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随意的亲信都知道一线天的消息了,但再急也不比大兴的人急,该过的日子依然要过,花容一早就按顾随意的意见准备好了老将军的寿礼,今天起了个大早难得穿了件水红色的罗裙,衬得她越发灵动。
将军府门口人头攒动,花容身为王妃自然没有亲自去见李老夫人的礼,与顾随意一同从前门进入坐在了主位上。
见顾随意带着花容来寿宴,很多人内心有些惊讶,压下心头的疑惑前来问安。
花容并没有多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听着顾随意与一众官员的谈话,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不多久就听见有人报李老夫人来了,众人坐回各自的位置,门口进来年过六十的老太太,年纪虽大,但步子依然稳重,看上去精神很好。
下人跑来在大厅中央放了个刺绣精致的软垫,老太太在一旁丫鬟的搀扶下准备下跪行礼,顾随意见此连忙阻止了老太太的动作:“老夫人不必如此,快快请起,本王今日带王妃前来为老寿星贺寿,怎有让老寿星向本王行如此的大礼的道理?”
李老夫人也不多推辞:“多谢殿下,没想到殿下百忙之中还能抽出空闲来看老婆子的寿礼。”
顾随意笑得温和明朗:“老夫人说笑了,李将军是我的左膀右臂,老夫人能教出这么好的猛将,本王当然要来感谢老夫人的,我的王妃还备了一份寿礼给老夫人。”
陆秋从花容身后上前将寿礼给了老夫人身边的丫鬟。
老夫人面色惊讶,有些受宠若惊:“我那儿子哪有什么本事?不过是四肢粗壮、头脑简单的莽夫罢了,能为朝廷出力本是他的荣幸,何况老臣已是年迈之躯,不值得殿下和娘娘如此费心。”
花容含笑曰:“久闻李常木将军大名,李将军可是令第戎人也胆寒的大英雄,老夫人育子有方,您的寿礼当然得用心备了。”
顾随意揽过花容的腰肢,答曰:“李苏,你的名气可是远播京城啊,王妃很早之前就跟我说想见你呢。”
李苏长的粗壮,眼神犀利,站在那里好似一尊活门神,他手摸胡须大笑两声:“末将惭愧。”
花容听着顾随意的鬼话,也不好拆穿,藏在袖子里的右手偷偷掐了下顾随意的腰,力道不重,更像是挠痒痒,顾随意低头看着花容,面色略有调侃。
李苏是顾随意一手提拔上来的,跟着顾随意好些年份,倒是第一次看他对女子如此亲近,不得不对花容重新审视一番了。但一想到花容是皇帝送来的又是一整担心。
有顾随意这尊大佛在,众人吃的自然也会太随意,顾随意也是识趣,没多久就带着花容先下场了。
顾随意带着花容去四处转转,把罗安留在了宴会上,见顾随意走远,李苏上前向罗安问话:“定方先生。”
罗安十二岁来到泗州,和顾随意一同长大,比起顾随意身边其他基本都年过四十的老油条们,罗安正直大好时光,一把墨竹折扇配身,风流倜傥、英俊不凡,让宴会上的暗中窥测小姐们羞涩脸红。
罗安见到是李苏,合上扇子:“李将军这是有话想问在下?”
李苏挠挠头,有些尴尬:“是啊,虽说我不应讨论殿下的私事,只是这王妃……”
罗安听李苏原来是为此事而来,打开扇子,叠在胸前随意煽动看着好不潇洒,对着李苏笑曰:“将军安心,殿下心里头有数的,也难得殿下有了心仪之人,这次还真得多亏陛下的‘搭线’了。”李苏听此还想说什么,罗安折扇向前抵向李苏胸口阻止了他的问话继续道:“将军就放心吧,不该知道的王妃都不知道,而且王妃是个聪明人,不能问的她也不会问的。”
“听定方的意思,王妃还是向着我们这边的?可…听你的说的我怎么又感觉王妃很清楚我的心思啊。”
罗安摆手将李苏拉到耳旁:“高天原之战后还有几个不怀疑殿下的心思?不然陛下在王府安插这么多眼干什么?这几年我在府里处理的细作少说也过五十人了,放宽心,殿下要是糊涂了,我和易姑姑不又是在一旁叮嘱着吗?”
当年的第戎之战,李苏未尝败绩,是顾随意最好的钢刀,这样的人物,来参加寿宴的当然也不止和顾随意交好的,皇帝一派的也免不了来凑热闹。
周博文对周夫人问道:“原以为夫人与我说笑,今日之景殿下对王妃似乎有点意思。”
周夫人冷哼一声:“老爷真当我说笑呢?”
