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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破镜

乌云渐布,遮覆着一望无际的绿地;离殇幽风,夹杂着一丝潮湿气息。

贝丽卡顺着艾妮露残留的气息一路追袭,现已基本确定她正处于这一片荒地。只是……贝丽卡望着这放眼望去四地遍绿的宽广草地,潮湿的气息极大地掩盖了她的气息,以至贝丽卡一时没了主意。虽想不到智者巧计,但她总归是有一些愚人之法可以采取:了不起采取覆盖式攻击,不信逼不出这个穷途末路的少女。

贝丽卡这番想着,心中便下定了决意,挽弓搭箭,麻利至极,犀利的眼神径直向西北角望去。

旋即从十点钟到七点钟方向便是一阵爆炸轰响,灰蒙蒙的尘埃里,一道小巧身影企图借机逃之夭夭,然而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状态的贝丽卡小队的其他成员则早已睁大了眼睛,注意着这不同寻常的战场。几乎在少女刚有所动作的一瞬间,他们便有所发觉,一个个似撒野的鹰捕兔子般向那道娇小的黑色身影掠去。

不过哪怕他们脚步再怎么矫健,始终不敌贝丽卡的离弦之箭。

“啪——”

一声清晰脆响在辽辽原野中激荡。

艾妮露捂着受伤的臂膀,踉踉跄跄驶向前方。她的面色发白,额头还微微渗着方才惊吓出的汗珠,仓皇的样子早已没了激抗丹斯切尔时的那份游刃有余。

“爱略特!”贝丽卡匆忙向身后队员使了个眼色。

“囚草.莺歌燕舞!”爱略特不负众望,利落地释放出技能束缚。

一时间,萋草满天。细嫩的叶子卷裹出一张张密制巨网,如幕般层层断去艾妮露的后路。

面对眼前犹如九死一生的末路景障,黑袍少女稍一顿步踌躇,她轻咬着嘴唇,眼前仿佛浮现白衣男子的幻影。象征着死亡的绿莹莹的陷阱,那位大人正翩翩而立地浮在那儿。她所崇仰、依恋,并为之深深爱慕的威廉洁爵,就在这不远的前方!在这危险重重的层层绿障里,在这看似不可逾越的危机背后那片广阔的天地之中,在名为诺亚帕帕的村庄里等待着她的归去。

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一时间,少女做下了决意。蹒跚的脚步依稀,但却坚定地一步步向“死亡”走去。

艾妮露掂起手中的刀刃,尽可能地抵御飞叶缠流的攻击,但到底是次数多到必须用频率计算的密集攻击,以至不得不将抵挡的范围缩小至身前要害处,这才勉勉强强堪堪以避。细长的针叶似密集的剑雨无情地划过她的白皙肢躯,浸染血肤的斑驳血迹宛若沾身的雨点般顺着长短不一的伤痕汇聚。

艾妮露磕磕绊绊地穿过第五道“封锁线”,届时她的乳白色布靴已被殷红的液滴喂至饱和,身后是略微模糊的鲜红脚印,身前是即将踏入的更加清晰的血染红迹!

爱略特愕然地望向少女,直到丝凉的潮风灌入后颈,他才如梦初醒般匆忙向“囚笼”跑去,并忙着撤去绿色幽囚“莺歌燕舞”。

第七道,同时也是最后一道绿色屏障外,黑袍少女俯躺在地奄奄一息,玲珑娇躯鲜血满溢。被乱草切割得七零八落的衣角,稀稀拉拉地散落在少女的身边,一同浸染在外溢的温血和成的红泥。

爱略特隐约注意到少女微微伸出的颤抖血臂,担心有诈不觉地该做小步快导,打算上前去探一探少女的鼻息。

“威廉洁爵……大人……”

还有救!

爱略特慌忙掏出急救包。

忽地,一隙白际闯进爱略特的视野。

“嗤——”

鲜血渐涌。

爱略特只觉额头一疼,脑袋似被雷电劈中般生疼卷涌。

眼前,黑星闪耀。

不久,这密织的来自眼中的黑暗便永远地盛下了他的身躯。

“爱略特——!!!”

贝丽卡痛心疾首地望着倒下的善良战士,悲痛欲绝地嘶吼道。

“嗤嗤嗤——”

密集的贯穿声自贝丽卡的身后响起。

她蓦地神经一紧,似不忍直视可悲的现实般缓缓地转过头去。淅淅沥沥的雨幕中,赫然是她被白绫刺袭的队友们,仿佛垂落的枯柳般瘫软,悲魂欲断唯美凄惨。

“啊~~~”

她狠狠望向置身高空的白绫女子。

女子以绫代衣,紧裹着曼妙身躯。她的身后是四方八展的长绫,其中的两条直插在地,支撑着她置身高空的身躯。女子面饰无相的雪白色面具,这无疑象征着她的身份,但同时也更激起了贝丽卡的仇恨。之前盗取他们“凝华核晶”的白衣少女正是佩戴这样一副面具!

“嗖嗖嗖~~~”

目睹亲友战死的贝丽卡二话不说一阵乱箭射去。

白绫女子似居网的蜘蛛舒展肢臂般挥舞着雪白长绫抵御。

一时间火光满天,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

贝丽卡泪眼模糊地望着火光四射的光团,仿佛有生以来地一次看到如此绚烂的烟花般,心如潮涌一阵澎湃。

狂风中的冷雨似欲浇灭盛怒的焰火,尽数熄灭着一团团转瞬即逝的火焰。风凄凄草幽幽的上空,仅留下一片片尚未被风完全吹散的蒸腾白雾。

“嗖!”

一道白绫如银挥的箭般冲出雾团。

贝丽卡惊愕地瞪大了双眼。

“嗤——”

“咳咳~~”

贝丽卡咳出点点血迹,不可思议地望着被白绫刺穿的身躯,只觉眼前一黑,紧接着便在凄冷的凉风中无力倒去。

特蕾莎茫然地望着遍地尸躯,宛若神圣的舞者般轻轻落地。她迈着款款的步伐,轻盈地向意识溃散的少女走去,缓缓抱起鲜血淋漓的娇小身躯。

“威廉……大人……”

特蕾莎望着喃喃细语的少女,迷惑的眼神中浮漏出一丝欣慰气息,转而径自向远方走去。

格林洛克紧张地处理着案牍前置放的一大堆文件信息,这里既有新安置点的大小事宜,也有即将临战的处置设计。

“格林先生,”秘书伊芙莉卡匆忙走进。

“怎么了?”伏案疾书的格林洛克抬头问道,望着喜忧不定的伊芙莉卡,他手中滑动的黑笔才缓缓停止流动的水迹。

“方才派出的侦略观察鹰勘测到贝丽卡小队所在的场地有数滩血迹。”伊芙莉卡紧紧抱着胸前的厚沓文件,凝重地看向格林洛克。

“他们有消息么?”格林洛克的眼中满是震惊,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安之意。

“自第一次通讯后便音讯全无。”

