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3
而此时牌桌上的形势却并不像谢芸所预估的那样。和赵云磊一样,张谦和谢留都以六百万作为起始筹码,然而目前谢留面前的筹码却是堆得最多的一个,赵云磊次之,张谦最少——他已经快输掉二分之一的筹码了,脸上却依旧维持着他惯常带着的那样玩世不恭的笑。赵云磊的情况比张谦稍好,但也输了快有小一百万——他的筹码都是用那枚戒指换的,输起来也不心疼。而谢留的筹码差不多是另外两人的总和,他今天的牌运确实一直不错,从玩麻将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在赢,就好像幸运女神一直站在他身边一样。
新一轮牌局开始,轮到张谦做庄,在黎星洗牌的时候,他对谢留说:“看不出来谢总的牌玩得也还行呀,这技术,可以去打职业了。”
谢留淡淡地回说:“运气好而已。”
这时黎星洗好了牌,坐在张谦下家的赵云磊和谢留依次下了小盲注和大盲注——他们玩的是高额局,基本赌注十万。小盲注投半注钱,即一个白色筹码,五万块;大盲注是小盲注的两倍,十万块。黎星给每人发了两张底牌。谢留翻牌看了一眼,对Q,这算是一等底牌,值得一玩。另一边的赵云磊和张谦也看了牌,轮到张谦喊注,他低头数了十个白色筹码丢出来,五十万。
起手就玩的这么大,看来他这把的底牌也是挺不错。而赵云磊面不改色地加注到了八十万。围在周围的看客爆发出一阵唏嘘声。这个开局可以说是底池造的最大的一局,之前的加注一般都是十万二十万地压。但赵云磊确实也有这个资本这么压,他的底牌是一个A和一个10,都算是大牌。谢留与张谦都选择了跟注到八十万,黎星切掉一张牌,将三张公共牌摊在桌上:黑桃3,方片A和方片Q。
三个人的神色都没有什么变化,再次轮到了张谦行动。谢留与赵云磊两人都入了局,说明他们的底牌应该都不错。作为现在牌桌上筹码最少的人,张谦此时稳妥做法应该是过牌观察下家的决策,而他却轻描淡写地再次推出了十个筹码。
他选择了再次加注五十万!身边已经开始有人起哄鼓掌了,张谦在这一局已经下了一百三十万了,差不多是他现在筹码的一半,他到底是有多大的底气敢这么做?轮到赵云磊行动,他迟疑了片刻,手指把玩着桌上的筹码——加上公共牌里的方片A他此时已经有了对A,这牌力并不算弱,但张谦这么凶的玩法让他有了一些犹豫,虽然并不排除他在诈唬的可能性,但根据前几局游戏赵云磊判断张谦在牌局上并不是冲动型的牌手。这样思考了一会儿,赵云磊将两张底牌往前一推——他盖牌了,退出了这局游戏。
张谦笑嘻嘻地说:“哎哟,云磊怂了呀!”一边说着,一边把目光转向谢留:“那谢老板跟不跟呢?”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了,谢留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没有什么波动,选择了跟注五十万。
黎星再次切掉一张牌,发出第四张公共牌——黑桃A。赵云磊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丢牌早了,加上这张A他能有3个A了。而这张牌也帮助谢留凑出了满堂红——三张Q和一对A。那张谦此时手里的牌又会是什么呢?他抬起眼眸望向赌桌对面的张谦,却发现对方脸上依旧是带着轻松的笑,把面前所有的筹码一把推出去:“——ALL IN”
在场的所有人都爆发出了一阵喝彩,喧闹声几乎要掀翻了屋顶。张谦站起身向各位做了个“嘘”的动作,等众人安静下来以后,才微笑着说:“承蒙各位捧场,这场赌局本来只是我们私下里闹着玩儿的,却没想到引来这么多人看。我知道大家一定都很想知道我ALL IN的牌型到底是啥样的?反正这也不是正式赌局,规矩不规矩的也不重要,那我就翻开给各位看看了。”
说着把面前的两张底牌亮了出来——一对三!站在人群之外的谢芸傻了眼,张谦这是什么骚操作?有他这么玩扑克的么?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不就是赤裸裸地把胜负概率都亮出来了吗?围观群众里有人朗声喊:“张老板您底牌也不怎么样嘛!不就是凑了三个三嘛!”
张谦笑骂道:“三个三加一对儿尖!满堂红!谁还嫌弃怎么地?”一边扭头看向谢留,“怎么样谢老板,你是跟呢,还是再加?”
谢留冷冷地抬眸:“我再加,张总还有筹码跟么?”
