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
“谢总,从我们公司的练习生里面我遴选出来十个男团成员的候选人,加上您介绍过来的那一个,一共十一个。这是他们的考核表,包括之前的一些唱跳视频我都整理出来了,您稍微过目一下。目前暂定男团的成员是五人,目前我给他们安排了声乐,舞蹈方面的课程,让他们进行集训。当然最后成员的抉择还是要由您来敲定,所以如果您有空的话,今天下午可以来舞蹈室看看那些孩子们。”孙悦悦将一叠厚厚的资料摆在谢芸面前的办公桌上,抬眼瞥了一眼谢芸的脸色,问,“您今天心情不好?”
谢芸随手翻了两下,没有说话。孙悦悦继续没有眼色地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因为谢先生解约的事儿?不过您这也不亏啊,我听说他要赔挺多的。而且,说真的,您看中的那孩子,条件是真的好,特别是长得和谢留实在是太像了。咱们好好培养的话,说不定能出第二个谢留呢!”
“咳,”一旁的周特助清了清嗓子道:“孙悦悦,男团的定位和演员不同,赵云磊之后的发展路线,还是要由公司来决定的。你先回去好好看着练习生们吧,我估计他就这样突然被插进来,难免受到别人的红眼。”
孙悦悦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办公室。周特助转而把另外一沓文件摆在谢芸面前,低声道:“谢总,这些是今天要签的合约。法务部也和律师们也都联系好了,待会儿就会过来。您真的……决定一分钱赔偿金都不要谢先生的吗?前段时间您刚投资了两部电视剧,目前公司的流动资产并不算多,资产负债率太高,这样存在的风险太大,这次谢留说要解约,好几个大股东已经联系过我了……”
“谢留当初和英华签的合约是七年,到今天已经超了,所以严格来说,不按解约处理,就按合同到期处理也是可以的。而且这样,面子上也好看点。至于谢留和我老爹签的那份合约……那个太苛刻了,如果被曝光出去了,舆论一定会一边倒地谴责英华。”谢芸慢慢地说,“董事会那边的抗议我来处理,而且我们的新男团不是也快出了吗,问题不大。”
“不说这个……另外那份合约……您也是真的决定好了吗?”周特助斟酌了一番语言,谨慎地说:“谢先生只是提出解约而已,是出于他对自己事业的考量做出的决定,我认为他只是想离开公司而已,并不是说想离开您。”
谢芸苦笑了一下,问:“周特助,你到谢家多久了?”
周特助说:“从您父亲开始……到现在工作了十多年了。”
“你可以说是看着我长大的,对我和谢留之间的关系也是看的最清楚的一个了。”谢芸说,“你觉得,有关谢留的事请,我会轻易做出决定吗?”
“……”
“虽然难,但是有些决定,是必须要做的。”谢芸一字一句,像是在和周特助说话,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我以前总是很害怕,谢留有一天会离开我。结婚以来我一直都提心吊胆,就好像头顶悬着一把达摩克里斯之剑。我知道他总是会离开我的,不论早晚。与其每日每日胆战心惊地等待着那把剑落下来,不如我自己将那根悬着剑的马鬃剪断。这样死也死的痛快点。”
“大小姐……”周特助开口,却是用很多年都没有叫过了的称呼,“是上次那孩子对您说了什么吗?”
“你说赵云磊?”谢芸笑起来,“是的。他确实很聪明。”
周特助说:“我很高兴您能想通。谢总当年之所以和谢先生签那样一份合约,是希望您能幸福。所以不论您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只要您能幸福,那样就好。”
谢芸笑了起来:“我怎么会不幸福呢,谢留不要我的戒指,有的是人要。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他走了,我肯定过得更潇洒!”