“是么……”格林洛克失落道,怅然若失地倚着椅靠。

“不过你所在意的那位少年倒是有些消息。”伊芙莉卡望着暗自幽叹的格林洛克,为使他转念提起自信特意提高些许分贝道。

“嗯……”格林洛克依旧神殇道,似乎一切都复燃不了他一度灰暗的心。短短两天时间,他便先后失去两位曾浴血奋战过的队友,这些他格外在意的“至亲”。

即便提不起格林洛克的信心,伊芙莉卡还是履职尽责地进一步汇报道:“距附近搜捕小队的观察鹰报告,他貌似发现了敌人踪迹,并与其中一人有所交锋。”

“嗯……”格林洛克淡淡道,看不出丝毫在意,“我知道了。”

“我去给你冲杯咖啡。”伊芙莉卡似不忍目睹格林洛克的伤心神情,找了个借口就欲转身走出道。

“伊芙莉卡,”格林洛克望着步步远离的身影,仿佛从颓废之中缓缓站起,目光凝重地看着转过身来、一脸不解的伊芙莉卡道,“有些事,我想和你谈谈。”

一道银光划过无边草地,宛若银箭般向平原之中一处密林深地蹿去。

森林入口,艾里斯特止步身形,细微地观察四周。果不其然,林边的丛草间沾落着滴滴干涸血迹。

艾里斯特起身欲往密林入口走去。忽地一阵狂风涌起,一具魁梧身躯自艾里斯特弥散的瞳光中缓缓走来,宛如一座小山矗立在入口林间。

艾里斯特微眯着眼睛眺望着这个魁梧的壮年,这位曾与他激战近百回合、遍体鳞伤尚未痊愈的耶鲁缇,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显而易见,夏洛缇雅距他不远,甚至此刻就在这片密林从间。

艾里斯特望着视死如归的耶鲁缇,全然没有对一个舍身取义的战士的敬意。

期盼……

他所需的仅是随风流逝的时间!

耶鲁缇也没妄图与他周旋太多时间,昨日他已亲眼目睹过眼前着白衣少年恐怖到变态的能力,遂一把撩开衣帘。

晶莹钻石堆砌的坦拓胸襟在明媚的阳光下显得极其耀眼,这随着每次能力施展不断石化的胸膛饶是令艾里斯特小小地吃了一惊。

“来吧!”耶鲁缇大喝着冲艾里斯特叫道。

艾里斯特波澜不惊地祭出“时刃”以示回应。

“赌上身为诺亚帕帕村战士的荣誉,你休想踏进密林一步!”耶鲁缇提起被钻石紧包的拳头,一个箭步如卧藏的惊弓般冲出。

艾里斯特则似恐怖的白色幽灵般悄无声息地迎了上去,步态之轻盈宛若一只幽蝶轻轻坠舞,而手中的黑刃却似迅疾的雷电锋芒不让地对上耶鲁缇的钻石重拳。

“叮~~”

橘红的火花四溅,迸发着新一轮的光辉。

幽深小径,若兰幽吐着混杂着雨露清新的芳香气息。

由于地势不同的原因,这儿直下了短短一阵蒙蒙细雨。

坠珠草木受微风轻抚忘我地摇曳着,羸弱白蝶在丝丝凉意中翩翩起舞。

格林洛克与伊芙莉卡并肩而行,穿行过这道无人幽径。

“伊芙莉卡”,格林洛克感受着阵阵风涛带来的丝丝凉意,目光直幽幽地看着前方路径,“有件事,我想找你商谈一下。”

“嗯?”伊芙莉卡不解地挑了挑眉,瞪大了眼睛看向身边这个略显老态的绿发男子:有什么事不能放在高层会议上公开讨论,非要同她这个毫无实权的秘书秘密交谈的呢?

“关于联盟军侵袭一事,我心中一直有个疑虑。”格林洛克将眺望远方的幽幽目光转到一脸疑惑的女子身上,抛砖引玉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能使对我们并不了解的敌群一瞬间对我们了若指掌呢?自我成为艾米里奇的首领以来便一直提倡低调发展,按理说之前从未大范围接触的联盟军对我们的动向应该所之甚少才是,可是这一次突如其来的进攻却完全超乎了我的设想。不仅时间上恰好选中艾米里奇大批战力分流出动的滞空期,就连袭击的地点都好像有专人指引一般,并且还采用了兵分两路这种暗度陈仓的方式。”

“你是说……”伊芙莉卡一片愕然。之前她虽然也对联盟军出乎意料的进攻感到差异,可并未考虑到这么多,至少没有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完全串联起来对此进行深思。

格林洛克看着伊芙莉卡冥冥中已有了答案的大悟神情,不禁更加肯定了心中猜想:“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群人里一定还有某个我们所熟知的人‘带着面具’。”

“怎么会……”伊芙莉卡仿佛被抽空了力气,茫然地望向远方小径。

阳光穿过林间,细碎洒向地面,连接成白花花的一片。

郁郁葱葱的绿林前端,清波翻涌,拍打礁岸。

“沙沙沙——”

草漩泥飞的坑洼场地。

一身血染的白衣少年紧攥着青绿色抑制剂刺向大臂。

艾里斯特望着倒地不起的耶鲁缇,顾不得尚未痊愈的裂痕血迹,匆匆向密林深处跑去——他耽搁的时间已经够多了!

前方五里,鲜嫩草地。

乌云笼罩的阴暗草地下,夏洛缇雅一行人正飞似的驰疾。蓝发剑使菲勒与三名同伴散作四方阵型,守护着轻衣少女。忽地,身后传来一股强大气息……

“聚!”剑使菲勒一声令下,率先朝夏洛缇雅后空跃去。其余三人也几乎同一时间纷纷向菲勒汇聚,一同抵御后方闪光般来历不明的白色团体。

“砰!”

宛若遭受陨星坠击般的冲力,四人好似断了线的风筝“翱翔天际”,翻滚着坠落在地,直至滑出近二十米的距离才勉强稳住身形。

菲勒顺势翻滚,半蹲着凝视起同样倒退但却只有数步的少年身影。

朦胧碎雨梳洗着青泥色的滑痕,奄奄间还残留着少年的丝丝血迹。

艾里斯特惘然而立,无视着分据四方的菲勒等人,缓缓望向因他不请自来的浩荡声势被吓得一脸惊愕的少女。

夏洛……

他迈着疲惫至极的步子,一步一个脚印地向着思慕已久的少女走去。白皙的恍若病入膏肓的脸上,满载着欣喜与爱意。

夏洛缇雅!

