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壮顿时惊起一身冷汗。虽说苏大壮早已察觉叶沧绝不是侯府的师爷这么简单，但不简单到要谋朝篡位。苏大壮自认烧够十个脑子也是想不到的。
心想楚兰花还昏迷在床，苏大壮已经顾不上怕了，定定心神开口问：“你想怎么解决他们？”
“尚未没想好。”叶沧笑得坦然“不如一鼎砸死了事。”
“你还是不信我？兰花的命在你手上，还耍我有意思吗？”苏大壮心头火腾地就烧起来了。这叶沧真是比王八侯爷还不是东西，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把事儿当事儿。
“我同你还开什么玩笑，我说砸了就砸了。”叶沧拍了拍苏大壮的肩膀“砸死了我就把你的兰花救回来。”
“就砸死他们俩？”
“就砸死他们俩。”
大兄弟，弑帝呢！你以为拍黄瓜砸两下就完事了！
能不能对得起你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的的人设？！
苏大壮两眼一黑真是要晕过去了：“那砸死他们后你有什么打算？”
“没打算。他们就该死。死了我开心。”叶沧拂拂袖摆说得风轻云淡，平淡得好像在吩咐苏大壮晚上宰两只鸡，晚上好熬汤喝。
对不起。老哥。
高看你了。
“你就不想登基为帝，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后宫三千佳丽从此君王不早朝？”
“不想。我就是一个侯府师爷。朝廷后宫皆无人帮扶，如何登帝？”
苏大壮看不透了。
叶沧肯定有病还病得不轻。
第一次听说杀皇帝就只是为了开心的。
这不是没事找事嫌命长吗？！
这神经病到底能不能把兰花救回来？！
苏大壮就差拿笔把“你有病”三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叶沧看着天边一轮残月，似是看到往事就是眼前流转：“你想不想，听个故事？”
也不管苏大壮作何回答，叶沧就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和所有狗血言情小说开头一样，皇帝微服私访一定要遇到温婉动人的民间女子。如梦如幻，浪漫动人。
只是叶沧的故事并不见得有多浪漫。
故事里的两人并没有一见钟情，皇帝最后也没有把民间女子接入宫中日日恩宠。
“我娘本是一个守寡的绣娘。她守身如玉，谨言慎行，生怕给人留下话柄有辱亡夫的门楣。凭着一手好女红，不仅养活了她自己与我祖母，还广施善行救济了镇上好些穷人。当时人们都传她人美心善，是菩萨下凡；要给我娘立贞洁牌坊。”叶沧好似透过了月光看见了什么美好的东西，眼中满是憧憬。
“只是贞洁牌坊初立了不过两三个月，我娘便怀上了我。镇上的流言越传越疯，说我娘是个妓子，之前不过是她演出来遮掩丑行的猴戏罢了。他们逼问我娘，我到底是谁家的野种，要抓来与我娘沉塘，以示他们的高尚。但不管他们怎么辱骂，使什么手段，我娘都不肯开口。镇上的人一度想把我娘拉去沉塘，其中不乏受过我娘救济的穷人。我祖母又是磕头又是谢罪才保住了我娘一条命命。
后来我娘生下了我两个月后便跳水自尽了，留下我和祖母相依为命。镇上的人都把我和祖母当作腌臢东西，走在大街上多的是冷嘲热讽。打小我就被叫着野种，是不该生这世上的。”叶沧冷笑一声“真是不知道那些叫着我野种的市侩小民，知道先皇帝是我父亲，该是什么表情。那样愚蠢的蚁民，确实只配被先皇帝这样的人吃肉喝血。”
苏大壮有点反应不过来：“等等！先皇帝是你爹？那皇帝不就是你兄弟？”
“是先皇帝强占了我娘！他当初到侯爷的领地南下私访，碰上我娘给绣房送绣品。见我娘长得俊丽便强占了她！”叶沧咬紧后槽牙“事后他怕我娘讲出去有损皇威，用我祖母的性命威胁我娘。我娘临死前都没有讲出他，他回宫怕是早已忘了还有我娘和我这么一个小野种了。”
叶沧的脸浸在月光里泛着冷光：“我从来不稀罕皇位。我只希望他们死。我不甘心，同样是所谓的龙种，凭什么他们锦衣玉食，享受着这天下最好的东西。他们的母后母妃披金戴银，衣香鬓影。而我呢，我只配被称野种。我娘的名字成了妓子的代词。我恨他，我恨他们。他们就该死。”
苏大壮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安慰叶沧。
这狗皇帝，太不是人了。
叶沧脸上又恢复淡然笑意：“就是个故事，大壮兄弟听听就是了。”
“叶沧那你的祖母她…”
“早些年过世了，走得很安详。祖母这一生太苦，也算是解脱。”叶沧似是被沙入了眼，狠狠地揉了两下。
苏大壮下定决心：“现在侯爷弄权，皇帝昏庸无道，天下早就民不聊生了。叶沧，你真的不想当一回皇帝？”
“不想。”几乎是苏大壮音落的瞬间，叶沧就摇头了“天下人与我何干，我本就没有救他们于人间水火的责任。”
“不，叶沧，你有。”苏大壮想起楚兰花的爹娘死于饥荒，想必也是朝廷不作为，导致饿殍遍野。
“如果你娘还在世上，她会让你怎么做。以她的菩萨心肠，你觉得她会忍心看着这天下慢慢地变成人间炼狱吗？”
叶沧低头并不作答。
“叶沧，我相信你。以你的本事，只要你想，你一定会是个明君。”苏大壮抬头看向那轮残月“你娘，一定会想你做到的。”
“夜深了，大壮兄弟早些歇息吧。杀帝此事往后再议。”叶沧抬手扔给苏大壮一个瓶子“里头是解药。今晚给夫人服下，明日就能无事。”
说完轻叹一声，缓缓走远了。
苏大壮拿到解药也不顾上新皇帝旧皇帝了，火急火燎地跑回房间给楚兰花服下。
兰花有救了！兰花能醒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楚兰花好像成了生活中必不可缺的一部分。
听她唠叨也好，看她撒泼也好，楚兰花所做的一切好像总能令人心情愉悦起来。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