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有一种感觉,越是简单的品质越是难以做到,比方说诚实,勇敢,善良。
我仍无法理解她是如何知道我偷偷把杂志里梅根福克斯的插页撕了下来,藏在床垫底下,但那天,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毫不违背良心的实话。
那些插页、画报很快就派上了用场——期末考完试,女友回家了,那是另外一个城市,意味着至少两个月我见不到她,闻不到她的发香,触摸不到她的肌肤。
我们坐在校园的长椅上等待分别的到来。说真的,我从未有过讨厌放假的时候,一股无名火从胸膛燃起,气得我踹树蹬地,女友面露无奈,默默地抱住我,抚摸我的后背,把我的头靠在她的脖颈处。
“就两个月都不能忍啊,你要是能把时间规划得好,假期一下子就过去了。”
我从两个鼻孔呼气,像只愤怒的公牛。
“每天早上按时起床,然后吃早餐,看会书,你不是最喜欢看书了吗?趁着假期多读点你喜欢的书。中午休息一下,有空多预习下学期的功课,特别是语文,这次你连古诗词都没背完,太废柴了吧?”女友拍拍我的脸,“还有,别跟妈妈吵架,要听话,你这人怎么身在福中不知福?我算算,一学期,大概是……五个月,对,我五个月才能见父母,你天天都能回家,多好啊!踢足球要注意安全,你可不可以不要在球场上总吐痰啊,我们女生上体育课都不敢上操场。”
我不禁大笑,趁势躺到她腿上,“梅西、C罗都吐,这么说吧,所有球员,想要踢好球,不把这口痰吐出来,是踢不好的。”
“法布雷加斯也会吐?”
“吐啊,我回去搜搜他吐痰的图片,下次带给你。”
女友摸摸我的头,我是自然卷,肯定很扎手,她只是慢慢帮我捋直每一根头发,那样轻柔,比楼下理发店的大哥温柔一万倍,我睁开眼睛,阳光透过女友垂下的头发照在我的脸上,隐隐约约能看见湛蓝的天空。光与影摇晃了一会儿,我感到两片湿润落在唇间,柠檬味的糖果在舌尖化开。待会回家一定要去超市多买点曼妥思。
女友终究还是走了,我原本以为自己内心会怅然若失,但感觉也就那样,出乎意料的平静。我从大门回到校园,躺在刚刚那个长椅上,平日里熙熙攘攘的校园此时只剩我一人,时间已经靠近中午时分,刚才还能说阳光和煦,现在一定是烈日当头,天蓝得发假,像是谁用PS软件调了色一样,那阳光射的我睁不开眼,我忽然想起数学老师在竞赛班时讲的一个故事。
话说奇变偶不变,数学老师的外号,奇变偶不变年轻的时候赶上一次日全食,深处神舟大地中间地带的他幸运地成为目击者之一,但由于年少无知,加上同学竟相观日所营造的争先恐后的氛围,奇变偶不变迫不及待地用肉眼直视太阳,从此带上了半指厚的眼镜。
我大笑,笑得岔了气,疼的我直锤胸口。树上的蝉也叫的越发欢快,像是来分享我的喜悦,我闭上眼,用手臂挡在眼睛上,我还没近视,不能放弃自己。
学校广播照常播放下课铃声,’铛铛铛’地敲了三声,悠扬的旋律由渐弱至渐强,是?菊次郎的夏天?。
假期的日子我过的很规律,每天按照上学的路线去学校里遛弯儿,然后在竹林里坐到中午吃饭,下午看书,晚上和雷哥他们玩。
我听老爹说过他在部队的日子,每天按时起床,训练,学习,日子几乎一模一样,时间飞逝,转眼间自己青春十来年就贡献给了国家。
我倒不认同这种观点,现在的日子也很规律,但这三年的时间我都望不到头。说实话,我渴望上大学,渴望和女友一起到另一个城市生活,我想每天夜里都有她在我身边入睡,我想不用再顾及老师家长的监管,在大庭广众、光天化日下手拉着手走,我想每天都能读自己喜欢的书,远离数理化。
我坐在竹林里幻想,做白日梦,想象和女友一起上了大学后的生活。以前看电视节目,那个脑门发亮的光头嘉宾说中国人最擅长的就是意淫,我想我应该是个彻底的炎黄子孙。
女友在我的想象里,变成一个特别粘人、却很可爱的女孩儿,不知道为什么,她脸上再也没出现过严肃认真的表情,每天早上我们见面的时候她总是奶声奶气地发嗲,‘咬你’,然后叼着我的嘴唇不放。任凭我怎么开玩笑,女友都不会生气,只是用力拍我一下。
我每天看着撕下的梅根福克斯海报打飞机。与那些电影不同的是,我打的时候从来不会把眼前金发碧眼的尤物替换成女友,也就是说,梅根福克斯就是梅根福克斯,她是我性幻想的对象。
分析到这里我总是很沮丧,觉得自己对女友爱的不够深,不然打飞机这样神圣的自我满足行为怎么会没有女友的角色呢?我尝试着在脑海中人工合成一副香艳的春宫图,每天我都试图往里面补充一些细节,增加真实感,时间一久,也挺没趣的,甚至出现一种恶心的感觉。
不过这样的练习还是卓有成效,暑假末期我已经把所有梅根福克斯的海报送给了铁哥,只要闭上眼睛,我眼前就是女友俏皮可爱地冲我微笑。但也就仅仅只是甜美地微笑,坦诚相见、翻云覆雨这种事我是着实想不出来,也不想去脑补这些画面。
有时候踢球的时候班花会来看铁哥,她故作冷漠,眼神倒一刻不离她的同桌。虽然铁哥踢的着实不怎么样,但我们大家伙儿都很羡慕他。
雷哥干脆连人都见不到,不过有一天我和班里其他兄弟看电影的时候见到了他,他慌慌张张地把手里的两张票藏起来,说自己是陪表妹来看电影,本来是想加入我们的行列。进场的时候我系鞋带,不经意间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课代表梳着好看的麻花辫,双手抱胸,挺拔地站着,雷哥像条狗一样,满脸堆笑,弓着身子站在身后,别提有多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