菲勒强行抑制下激荡的堪比火山喷发般疯狂乱涌的血气,一把抽出背负的幽蓝利剑。脚踝一转,蹬起一片草泥,似底飞的雨燕俯身贴地,斜插进艾里斯特的视野里。

过盛的杀戮之气逼迫着艾里斯特燃烧起最后的战意。他似恍惚之神般悠悠地提起放射着黑电的利剑——滞空时刃,转身反手间冲疾驰而来的菲勒挥去。

“叮~~”

火花四溅。

原本伤痕累累的艾里斯特再度平添一处伤迹。

剑使菲勒再也抑制不住激荡的血气,一股脑地尽数倾吐在地。他倚着幽光渐暗的蓝剑“靛梅”,半蹲着跪倒在地。气喘吁吁,面色苍白,仿佛春日落梅般虚弱无力。而与他一同前行的三名同伴却无视着他的安危,似臭肉来蝇瞅准时机,趁艾里斯特喘息之际就欲给他致命一击。

“住手!”

仿佛被触动感伤的夏洛缇雅不由自主地喝止道。然而在这风雨飘摇的铜锣密点下,强烈的乞求却似断断续续的讯号,只隐隐约约传入某人的耳角,并未激起哪怕一丝丝命运的涟漪。

映衬着幽暗天空的三柄青冥色利刃宛若散落的细雷般不约而同地从三个角度齐齐贯入艾里斯特的小腹。

雨幽幽轻落。

雨幕里却没有利刃入肉的声音。

一行人赫然望着艾里斯特。他身前浮现的黑洞令众人惊讶不已,“怎么,可能……”

艾里斯特乍裂的眼角留下道道血迹,淡淡的血幕中,被赤橙液迹浸染的目光是那般疲惫而又暗蕴锋芒,宛若一柄缺口残剑泛着淡淡幽光,令被视者不寒而栗。

“咔嚓!”

空间碎裂,断剑均碎。

湿漉漉的草地平添三道温热血迹。

艾里斯特似噬夜的魔鬼,脚踏着泥泞的草地,一步步,宛如残尸骸骨,走向怔怔发颤的少女。

“夏洛……”他颤颤地伸出手臂,即便一身白衣被血所洗,可眸子里却满是温情眷意。

“缇雅……”他彷徨地看着少女,想要抚摸她带泪的脸庞,为她拭去眼角的悲伤。

“嗤——”

利刃刺进的声音在耳边鲜明响起。

艾里斯特诧异地低头看向被鲜血浸染的胸膛,略微粘稠的红色液体顺着青芒匕刃的血槽汩汩直流。

艾里斯特微微抬头,冲夏洛缇雅释怀一笑。他还想说些什么,却不想眼前一晃一片混黑,顺势倒向了白衣少女。

面对这心甘情愿死在她的刀下、俯耷在她身上的仇敌,感受着他微微颤动的悠长心跳,夏洛缇雅仿佛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时间不知所措,傻傻地杵在原地。

目睹这一切的菲勒想要起身带着夏洛缇雅远离,谁知一个起身反倒牵扯到伤口摔倒在地,泥泞水洼中渐渐昏迷。

“吧嗒~~吧嗒~~”

温热的泪溅落在地,即便潇潇瑟瑟的凄风苦雨也无法掩庇。

夏洛缇雅无力地跪倒在地,望着眼前斜躺在地的艾里斯特。泪光模糊了她的视野,朦胧中她仿佛看见一个娇弱的少年缓缓离去。

“呃呜呜~~”

出其不意的剧痛疯狂袭攘着少女脑海,夏洛缇雅无助地伏在艾里斯特被雨水击凉的身躯哀嚎。

冻结着记忆的冰弹仿佛也因这哀伤的暖流所催化,融进感伤的温凉泪水里,溢出眼角滴落在地。

“艾里……”

她苍茫地望向昏迷不醒的少年,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

鸢尾啼鸣着早意,为枯朽的艾米里奇带来一丝生机。

遭受巨大创伤的村民竟破天荒地个个干劲十足,满腔热枕地清理着村中骸地。

就在凌晨时分,他们刚刚接受到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接到他们求讯的援军将于今日抵达,而最早的一批上午九时许便会到来。

尽管格林洛克依旧沉浸在逝友的伤痛之中,但是这刻骨铭心的伤痛早已化作汹涌澎湃的力量积攒在他的心头。此刻,格林洛克迫不及待地想同能够点燃他复仇之火的新生力量相会。

终于,九点一刻,格林洛克怀着迫不及待的憧憬之情,遥遥望见了驻进村庄的第一批先头部队。他望着喷薄欲出的朝霞那驶步而来的道道人影,仿佛是一瀑赤橙光芒带给他无穷的力量。宛若激涌的潮流冲破他心中的阴霾,一点点涨大他心中早已破土而出的希望。

他热情地接待着远道来宾,之后又先后招待六七批陆续赶来的支援团体。他忙着为这些不是一家人胜是一家亲的兄弟们区分场地设置住所,张罗地满头大汗却仍乐此不疲。直至拨弄完整个上午赶来的最后一批分队,准备就置午饭时,他手下的一名头目匆匆于忙乱的人群中找到了他。密语一番,格林洛克便跟身边人大概吩咐了下后续工作,紧接着张忙跟着传讯的头目向医护队方向疾步走去。

“怎么样?”格林洛克问向守在门外的粗壮大汉道。

“情况不是很好。”雷幽幽大道。

今天清晨,黎明十分,格林洛克因久得不到艾里斯特的消息,加之过分担心艾里斯特的安危,便派遣雷率领小队前去追击一探究竟,不曾想……

格林洛克望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艾里斯特,神色黯殇道,“那女孩怎么样?”

“轻伤无碍,已经被软禁在隔壁护诊室了。”

“嗯!艾尔薇安呢?有通知她吗?”格林洛克询问道。艾尔薇安一向作为艾里斯特的首席治疗师,如今艾里斯特已经奄奄受挫,性命岌岌可危,没有她在怎么行?

“已经派人去通知了,不过她好像不在营地。”

“不在营地?那在哪儿?!”格林洛克万分火急道,“赶紧再多派两批人去给我找!”

“是!”