张谦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道:“筹码呢,是没有了。不过我可以把这个也加上去。”他将戴着那枚素银戒指的手抬起来,说,“反正小赵现在肯定是不能把它赎不回去了,牌局规矩呢,我也破了。那谢总你觉得,它能值多少钱呢?”
这是张谦第二次问他这个问题了,谢留的眼神终于起了一丝变化,像是平静的湖面突然泛起了波澜。他抬手将面前的筹码“哗啦”一声推出去:“ALL IN”
这一声并不大,却无疑将赌场的气氛推向了顶点。人们纷纷鼓起掌来,口哨声此起彼伏。虽然并不知道那枚看起来普通的戒指为什么能值那么多钱,但这一场赌局的底池已经超过千万了,不论谁输谁嬴,都是巨大的看点。
谢芸也吃了一惊,不可置信地看向谢留。他这是什么意思?花这么多钱去赌一枚戒指?
还是……曾经被他弃若敝履的一枚戒指?
“买定离手下注无悔啊。”张谦眯起了眼睛:“我都把牌亮出来了,谢总您却还是ALL IN了,看来您目前算出来的胜率肯定是比我高的吧?让我猜猜……你手里握着的,要么是尖和圈,要么是对圈儿,总之,不会比我现在的牌差,对吧?”
他猜的没错,谢留手上捏着的也是满堂红,虽然和张谦牌型一样,但他却是三个Q,比张谦的三个三要大,只要最后那张公共牌开出来别是剩下的那个3,那他就稳赢。话说回来,最后那张牌真能开出来是个3的几率又有多高?张谦作为职业牌手,不会算不清这个概率。所以说,但凡他现在情绪没有上头,都应该直接盖牌,别浪费了他那枚六百万换来的戒指。
“不过胜负这种东西呢,在最后一张牌开出来之前,永远都不好说。”张谦一边说,一边把手上的戒指褪下来,搁到了筹码堆上,然后扭头对黎星轻佻地一笑:“翻牌吧宝贝儿。”
黎星切掉一张牌,把最后一张公共牌摆上桌面,所有人的目光此时都集中于她那只水葱般纤白的手上。下一秒,牌面缓缓翻开,露出来的,赫然是一张方片三!
张谦仰头大笑起来,四个三,凑出了四条,牌型比谢留手里的满堂红要大。只这一局,他便狂揽千万赌资,局面瞬间逆转。
所有人都以羡艳嫉妒的目光看向张谦,而谢芸却在看谢留。输了这么多钱,谢留的脸上却并没有什么懊悔的表情——或者说,他脸上从来都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永远都是冷若冰霜,面无表情的。有的时候谢芸觉得,谢留和小时候的哥哥,根本就是两个人。她无法抑制地去揣测谢留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去赌那枚戒指的——是单纯的上了头,还是,他也有那么一丝后悔,曾经抛弃了它?
谢芸觉得自己的脑子很乱,无比迫切地想要远离喧闹的人群,抽一支烟。她起身上楼,再次来到了露天的甲板上。夜凉风大,第三层除了一个大大的泳池和躺椅也没有别人了。谢芸抽了根烟出来咬在嘴里,习惯性伸手想要掏兜的时候才发现她身上穿的是晚礼裙,并没有裤兜这种东西。
也没有打火机。
同样的事情能忘记两遍也真是没谁了。谢芸转身靠在栏杆上,用犬齿细细磨着那支烟的滤嘴。她抽烟也是跟张谦学的,高中有段时间她有过暴食症,体重飙升,试了很多办法抑制食欲都没有用。她每次吃完东西之后自己撑的难受,就去催吐,胃也是在那段时间弄坏了的。后来张谦就教她抽烟,虽然只能算是饮鸩止渴,但也确实能让她没那么想吃东西了。
耳边突然传来“咔嚓”的一声细微声响,谢芸睁开眼,看见有一簇悠悠的小火苗,点燃了她嘴里叼着的烟。握着打火机的那只手手腕上经脉清晰,谢芸微抬起头,从由下往上的角度,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
“干嘛这样看我,好像小狗一样。”对方笑起来,熟稔地从她手里接过那个捏皱的烟盒,抽出一支烟咬在嘴里,凑过来含混不清地说:“借火。”
谢芸别过脸去:“你自己不是有打火机?”
张谦也不在意,“咔擦”一声再次点燃了自己嘴里的烟,把烟盒塞回自己口袋里,说:“烟还是少抽为好,这个还给我吧。”
谢芸说:“切,就你那点品味,都是赌桌上豪赌千万的人了,抽这种烟。”
“不喜欢你还给我啊,有的你烟抽还挑三拣四。”张谦一边说,一边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这回手里拿着刚刚被他压上赌桌的戒指。他握住谢芸的左手,将戒指慢慢地套在她的无名指上,低声说:“这个还给你。别再随随便便给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