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萧断瑜的声名早已如雷贯耳,但是屈奚万万没有想到,萧断瑜竟然是如此模样的男子。
和屈奚所以为的宦官,简直南辕北辙。
到底是什么模样?大抵是没有办法用言语去形容的——多一言便觉玷污,少一言又失之韵味。
他人便如他名,断瑜。
瑜,美玉也。萧断瑜如此模样,当得一句君子如玉,但是又不是温润如玉。
而是断玉。玉虽温润,折断之后,便带凌冽,萧断瑜的气势便是凛然催人折腰。
真正让屈奚惊讶的是不是萧断瑜的清举模样,而是……从她抬眸瞧见萧断瑜的第一眼起,就有一种浓烈的熟悉感。
那种熟悉感像是酝酿许久的暴风雨,以催拉枯扭势不可挡之态,刹那控制了屈奚所有的思绪。
此时此刻,屈奚竟然因为这种情绪,催生出一种扑入萧断瑜怀抱之中的冲动,像是倦鸟归林,游子知返……
简直奇怪,怎么会有这样诡异的感觉?为了从这种陌生的熟悉感之中挣脱出来,屈奚猛地掐紧了自己的手心。
萧断瑜注意到屈奚的小动作,却并未在意,只扫了一眼屈奚的脸,便别开目光,话语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看来屈先生事先打探过本座的爱好?果然是用心良苦。”
见萧断瑜压根没看自己第二眼,屈奚松了一口气。
她没白打听!
既然这位萧秉笔大人喜爱长相清雅的人,她这样子,可是和“清雅”八竿子都打不着。
结果萧断瑜的下一句话,屈奚差点没给跪了。
“眉粗而密,甚有男子英气,眼不对称,甚有个性,嘴唇更是独领风骚,果然是清雅别致。”
屈奚:“……?!”
萧大人,您真的不是眼神有问题?
见屈奚沉默,萧断瑜也没在意,反而混不在意地接了一句:
“倒是本座一直觉得自己样貌不怎么样,太过泯然众人。”
想到方才那匆匆一瞥萧断瑜湛然若神的模样,屈奚只觉得头顶一排黑线。
如果生了那样一张脸还叫泯然众人,那这世道简直都没有“众人”了好吗,甚至她都可以形容自己丑到不是人。
这话要不是萧断瑜在反讽自己长的丑,那就绝对是萧断瑜的眼光不走寻常路!
但是面前站着的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屈奚能出言讽刺么?自然不能,所以只能拍马屁:
“秉笔大人萧疏轩举,肃肃清绝,自然是顶好的。”
闻言,男人紧抿的唇轻轻掀起一个小角,似乎极为满意。
“屈先生可有成家?”萧断瑜又问。
这话题跳的有些快,屈奚有些茫然,但还是老实回答道:
“并无。草民自身尚难以果腹,不敢耽误清白人家的姑娘。”
“如此,甚好。”萧断瑜低低地感叹了一声,而后问道:
“既然屈先生并无家室,本座欣赏屈先生大才,愿与先生兄弟称之,先生意下如何?”
屈奚这才反应过来,感情这萧断瑜的问题是递进关系啊!
不过,能和这位萧秉笔搭上关系,简直是一步登天啊!
谁说天上不会掉馅饼的?这不就掉了?还正砸在自己头上!
在心里琢磨了半晌,屈奚感觉哪里不对劲,又不敢拒绝,只能斟酌着言语:
“大人位高权重,重情重义,若能成为兄弟,必然三生有幸。”
“是么。”萧断瑜忽地转身,凑近了屈奚,沉声道:
“本座欲与屈先生结为契兄弟,屈先生可愿?”
屈奚闻言险些惊掉了下巴!
果然这天下掉的馅饼是要砸死人的!
契兄弟,那不就是龙阳之好分桃之癖吗,简称为——断袖。
男人温热的气息萦绕,屈奚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猛然炸毛后退一步,磕磕巴巴道:
“草民,草民忽然想成亲了!草民隔壁卖狗肉的翠花就和草民挺合适!她还被人称之为狗肉西施呢!”
萧断瑜注视着屈奚,声音之中明显带了不悦:
“屈先生不久之前方才称赞过本座,难不成本座还比不上那什么翠花?”
不知道为什么,屈奚竟然从萧断瑜那漆黑的隼眸之中读出了几分始乱终弃的委屈?
天地良心,她一个好好的良家妇女,不,是良家妇男,自打穿过来之后,连个小手手都没有拉过,哪里来的始乱终弃?
面对萧断瑜问的这道送命题,本着极强的求生欲,屈奚欲哭无泪:
“翠花连秉笔大人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但是草民想娶妻!”
“但是你的目光告诉我,你不想。”萧断瑜似笑非笑,但是屈奚却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另一个意思:
要是敢说想,本座让你看不到明日的太阳!
咬了咬牙,屈奚瑟瑟地看了萧断瑜一眼,视死如归道:
“草民未曾说清,其实草民……草民那里根本不行!”
一个太监和一个不行的“男人”,如果在一起,如何谱写生命的大和谐?
“这样——”萧断瑜怜悯的目光落在屈奚脐下三寸处,说出的话却把屈奚雷的外焦里嫩:
“同是天涯沦落人,本座,并不在意。”
屈奚震惊地抬眸,我晕,到底会不会抓重点!你不在意,我在意啊!
勉强维持着比哭还难看的假笑,屈奚简直无语凝噎:
“草民与大人不过初次相见,比草民优秀的人数不胜数,大人何必吊死草民这棵歪脖子树?”
不要告诉她是因为一见钟情!不然她一定会想找棵歪脖子树挂了自己!
萧断瑜深深地看着屈奚,忽而笑了,笑声带着几分爽朗与畅快:
“有些意思。你可是不愿?无妨,本座不会逼你,原本这件事就是方才本座心血来潮而已。”
听得这句话,屈奚顿时松了一口气,她就说嘛,初次见面就提如此诡异的要求,根本不符合常理。
然而下一瞬,她松下的这口气差点没把她给憋死。
“本座会让你心甘情愿与本座结为契兄弟。”
屈奚:“……!”
只见过一面就要人家当契兄弟,这世道已经变成这副模样了?是她不够随便还是这世道太随便?
而且这位还是当朝掌权大宦官,只要一句话,多少男人上赶着扑上来啊!干嘛盯着她?
她此刻内心只有一句话不知当骂不当骂:
奶奶哩个腿,介是个啥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