吩咐完手下人后,雷目送格林洛克出了帐篷向隔壁的护诊室走去。他奉命在此照看艾里斯特,望着伤痕累累的艾里斯特,他心中莫名地浮现出一丝感慨,仿佛看见了五年前那个独战血莲的单薄身影般,喃喃自语道,“真是个苦命的孩子……”

风悠悠地吮荡乳云。

艾尔薇安倚着湖边一棵粗壮枝干,似慵懒的猫儿般贪婪地吸允着朝露沐浴后的淡淡方向,尽享着这最后的宁静。

胸膛上的细痕,不偏不倚正落心脏。

那小小的开口,宛若贪食的馋虫般一点点吞噬着她所剩不多的生命残余。仿佛痴迷的“那耳喀索斯”,睡眼惺忪的少女安静地沉溺于远逝的悲伤河泊,渐渐地睡去。

“沙沙~~”

丛林里传来一阵窸窣之音。

一头红发映照在阳光下,洛基淡淡地打量着沉睡的少女。自少女手边垂落的晶莹黑玉仿佛闪烁的星星般引起了他的注意。

红发少年缓缓走近,拾起那闪闪发光的黑色晶体。他对准太阳端庄地凝视起璀璨的结晶,嘴角则莫名地浮现出一丝笑意。

白鸽自少年的手中飞去。

风微微地拂起,平静的湖面荡漾起层层涟漪。

背后的草丛再度沙沙响起。

红发少年微眯着眼睛转身望去,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道紫色身影。

“洛基?”从林而来的紫墨眼中充满着惊喜与诧异。可是旋即她便注意到一旁静静沉睡的艾尔薇安,只是少女微起的胸脯却不再起伏。

“这女孩……”紫墨呆杵在原地望着没了生气的艾尔薇安,爱怜地询问着身前正对着的洛基。

“已经死掉了呢!”洛基异常轻快道,一把抱起“熟睡”的少女,擦肩而过之际不忘向紫墨展露着三月和风似的温煦笑容道,“走吧!”

“为什么……”紫墨依旧错愕地站在那里,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痛蓄,“为什么你还能说着毫不关己的话?为什么——你还能笑得出来?!死掉的可是我们自己人,难道你都不感到伤心吗?”

“伤心?”这下轮到洛基摸不着头绪了,他顿了顿脚步略微思考道,“大概,我没有心吧……”

清晨,柔软的风弥漫着忧伤,吹荡着紫金花的叶摆。

艾里斯特告别新建的泥土尚未干迹的坟地,茫然地向村口等待着他的众人走去。

“走吧……”艾里斯特喃喃道。

“出发!”

格林洛克一声令下,顿时以五村为首的多股反联势力——在这个人口总数不到五千却已多达近三百人的庞大人群,顿时宛如一道奔流黑流浩浩荡荡地向绿林大道涌去。

位于诺亚帕帕与艾米里奇中径西侧的森林上空,雪白的小乳鸽偏偏飞过,不多会儿便迎来了黄昏时刻。

日薄西山,夕阳西下。

被红阳印染的葱绿林间,幽幽夜雾无声倾吐。

幽径的小道上,身着黄褐色蓑衣的刚毅青年正提着刚捕获的肥硕雪兔悠然地走在林间。

忽地青年放慢了轻快的脚步,转眼凝视起左后侧的密林深处。

在那里,粗壮的橡树皮表正变得朦胧,犹如橡胶流溢,黑袍人影缓缓脱离。

青年并不急着转身,因为身后的气息尽管屏蔽但却隐隐漏出一丝熟悉的气息,时隔三年依旧叫他记忆犹新。

“别来无恙,弗洛。”葱密的林间传来一声低沉话语。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弗洛斯基转身凝视着密林中的黑袍人影,即便荫庇的叶影遮掩住他的面具,他依然能辨明来者的身份。

这个曾经救了他的男人,同时也是支配“暗杀者”刺杀艾里斯特的幕后黑手;缔造了新世界,却也摧毁了旧世界的神隐真凶——“黑爵”雷格利斯!

当他得知有关这个男人身份后,弗洛斯基毫不犹豫地逃离他的身边。独自一人来到了这片荒山野岭,在这个不为人知的地方肆意乱搭起一幢遮风挡雨的小屋,过着独辟五谷的隐居生活一直至今。

“不要紧张,弗洛……我来这里纯粹是为了告诉你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黑袍男子缓缓走出丛林道,若隐若现的昏暗星光清照着他的无相面具。

“秘密?”弗洛斯基凝重地看向现身于世的黑袍男子,期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

目送完绝尘而去的弗洛斯基,黑袍男子释怀地仰望天际,闪烁的星辰中恍然幻化出一个橘红色少年的身影:

你终于要做出最终的决意了么?“仲裁者”……

晨曦起义的艾米里奇军,临近夜幕步至维谷,未曾想竟早到遭先前撤退的联盟军袭扰。一开始他们还没当成事,但是随着敌军部队前赴后继源源不断,格林洛克一行人渐渐意识到无形中他们已经步入敌人早已设好的圈套。

此刻,他们置身维谷,前后皆有追兵围堵。两侧的伏兵不时落下巨石,本就不算多的人马转眼间人仰马翻死伤惨重。

“艾里斯特!”格林洛克叫住人群中就欲再行冲锋的少年身影,将他拉到一旁还算安全的凹陷崖壁道,“这么无头苍蝇似的乱冲早晚会被损耗殆尽。”

“那你的意思是……?”艾里斯特神情凝重地看向格林洛克,等待他的决意。

“我想你和雷他们组成一个精英敢死队,直突向南偏西约七点钟方向。据我观察,那儿的人员调动最为频繁。不出所料,那儿应该窝藏着他们指挥据点。”

“嗯。”艾里斯特淡淡道,很快便跻身于雷小队之中。小队里除了原有的成员外还有几名实力非凡佼佼者的加入,他们大都是从其他小队挑选出的精英。

“那么艾里斯特,分头而行吧!”雷指着突兀高点征询着艾里斯特的意见道,“这样至少可以避免集中伤亡。”

“嗯。”

“兄弟们!”雷正对着身后众人道,“是非成败在此一举!都给我活着回来!”

“吼~~吼~~”

“走!”

雷一声令下,率先冲了上去。面对漫天交织的光团,雷凭借着雷霆之躯以一挡千一马当先。

艾里斯特祭出时刃,紧贴着雷破开的人墙裂口冲了上去。

一时间战火纷纷,轰炸声此起彼伏。

两路人马,分道同心;交相掩护,砥砺前行。

“轰~~轰~~轰~~”

沉闷的爆炸声隆隆作响,有好几次都险些落近艾里斯特身边。好在他每次都能在陡峭的崖壁上铤而走险错位走乱,这才侥幸得以死里逃生。不过他身后的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不是被光团直接轰中就是被迸裂的硕石砸死。一番轰炸下来,瞬间就减员过半。但是艾里斯特无暇回顾,他此刻顶着愈加密集的光团,一个劲儿地向前。

“雷霆万钧!”

山丘之上,一声粗吼。霎时间风云突变,只见万道蓝芒从天而降,宛若星河瀑布,势若万马齐喑,直冲向椭圆高地,仿佛一道洗礼,瞬间尘埃遍地。

艾里斯特登上高地,眼前全然是一片漫漫黄尘风啸雾涌之象。少年哽咽于喉头的惊愕,一时间不知所措。少年身后,陡峭的崖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灰衣人群,他们好似贪噬之蚁奋不顾身纷至沓来。

“崩坏吧……”艾里斯特转身俯瞰着争先恐后的灰色浪潮喃喃道,他缓缓解下紧裹右臂的白色布条,将余纹未愈的手掌对向远处天界道,“噬.灭!”