闷热的舞蹈教室,激烈的音乐震耳欲聋。舞蹈老师抱着手臂站在最前方,审视的目光从面前动作整齐划一的练习生们身上一个个划过去,最终停留在站在最后排角落的少年身上。
“赵云磊!你怎么回事?为什么总是跟不上动作?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舞蹈基础?这可是英华娱乐的男团预备队,没有多久就要正式出道了!你们这是一个人里面,不合格的可是会被淘汰的!你们还想继续回去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道的练习生吗!你这个样子,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
周围幸灾乐祸的眼神围过来,有人轻轻地嘲讽道:“开后门呗。“
赵云磊目光直视着前方,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
客观来讲,这句话其实并没有错。
练习结束后,练习生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休息。赵云磊独自一人站在舞蹈室的镜子墙前面,继续练习不熟悉的舞蹈动作。站在他身后的少年们本来正各自玩着手机,音乐一想起来,他们的眼睛便不自觉地聚了过去,同时小声议论了起来:
“看他这个样子……是靠脸混进来的吧?”
“肯定是,感觉没啥舞蹈基础的啊……”
“呵呵,居然直接成了英华的男团预备军,可真是一步登天啊……”
“是啊……我都已经做练习生好几年了呢……”
议论到最后,音量越来越大,已经完全不顾及当事人是不是能听得到了,简直像是故意要让他听到,并且以此示威似的。然而,处于暴风雨中心的当事人简直像是聋了一样,随便别人怎么说,半点回应也不给,只是沉默地对着镜子练舞,甚至连半分目光都没有分出去。
终于有人忍不住,挑衅似的上前搭话了:
“喂,赵云磊,能不能教教我们,你到底是用什么手段才混进来的啊?到底是卖前面呢?还是卖后面呀?”
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赵云磊身后的人群乍然哄笑起来。人们围了过来,形成一个圆形将两人围在了中间。
赵云磊停下了动作,回过头看向那个出头的人。那是个栗色头发的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脸蛋是十分孩子气的可爱类型,眼神却阴冷恶毒。
汗水顺着额角缓缓流下,在下颌聚集,被赵云磊随手抹去。他甩了甩手上的汗,拎起一旁的矿泉水拧开一口气喝了半瓶,然后一步步上前,走到了娃娃脸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赵云磊身高是一八七,比娃娃脸足足高了一个头,在这样的距离下,他俯视的目光明显给了对方极大的压迫感。哄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炯炯地看着对峙的两人。没有人发出声音,但是他们如同一群蠢蠢欲动的鬣犬一般。嫉妒的,兴奋的,幸灾乐祸的,不怀好意的……那么多的目光汇聚在一起,使得那恶意如同有形体一般地聚拢起来。
所有人都在期待一场战争的开始。娃娃脸显然也是感觉到了这种压力,但却迫于脸面不想后退。他其实年纪远比外表看起来要大,算是练习生中比较有资历的老人了,如果在这种场合气势被一个来路不明的新人压倒,传出去就是个笑话。所以他强撑着嘴角看似轻松自如的笑容,继续吐出嘲讽的话:“为什么不说话?看来你来头很大啊……哈哈,让我来猜猜,你是勾搭上了我们孙姐,还是其他的什么高层人物?总不能说,是我们谢总看上你了吧?”
话音刚落,寂静被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所打破,紧接着是清脆的高跟鞋响声,直接踩在木地板上,“叩,叩,叩”,一声一声,清晰无比。
“舞蹈室里禁穿高跟鞋……”刚有个人开了个声,在看清楚来人之后,却如同熄火的炮仗般瘪了下去。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道路,默默注视着身形高挑的女人走到了中间。
“你猜得没错,这个人,确实是我选进来的。”
谢芸微笑着,看似自然实则强势地插入了两人之间,握着赵云磊的手腕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微微眯起了眼,如同盯住猎物的狮子般,看着面前脸色煞白的娃娃脸,漫不经心地说:“怎么,你是对我的眼光有什么不满吗?”
一片死寂。
娃娃脸的身体不易察觉地颤抖着,勉强咽了口唾沫,在脸上挤出了笑容:“谢,谢总……您怎么突然来了?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谢芸依旧和颜悦色,却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夏,夏彦。”
“在我们公司做练习生多久了?”
“五年了……”
“哦,那确实挺久了。”谢芸像是可惜一般地叹了口气,“要好好抓住每一个可以出道的机会啊……我不希望以后除了男团外部的事情意外,还要处理内部矛盾。”
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昂首挺胸地拉着赵云磊走出了舞蹈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