一箭射出。
守诚本来专修外功,即使林文焕的暗箭,也不过受些轻伤,但此时林文焕这箭却使守诚偏了方向,手中的天地剑竟没能挡住守玄的八卦剑的攻势。
易逍遥本就是一个大度的人,对弟子自然也不苛刻,即使是像守诚这样偷了天地剑,也只不过是让众弟子抓他回去,却不能伤了他性命。
此时林文焕一箭射来,守玄本打算一剑往守诚肩胛刺去,然而守诚身形不稳,八卦剑竟直直刺入心脏。
天地门的规矩就禁止弟子自相残杀,此时守诚已是奄奄一息,回天无力。
守玄见了二师兄这般模样,心里悲痛万分,又想起平日里二师兄的照顾和指点,往事涌上心头历历在目。
天地门前。
“师傅,我与三师弟情同手足,他偷懒都是因为我管教不严,我愿意替三师弟领罚。”
“那你便走天梯吧。”师傅想了想,“你帮你师弟领罚,就二十趟吧。”
守玄热泪盈眶,当时二师兄走完二十趟天梯,也想这般躺在那里,脸上还挂着笑容。
守玄撕心裂肺地大哭着,忽然拔剑一挥,脖子上出现了一条血线,顿时鲜血直流。
“师兄,守玄这就来陪你。”守玄声音逐渐降低,然后倒在了守诚身边。
守诚模模糊糊地看到守玄自刎的场景,众人见守诚张了张嘴,隐约听见他在说什么。
“师弟,这又是何苦呢……”
舜义堂的两人见撑腰的人死了,又看见天地门的人在这儿,哪还敢造次,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这时小女孩怒视着林文焕,喊道:“我们天地门的事,你插什么手?”
林文焕这才看清女孩的模样,清纯而自有一分空灵,年龄虽小,双颊因为生气而满是红晕,却显得娇羞可爱。
林文焕看着,不自觉的看呆了。
小女孩叫靖伊,本是天地门的小师妹,从来都是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此时林文焕却直接无视她的质问。
靖伊见了,更是生气,嘟着红红的小嘴拔出剑来,便向林文焕刺去。
天地门的众师兄弟还没有反应,剑已经刺到林文焕面前,林文焕只是痴痴地望着她,幸好燕于信反应及时,一剑挡开。
靖伊还要再刺,却被守清挡下,守自又劝道:“这位朋友也不过是想帮忙,只不过是不知道天地门的规矩,再说二师兄也是时运不齐,一剑毙命或许就是他的命数,我们不要再牵连旁人了。”
靖伊听了,也知道没有机会再杀林文焕报仇,恨恨地扔了剑,冷冷道:“那小子你给我听好了,我今年七岁,七年后你来天地门寻我,我必杀你,为我师兄报仇!”
林文焕却苦笑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守自拉了拉靖伊,这才抱拳行礼,“这位朋友别见怪,这事儿都是命数所定,与你没有关系。”又话锋一转,说道,“敢问朋友刚才所用的可是羿神弓?”
林文焕大惊,正想隐瞒,但一时却想不到说辞,又怕给天地帮的众人引来杀身之祸,只好支支吾吾,面色窘迫。
守自见他这副模样,便知道林文焕是误会了,赶忙解释道:“听闻羿神弓绝妙非凡,只要用独特的内功,箭射出时就有龙吟之声。”
“听说北夷灭了之后,北唐慕容家在全力搜索羿神弓的下落,朋友在情急之时用羿神弓,必定是真心相助,我等也不会怪罪。只是……”
林文焕忙问道:“只是什么?”
靖伊不耐烦道:“我师傅说了,要真正学会用羿神弓,全天下不超过三个人,像你这样可能学会的人,只是我师傅想见见罢了。”
守自又行礼道:“希望朋友能来天地门游览一番,顺道见见我师傅他老人家。”见林文焕面露难色,守自又说道,“朋友收下这哨箭,有危险的时候就用它,我们天地门一定会赶到。”
天地门的弟子一再行礼,便离开了。
靖伊转头问道:“那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林文焕。”
“你们这帮会不要叫天地帮了,我不喜欢。”
林文焕见少女转身离开,便对着她的背影大喊道:“那就叫四方盟!”
燕于信也笑了,对身边的人说道:“就叫四方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