“呯——”

“嘎哒~~嘎哒~~”

“哗啦啦……”

似碎裂蛋壳般的暗缝无情地吞噬着漫山遍野的“灰衣”。与此同时无数缤纷光团纷纷朝艾里斯特砸去。

“哦~~吼~~吼~~”

崖下的革命军目睹过艾里斯特扭转乾坤的一击纷纷发出兴高采烈的欢呼。而艾里则凝重地望向漫天光团,甚至连右臂传来的阵阵痛楚都顾之不及。

“噬.泯!”

艾里斯特强忍着右臂的伤痛,对向里头顶那被光团渲染地格外明亮的天空。

碎裂的丝丝暗隙化作一道盾影,深不见底的黝黑漩涡转眼间便将无数光团吞噬而去。然而,出乎意料地,似无尽深渊般的漩涡一时间竟被数以千计的光团撑得饱和,俨俨间竟有一丝乍裂之迹。

“艾里斯特!”远处的雷高呼着赶来。

然而,凛风中的艾里斯特却只是怔怔地望着乍裂的漩涡,头一次面对能力无法改变的遭遇,疲惫的他显得如此无力。

忽地,一道褐影划破空际,直直向艾里斯特背影逼去。

凌厉的混乱空气终地使艾里斯特有所察觉。艾里斯特匆忙转身,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片褐影。只见不速之客恍若俯冲疾鹰,噌地向艾里斯特掠去,一把将他卷落高地,二者相拥翻滚着跌向崖底。

“砰!”

五光十色的光团一股气灌至高地,瞬间那挺拔的高地被轰作椭圆形凹地。

一番天昏地暗,头晕目眩的艾里斯特终地跌落地面。崖下的舒软草地,给了他极大缓冲力,这才避免粉身碎骨。

“艾里斯特!”尘霾中的雷回想起爆炸前跌落崖壁的艾里斯特匆忙跑向崖边。略受轻伤的卡罗奇等人见状也紧跟着追了上去。

忽地,一道红影率先冲到卡罗奇的身边。

“嗤——”

急行的一行人谁都未曾发现异样的洛基,除了隐隐不安的紫墨,此刻她正站在那里,呆杵在原地。

“洛基!你在做什么?!”身后的巴尔顿冲红发少年叫嚷着质问道,然而回答他的却是一记凌厉剑雨。

“嗤嗤嗤——”

无数火光剑刃宛若暴雨,密集地向巴尔顿刺去。

“混账洛基!”雷怒火冲天死瞪着红发少年,身形一转宛若离弦之箭直奔向少年。

面对飞奔而来的雷,洛基却表现得相当冷静,冷静到俊朗的容颜隐约浮现着一丝笑意。

“给我好好忏悔吧!你这家伙!”雷紧握的双拳满爆着湛蓝色雷电,仿佛血盆大张的狮口,噼里啪啦地撕裂着空气,向红发少年的脸颊呼去。

湛蓝色的光芒在血珀色的红眸中愈加地明亮亦更显殷实,而然被视为目标的洛基却不为所动,依旧一副轻松淡然的模样。直至乱舞的光流即将碰触到他面上汗毛,少年才一个侧步险之又险却又恰到好处地得以躲避。他顺势绕到雷右臂外侧的一片空地养尊处优地站在那里,安然无恙的他仿佛根本不了解什么叫做危机,神态自若地嘲讽着勃然变色的壮汉,“好慢……”

雷骇然地看着身侧洛基,尽管无视着他的鸟语,却依旧不得不震撼于他的实力。他的攻势可谓是迅雷一击,但是少年的身影显然更上一层楼,与往日相比简直不知道提升了多少个层次,难道说……这小子一直都在隐藏实力吗?!

不待雷冥思细索,绯红色琉璃剑已然破袭而至。即便是一向以“神速之暴击”著称的雷也一脸错愕地不知该如何躲避,好在一束紫光恰好出现在雷跟前,刹那间形成一道紫魅色密织韧网,这才为他挡去了千钧一发的致命一击。

雷趁机连忙抽身退去,不料洛基却趁此间隙往紫衣女子奔去。红色身影宛若飘飞幽灵,眨眼之间便已俯身掠过紫墨腰际,擦肩而过之隙绯红的剑就欲拦腰斩去。

“紫墨!”雷惊慌失措道,却只能无力地目睹着即将上演的悲剧。

“叮~~”

一声轻鸣传递,激进的花火迸溅与红蓝刀刃之隙。

紫墨还未来得及看清一旁的黑发女子,便被她整个给推了出去。

雷迈着急匆匆的脚步,飞一般地向紫墨跑去。然而还不带他提着的心稍稍落起,转眼间便迎来了绝望的气息。

红发少年侧步一移,尚有余温的琥珀剑直贯进黑发女子的身体。

“丽夏!”紫墨惊呼地望着恍惚中已站不稳身形的女子,硕泪瞬间便模糊了她的双眼。朦胧中,只见三两团橘红火焰如光似箭,忽而只觉小腹一阵烧痛,紧接着两眼一昏,便再无了知觉。

“紫墨!”雷歇斯底里地怒嚎。缓缓倒下的同伴尸体,仇恨仿佛注给了他无限气力。前所未有的狂暴雷素疯狂地激涌着雷的身躯,被湛蓝雷铠包裹着的雷,转眼间便一跃百米,空气中仅留下淡淡光际。

“洛基!!!”

“快!清除余党,支援高地!”

崖顶方向局势一目了然,后方坐镇的格林洛克再也无法沉住心气,亲自握剑带领护卫队冲了上去。

“吼~~~”

纷纷喝应的众人连忙料理完眼下残兵,旋即投身进上崖的潮流,一股脑地冲了上去。

“冲啊!”格林洛克身先士卒冲上半山腰,寒剑一挥招呼着身后兄弟。

“噢!!!”众人一呼百应。

忽地,一道黑光闪过众人眼际,黄褐色的山崖峭壁里,身着黑袍的无相面具者缓缓冒出身形。

毫无实感的个体,散发着使人几乎感觉不到他存在的微乎其微的气息。仿佛有一股无形威压弥漫在硝烟漫布的空气,方才还湛蓝的天空转眼间竟分外阴翳。

“格林先生!”从未有过的特殊感触使得人数众多的革命军不禁相继停下了脚步。他们看向为首的绿发男子,似在等待他的决意。

“嘎哒哒~~”

艾里斯特扭动错位的臂骨,忍痛将脱臼的左臂接上。这才缓缓站起,骇然地望着松柏孤立似的神秘蓑衣。

来人蓑帽虽然残缺不齐,但却因为异常宽大恰好形成一层阴影,遮掩着他神秘的面容。

风萧萧吹过。

来人从容地脱下帽衣。

望着这张略显黝黑的坚毅面容,艾里斯特的眼中充满诧异,却又掩饰不住那份欣喜:“弗洛斯基?”