周博文听此应笑两声,拉过周夫人的手连忙安抚:“夫人哪里话,我也只是没想到罢了。”
周夫人给身旁的三娘夹了口菜再碗里:“我说让你和王妃聚聚你不信。”
周博文转了转身前的酒杯,一口闷下:“此事不急,咱们回去再议。”
宴会上热闹非法,有的官员们谈论顾随意带花容出席的意图;有的官员比较着各家公子的成绩;有的小姐暗寻着梦中情人;也有的小姐为顾随意的举动芳心尽碎。
另一头的顾随意和花容在李家家仆的带领下逛着他们家的后花园,李苏出身平民,并不讲究精致画面的建筑工艺,但李家的园林是精心修理过的,不似大兴官员的江南格调,带着军人独有的苍劲风味,林园一处亭阁后面有几株腊梅,梅树的枝干粗壮有理,枝丫折叠而上好似蟠龙,一处枝丫延进亭内,花容抬手扶上枝头:“这里冬天一定很漂亮,雪盖在上面远处看着倒是跟画似的。”
顾随意点头:“李苏对这院子倒是尽心,倒平日里的大咧样不同。”
“何人在那?看着我家院子还说我父亲的坏话!”
身后传来娇声怒骂,几人转头看见一粉衣少女,头上的步摇随着少女的走动发出清脆的响声,顾随意挑眉有些疑惑:“李苏的女儿?我怎么不记得李苏有这号女儿了?”
少女近身听少年如此直截了当的称呼自己父亲的名讳面露疑惑警惕:“你是何人?”
之前为顾随意带路的小厮面色焦急:“小姐莫要无礼,这是九王殿下和王妃,待会儿老爷知道了又要教训您了。”
少女听后连身跪下:“小女不知殿下,请殿下赎罪。”
顾随意没有立刻叫少女起身,搭上花容的胳膊,轻轻用力示意花容坐下,又将花容的手叠在自己膝上,手指摩挲着花容指头上的茧子,笑容依然温和亲切,花容看着很假,但对外人顾随意的笑容一直很受用。
顾随意捏了捏花容的脸蛋,笑容里填了几分痞样,花容知道顾随意莫约是猜到自己的心思,但总归有旁人在,不好掰开顾随意的手,只能让他为所欲为。
少女埋着头,偏着脑袋,看着两人的互动微微脸红。
“你还不快点让人家起来。”花容瞪了顾随意一言,开口暗示顾随意收敛点。
顾随意见花容生气只好收回心思,清了清喉咙:“起来吧,你是常木的女儿?之前我怎么不知道常木还有你这么个胆大的姑娘?”
少女起身,心里微微惊讶顾随意对自己父亲的尊敬:“殿下,小女排行老幺,是家中庶女,只是小女自小身子不好,来算命的人说小女不能养在李府,所以一直住在亲戚家里,小女也是半个月前才回的将军府,殿下自然不知道了。”
“那就是了,下次可别如此莽撞了,今日王妃替你说话,我也不罚你了,出去吧。”
少女作揖,见顾随意并不责怪,又活泼起来,清脆的声音如同百灵鸟一般:“多谢殿下、娘娘,小女这就告退。”
女孩后退几步出去,转身后步子变的轻盈欢快,一蹦一跳,似小鸟一般离开在花容眼前,步摇的声音似还在耳旁回响,花容有些艳羡:“这姑娘可真有意思,走路跟只小鸟一样,跟之前遇见的都好不一样。”
“对啊,跟你似的,没个定性。”顾随意调侃道。
花容抽回手,起身:“倒成臣妾的不是了,碍了殿下的眼,真是不好意。”
顾随意起身想去安抚,花容笑着轻轻推开顾随意,离开了亭子,顾随意赶忙跟随,拉回花容的手,花容几次挣脱,顾随意也不恼,又牵了回来,后面的陆夏看着两人的小动作,忍不住笑出了声,花容一整脸红,不再动作,小声嗔怒道:“殿下好歹也是皇家,这么粘着,也不嫌臊得慌。”
“我又不会对旁人这样,你是羡慕李小姐的自在模样了?平日里我也不会管着你,反正你什么样我都喜欢,倒是你自个儿给自个儿不舒服。”
顾随意的话好似情话,可花容并未接话,两人相处的这几个月里花容的胆子越发大起来,再是无礼顾随意也从未恼过,他似乎真的不在乎对她的管束,任凭自己为所欲为,花容仿佛身置平常人家,两人似乎是一对仿佛再普通不过的恩爱夫妻。
顾随意见花容不说话,叹口气:“算了,回去再说吧,等寿宴结束后我带你去夜市,泗州别的不敢说,但夜市绝对热闹。”
花容疑惑问道:“夜市?不是应该有宵禁吗?”
顾随意笑曰:“之前是有的,不过边关稳定后,有些外邦人回来这做生意,起初有人偷偷摸摸在晚上做生意,我也懒得管索性就放开了宵禁,不过起初大伙儿都是在坊内做做小生意,我前些日子敲了东街的坊墙,想着反正放了,这墙野没什么用处陆秋,各在那反而碍事,之后其他街的墙应该也都会敲掉,听人说东街晚上为了方便做买卖,灯火通明,我也没去瞧过,反正都出来了,不如带你逛逛再回去。”
“我之前从未听过,原来泗州的坊市里各家还会做生意。”
顾随意问曰:“大兴不会吗?”
花容摇头:“我听邻里倒是有想做的,不过上头管的严。”
“那倒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