“艾里……”黝黑的青年淡淡道。

“弗洛斯基……”艾里斯特抑制着心中的欢喜疑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艾里,跟我走!”

突如其来的“邀请”,无限制地触发着艾里斯特的质疑。

这质疑倒也在弗洛斯基的意料里,他仍似青松般挺立原地,“这一切都是陷阱。”

!!!

“嗯……?”白皙少年微眯着疑惑的眼睛,等待着弗洛斯基的解语。

“那个男人早已在他的城堡里等你。”弗洛斯基淡淡道着“黑爵”雷格利斯同他分享的秘密。“跟我走吧,艾里斯特!一旦你落入他的手里,势必将成为他推动侵略战争的一大动力。”

“……”艾里斯特抿了抿嘴,却发不出一丝耳语,澄澈的明眸仿佛贯满了浓雾般迷惑不已。

“艾里……”黝黑青年缓缓走来道。

“弗洛,”少年出乎意料地打断他道,“即便是这样我也要去!威廉洁爵——那个男人他,已经先后征服五个村落。倘若再不制止他的话……”

“艾里,即便你过去也不过是自投罗网。而且,他们反而会将你的能力利用成攻略这个世界的核心武器!”

“所以我才要终结这一切,彻底扼杀威廉洁爵的野心!”

弗洛斯基诧异地打量起执拗的艾里斯特——这个不知何时已经长大成人的弟弟,释怀一笑道,“是么?你对自己的实力那么有信心吗?那么……”弗洛斯基说着,随即大手一招,一柄银色钢刃自黑暗的空间诞下,不偏不倚正落他的手里,“就让我来试试你的实力吧!”

“弗洛……”艾里斯特怔怔望着青年,时隔多年,没想到一见面的两兄弟竟会兵戎相见。

“来吧,艾里!倘若你赢了的话那么你就去吧!相反,你要是输了的话那就乖乖地和我走吧!”弗洛斯基大喊道,紧接着便握紧了钢刃疾奔而来。

艾里斯特望着迎面而来的弗洛斯基,不得不祭出时空之刃,薄唇轻启地道了句“我明白了……”旋即脚下淤泥翻飞,正面迎了上去。

“呯!”

黑光漫射的时刃之剑死死地递上弗洛斯基的手中钢刃,一时间火星四射橘光满天。

二度觉醒么……

红发少年望着奔雷而来的健硕男子,绯红色的鲜艳瞳眸中第一次露出了些许忧虑。

“受死吧!”雷咆哮着,一拳砸了上去。

“砰!”

高温蒸汽沸然升起,宛若蒸汽机排气,层层包裹着雾霭中的洛基。

湛蓝色雷影的对面,一双宛若赤眼般的眼睛缓缓张起,“你的实力,仅此而已么……”

“什——!”雷惊愕地望着眼前少年,仅仅一掌便轻而易举地接下了他的暴力一击。悠然闲适的态度,脚下却没有丝毫退步!

“到我了……”洛基淡淡道,用空闲的手挑起一颗樱桃大的炎珠,随手一摆直射向粗壮大汉的肚腹。

“砰!”

“啊啊啊~~~”

一次简简单单的爆炸便让这个体重两百斤的大汉在空中数次翻飞。重跌在地的雷咬紧牙关吃力望去,小腹间被轰成碗大的椭圆形血洞正暗暗弥散着烧焦的气息。

“怎么……可能……”

红光划过空际,转眼间落至大汉身后。洛基阴翳地看向虚弱的雷,俯身邪魅一笑,“呐~~队长,你知道乐趣藏在那里吗?”

雷怔怔地望着少年,暗自凝聚雷团的右臂猛然插进红发少年的腹间。

“砰砰砰!!!”

此起彼伏的光团猛烈地轰炸在黑袍人影的身边,滚滚弥漫的黄尘遮掩着众人的视野。

“怎么样……成功了吗?”

气浪掀起的强劲寒流股股地吹散着尘埃的面纱。

薄尘中,隐约可见一道模糊身影,纵使轮廓虚浮但在众人的眼里却是如山般的沉重存在。

格林洛克畏然地望着这个泯灭了他们所有希冀的单薄身影,他仿佛擎天巨柱般依旧立在原地……

“艾里,放弃吧!”弗洛斯基看着被他骑在身下的艾里斯特劝慰道,“你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强大。”

“那可不一定!”白皙少年的黑眸猛然变成银瞳,弗洛斯基的背后空间忽然迸发出一道裂际,转瞬间陷作一团漩涡,强大的吸附力令毫无戒备的弗洛斯基仰面倒了下去。艾里斯特趁机将黑洞关闭,一个起身反过来将弗洛斯基压在身底。

“弗洛,”少年淡淡道,“是你输了。”

“是么?”弗洛斯基不甘地反问道,一个翻身彻底将艾里斯特压倒在地。他按住他的双肩,凝视着他的眼睛,直至那道银迹渐渐退去。

被一双有力的粗糙大手死死按住的艾里斯特再也没有翻身的起立,只是,即使被黝黑青年压至身底,他的眼中却依旧满是坚毅。

弗洛斯基久久凝视着这双比天空还要空旷比海水还要澄澈的眼睛。

艾里斯特却是尴尬般扭头望一侧的幽幽草地望去,在那里,一朵洁白的蒲公英灰暗的星光中亭亭玉立。

“洛基,如果这世界有谁能去阻止那场还未上演的悲剧的话,那一定是我……”

忽地,一股清风刮起,圣洁的蒲公英摇曳着身躯,目送着她的孩子们——那象征着希望的种子乘风远去。

“……这就是你最后的决意么?”弗洛斯基看着眺望远方花野的艾里斯特,少年却始终保持着沉默。

“我知道了。”弗洛斯基缓缓起身,看着终于肯看向他的艾里斯特,留下一句“祝你好运”紧接着便转身往不远处的森林走去。

艾里斯特缓缓站起,目送着弗洛斯基的离去,直至夜幕的树影将他整个包庇。

忽然一声震响,拉紧了少年孱弱的心弦。艾里斯特匆忙向崖顶望去,黄褐色烟云依稀可见。望着这缥缈浮沉,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心绪在艾里斯特的心中油然生起。

“恭喜你——答对了!”红发少年全然不顾被雷团贯穿的小腹,仿佛重症的Schizophrenia(精神分裂)患者,一脸笑意地看着精神错愕的雷。闪闪发亮的眼睛宛若太阳般灿烂不已,然而在那明媚的目光下,却潜藏着一抹星辰般似水凄凉的寒意。

他昂首凝望着高举的右臂,那被炎阳琼液般包裹着的曼妙右臂,仿佛黑暗中的希望般冉冉升起。少年坠噬着低落的流炎,仿佛沐浴着洗礼的火神般看向暗自咋舌的雷,邪魅一笑道,“乐趣……就在人的肚子里!”

“唰——”

炎龙之爪径直贯向雷的身躯,瞬间鲜血四溢,灼炎炙烤着大汉腹地。

“啊啊啊!!!!!!!”

嗯?红发少年机警地朝身后撇去,在那里一股凌厉的剑意正直直地袭向他的背脊。只见垂直登崖的艾里斯特一跃而起,俊俏的身影置身于皓月光辉。少年高举着暴流四射的死亡黑刃,全神贯注地向他的后背劈来。

“哼!雕虫小技。”红发少年不屑道,转身一个侧移,轻而易举地躲过艾里斯特的奋力一击。不仅如此,他还顺势用未被鲜血浸染的左手一把拽住艾里斯特的衣领,一个回转毫不留情地将瘦削少年摔倒在地。

然而,就在他摔倒艾里斯特的一瞬间,这个看似孱弱的少年却似灵活的狡兔般凌空反转,漫射的刀光恍似涡轮的子弹令人眼花缭乱,却又一道道精准地射向红发少年的胸前。

“可恶!你这狡猾的小白鼠!”洛基愤然咆哮道,直接猫着腰冲还未落地的艾里斯特蹿去,藏握着黑曜石的左手一掌盖向脚刚接地的少年胸腔,。

“呃啊啊啊啊啊~~~~~”

无数道黑色光线如针般贯穿着艾里斯特的身躯,而红发少年却似悲剧的观演者般发出嗤嗤魇笑,道:“怎么样,艾里斯特?这可是先后吸纳你和那女人体内分裂之力的‘净玉之珠’,它所蕴含的能量可是你这一击的十倍有余哦!”

这是——我的能力……?!

残破的身体,疲惫的神经,离愁思绪渐渐飘远,飘飞到那个静谧的夜间。

“艾里斯特,愿它能保佑你。”漆黑的身影缓缓离开他的房间,仅留下一串淡淡发光的核晶项链。

“净玉之珠”么……?

原来如此——

自从戴上那串项链以后,不受控制的外泄力量确实再没有侵蚀他的身体。除非施展能力,但是即使如此自身反噬也削减很多。

然而——艾里斯特尤为不甘地望着黑色光线针织的幕外少年——这家伙竟然不惜震碎布莱克莱留与他的唯一赠物也要使他在自己的能力下消逝人间!

“你这……家伙!”艾里斯特咆哮道,他不知哪来的余力竟伸出手臂,蛋形的黑色光幕里往来暴射的碎裂纹迹不断切割着他的手臂,而他却全然无视这撕心裂肺的痛意,飞蛾扑火般死死拽着洛基因魇笑颤抖的身躯。

红发少年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里,忽地望见这从死亡之渊伸出的手臂,一脸错愕不明所以便生生被艾里斯特拖了进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毁灭吧!

——与我一同,坠向那无尽的深渊!

随着最后一丝黑纹销声匿迹,两道遍体鳞伤的身躯缓缓倒地。

沉重的疲惫的无力身躯,漆黑的似夜的禁地。

没有时间的念想,也没有空间的限制。

一直走,一直走,走在迷茫的恍惚里。

忽地,眼前出现一道裂迹。

那由远而近的皑皑幕光里,缓缓走来一位翩翩少女。

“艾尔……?”艾里斯特痴痴望去,那似圣洁仙子般素白的少女不正是他痛心失去的艾尔薇安吗?!

少女轻颤着薄薄翼翅,用那看似虚幻的透明身躯轻轻地拥抱着艾里斯特。

“艾尔……”艾里斯特颤颤道,渴望得到慰藉的心灵仿佛被温暖的潮流包庇般,不觉地流出了眼泪,“我好想你……”

“坚强点……艾里斯特……”艾尔薇安轻吻着少年的侧颊,紧接着似飘飞的鹅羽般缓缓飘去。

被抛弃的艾里斯特置身原地,他无力地伸着手臂,却无法挽留那不容挽留的少女。被泪水塞满的眼睛里,满是弥漫着忧伤的哀意。

随着艾尔薇安的飘飞远离,一股生意自艾里斯特的小腹不断向四肢百骸散去。

不断推移的光幕渐渐将艾里斯特包庇。

恍惚间,他置身于一片草地。微风荡漾下的湖泊轻起着涟漪,奄奄一息的少女疲惫至极地倚着粗枝藤干。

“艾尔?”他惊喜望去。

然而少女却似听不见他声音般依旧眺望着湖水,将所剩不多的余力源源不断地灌注向手中的坠链。

“艾尔……”

艾里斯特目视着为他付出一切的少女无声离去,眼中再次已满滚烫的泪水。

他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爱意,激动地蹒跚着软塌的脚步向少女走去。他缓缓地躬下身,温柔地拥抱着这虚幻的残影,生怕将怀中的少女弄醒般轻柔不已。

随着最后一滴泪水的逝去,生机盎然的堤岸整个褪去。转眼间,他又回到了现实里,眼下是一片被血色浸染的褐色土砾。

“怎么……可能……?”红发少年哽咽口中血迹,不可思议地看向完好无损的艾里斯特,陡然彷徨道,“命运……还没有……成为定局么?”

艾里斯特不明其意地缓缓走去。

“看来……是我太心急了呢!”红发少年苦笑道,嘴角再次溢出一丝血迹,“不过,你可别得意。我的代理者威廉洁爵,那家伙一定会……”

“嗤!”

悬停的漆黑时刃自由落体地坠进红发少年的脖颈里。

“已死之人,何须多言。”

艾里斯特收起嗜血时刃,俊冷目光幽幽地向半山腰间投去。

正与革命军敌视两端的黑袍人影瞬间便觉察到这冷澈的目光,缓缓转身投以幽深目光回应。紧接着,他像是意料到战果般抽身而去,离开这片已经没有他存在意义的不毛之地。

纨鸠大森林,位于诺亚帕帕与艾米里奇中径西侧,占地约一百二十公顷的茂密森林。

月色洗涤的幽深密林里,身着质朴衣着的黝黑青年同面戴无相黑色面具的黑袍男子于清涟池塘汇聚。

“真是个让人出乎意料的小鬼。”黑袍男子淡淡道,“不过更让我出乎意料的是你,竟会主动地邀约我。”

“啊,”弗洛斯基不以为然道,“因为我想请你见证一件更加出乎意料的事情。”弗洛斯基说中,暗中凝聚的钢刃便轻盈地落到他的手里。

“你想和我为敌吗,弗洛斯基?”黑袍男子一如既往地淡然道,只是再会掩饰的淡然语气此刻也无法掩盖他心中的惊异,“别忘了,你的命可是我救的!”

“正因为忘不了所以我这几年才会选择与你规避,因为一旦见到你这张面具,我便无法抑制地想要将你处置而后快的心情。我永远无法忘记五年前你对艾里斯特的所作所为,对我的家庭我的家乡以及故乡的亲朋好友所做的一切!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而如今你竟然还想利用我牵制艾里斯特,让我与自己的弟弟刀刃相见!就算是救命之恩也一了而清了吧!”弗洛斯基横剑直指振振有词道。

被弗洛斯基犀利话语以及锋利剑刃威吓到的雷格利斯顿时哑然无语。他凝望着月下的黝黑青年,悠悠地招手一去。瞬间,原本应该与大臂连接的小臂不明思议地出现在弗洛斯基的跟前。而然早就有所戒备的弗洛斯基一个幌身饶了过去,他顺势一蹴而起,只见棵棵青草落地,弗洛斯基的身影已然出现在黑爵的腹地。

“觉悟吧!”弗洛斯基笃信道,一道劈了上去。仅仅是手起刀落之际,雷格利斯的身体便被一分为二。只是散落的尸躯却没有丝毫血迹,有的只是淡淡消失的残影。

融合么……?

真是个棘手的能力!

弗洛斯基一边暗自思忖如何对敌,一边机警地洞察着周围:细碎月影,夜风拂林,传来一阵窸窣之音。忽地,他的后颈传来一丝寒意,不是夜风那般温润的微凉,而是衍生于一股凌厉杀意,似杀戮之伐般迫不及待地向他的后颈系去。

弗洛斯基当即转身迎击,然而他所见得却是一片空荡荡的林地。

“你输了。”背后传来一声凄幽的鬼厉之音,沙、石、水仿佛长了脚一般纷纷湮没他的脚趾、缠缚他的身躯。

“是么?”弗洛斯基淡淡道,丝毫看不见他慌乱的神情。

“嗤——”

雷格利斯还未有所反应,弗洛斯基的反手剑便已直直地贯入他的身躯。

“唔~~”黑袍男子一声闷哼,连忙踉跄着向后退去。

弗洛斯基缓缓转身,挥去剑上血迹,冷冷地望着紧捂着小腹的黑袍男子。

月光下,原本还佝偻着身子的雷格利斯转眼间却又似没事人一般缓缓挺立,幽幽地看向弗洛斯基,“你下手还真是狠呐!”

弗洛斯基诧异地向他捂住的小腹望去,那被钢刃贯穿的小腹确确实实残留着血迹,传递到他手上的刺中感并非虚幻。只是……弗洛斯基望着眼前一幕,怎地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明明被他刺中的黑袍男子还能安然无事地站在那里。难道说……

“啊,看你的眼神貌似联想到了什么呢!没错,我融合奇巧乐兹,那个我亲手培养起的少女。”雷格利斯淡淡道,放下了尚且遮掩着小腹的血手。他那被贯穿的本该鲜血直流的小腹已然被一条条拇指大小的扭曲藤蔓注满,那泛着殷红之色的触须宛若蜗牛的触角般柔软附黏,远远望去叫人一阵恶寒。

“既然被你发现了,那就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雷格利斯说着,一条条鲜红血蔓自他的脊背后面缓缓延伸,弯曲的弧度恰到好处,仿佛娇艳的嫩蕊正对弗洛斯基。而血蔓的前段却与幼须大相庭径尖锐无比,在月光的映照下晶莹闪烁着鲜红色的淡淡光辉。

“二度觉醒.百甲钢躯!”

“咔咔咔!!!”

无数铁板自弗洛斯基的表皮浮现,覆盖住他看似单薄的身躯。然耳机即便被钢甲重重包裹的弗洛斯基,心中的不安仍旧愈加强烈。自他身边不断空旋的护体钢刃一触即发,不约而同地从各个方向齐齐地向黑袍男子射去。与此同时,弗洛斯基选择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奇袭而去。一路上还不忘预先设置大型禁式,好在自己一击不成之际作为后续手段掩护自己撤离。对于认真起来的雷格利斯,弗洛斯不敢有丝毫的差错。

“砰!”

“砰!”

“砰!”

沉浸在黑暗星空下的乌云不知不觉地悄悄掩去凝华之月,空明的月光仿佛蒙上一抹无法触及的夜纱,辉映在一决生死的二人身上。

铁甲紧裹的弗洛斯基,颈部、小腹皆被鲜红的血蔓所贯穿,汩汩流溢的鲜血不断浸染着他的甲胄,宛若一具沉尸已久的僵躯无声地躺在画一般的境地,给人的感觉万分诡异。

只见雷格利斯胡乱向四周发起攻击,而自身则被无限繁衍的新生茎蔓团团包裹,似被食人花钳住的猎物再也无法逃脱这足以令人窒息的束缚。

尽管“融合之力”是千百种能力中最尤为特殊的存在,但是主要优势仅在于不具有任何副作用,然而起缺陷——无法突破成为SSS级巅峰的实力,却是相当致命的。只拥有SS级的实力却企图驾驭SSS级的力量,最终的结果只能使他在无限的透支中陷入疯狂的暴走行为。

“威尔……”

被红蔓紧裹的雷格利斯踉跄地跌向湖泊,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的注意。

被银月光辉浸染的湖面,在他的眼中形成一副精致画卷:

生机盎然的广袤平原,黑影与白影并肩而立,在那高高的小丘上眺望来往的慌乱人群。

“这就是……法尔卡林所描绘的‘新世界’么。”雷格利斯自感不可思议地望向身旁的男子:没想到他们竟然真来到了这相似的世界。

“嗯。”白衣男子不冷不淡地回应道。虽然他的眼中也流露着某种震惊,但是这种震惊远不如雷格利斯表现的强烈。

“话说回来,那孩子呢?”

“不知道。”白衣男子无视雷格利斯的质疑,径直向前走去。从他离去的背影里,雷格利斯隐约间感到些许寒意,仿佛他们分道扬镳注定是在这里。他隐隐地猜测到那孩子——作为威尔克斯观察对象的那个男孩,极有可能被他藏了去。只是他要已经完成了使命的“过时武器”到底有何目的,这一点雷格利斯始终无法得知。而当他得知的那一天,他与他的无形战斗已经还原成了一场席卷全村的重大战役……

雷格利斯神情地凝视着那一泊皎洁光水,似覆灭了最终的记忆般无力倒了下去。

悠悠的湖岸边,一副无相的黑色面具时起时沉地漂浮着,与岸边的石壁若触若离。

奄奄一息的弗洛斯基痴迷地望着黑云飘散的皓月光辉,不觉地思虑起那远行的弟弟:

你一定努力地活下去,艾里斯特!连对我的份……

幽幽密密的丛林里,以白衣少年为首的众人正马不停蹄地向诺亚帕帕村的方向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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