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歆想不明白,为什么她的爸爸可以这么狠心,居然赶她出薛宅,他甚至都不想听她解释,也不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就将所有的过错都归纳于她的身上,还诬赖她跟舅舅一起联手里应外合搞垮薛家!
她怎么可能这么做?!
自从知道上一次舅舅到薛家大闹了一场之后,她就没敢再去外婆家,也没怎么跟外婆和舅舅联系,她就是怕他们会把事情搞得更复杂、让她跟爸爸的关系更尴尬。而且舅舅说到做到,听说现在他已经把在爸爸公司的所有流动资金都抽调走了,后面,估计恐怕也可能会联合爸爸公司的对手,一起打压爸爸。所以,爸爸在外面对的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可是,不管爸爸跟舅舅怎么斗,她始终是站在他这边的啊,她是他的女儿啊!他怎么能怀疑她会跟舅舅联手一起搞垮薛家呢?难道在他心里,她就这么任性、这么不知轻重、这么不顾念她和他之间的亲情吗?
再者,她跟卢珊珊之间,从来都是卢珊珊先挑起事端的,难道他都不知道吗?还是哪怕就算知道,他也觉得是她的错?!
为什么?
他怎么能这么偏心?!
他又怎么能这么狠心让她离开薛家,让她一个人在外面孤苦无依?
安歆拿着手机,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委屈地大哭起来,“怎么办,苏越……爸爸、爸爸不要我了……他让我明天就搬出薛宅……我、我没有家了!怎么办?我没有家了……”
压抑的情绪一旦决堤,就难以控制,安歆一股脑地一边放声大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跟苏越说着。苏越在电话里头安慰她,但她压根听不进去,只是本能地释放宣泄着自己闷在胸口的情绪。
直到将心里所有的苦闷和委屈全部付诸于眼泪发泄出来之后,她的情绪才慢慢平复,这时,她才听到电话那头苏越轻轻哼唱的声音——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东南西北……”
他一直重复唱着这首《虫儿飞》。歌曲悠扬的旋律,加上他清悦温柔的嗓音,歌声就像阵阵轻柔的暖风自手机那端飘入安歆耳中,慢慢地、一点一点抚开她心底的低落和晦暗。
好一会,安歆才开口打断他,“你……你在唱什么?”
她哭得这么伤心,她的男朋友却在唱歌?有这样的吗!安歆虽然这样想着,人却突然破涕笑开了,他安慰人的方式还真是奇怪。
听到她笑,电话那头的人似也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他慢慢说道,“这首歌呢叫做《虫儿飞》。小时候,只要我一不开心、或者睡不着觉,我妈就会搂着我,给我哼唱这首歌,而我每次听到这首歌,心情就会慢慢好起来,也会很快就睡着。今晚,我希望这首歌也能让你的心情慢慢好起来,一会儿好好地睡个好觉。”
闻言,安歆刚止住的泪水又抑制不住地开始蔓延,只是,此时此刻,她心里却是满满的感动。
“谢谢你,苏越。”深吸了一口气,她感激道。
眼下,她确实没之前那么难受了,可是望着空空荡荡的大屋子,她心底还是忍不住感到戚戚悲凉,妈妈不在薛宅,爸爸不要她,她还有必要呆在这里吗?
不!她一点都不想呆在这里!
“我……我现在不想呆在薛宅,你能帮我找个地方过一晚吗?”安歆开口跟苏越说道。
电话那头,苏越明显顿了顿,片刻,他问她,“你确定吗?”
“确定!我今晚就离开薛宅,明天再来搬东西!”听出他语气里的犹疑,安歆肯定地回答道。
回想起薛振轩今晚瞪着她时,那嫌恶厌弃的神情,她心里就难受得紧!既然他都不要她这个女儿了,她便一刻都不想呆在这里!只要呆在这里,她就会忍不住回想起以往他们一家三口在薛宅里的快乐日子,心里不免更加难过。她不想这么折磨自己!
电话里一阵静默,片刻,苏越开口道,“好吧,那你出来吧。我就在薛宅的大门口。”
“你、你说什么?”安歆有些不敢置信,“你不是已经回去了吗?”
苏越轻笑,“是啊,可是听你哭得这么伤心难过,我又怎么放心得下你?所以,我又折回来了,现在就在薛宅的大门口。”
闻言,安歆讶然,他竟是这样的关心紧张她?!
……
苏越没有帮安歆找其他的地方过夜,他直接把她带回了他在聊城居住的公寓里。
当他告诉她,要带她回他住的公寓时,安歆心里其实还是很紧张的,有些担心害怕两人会发生些什么。可转念一想,这么晚了,她还能要求他带她去哪儿呢?难不成让他带她去酒店开房吗?这这这岂不是更容易让人往别的地方想?!
安歆不敢开口,只能心惊胆战地、默默地跟着他。
似看出了她的不安和紧张,苏越后来又补充强调了一下,说等到了公寓,她睡他楼上的房间,而他睡楼下的客厅沙发。
这样最好了。两人只是睡在同一个公寓里,又不是同一张床上,应该也没什么吧?何况他们俩本来也是男女朋友关系,哪怕就是同居了,也没人会说什么。只是他这样说,明显就是想让她心安、打消她的顾虑,她要是再推诿,那岂不是矫情了?
可……一会儿两人真要发生点什么,怎么办?
一路上,她心里纠结再纠结,不知不觉就跟着苏越到了他的公寓。
那是一个南北通透、两室两厅、一厨一卫一阳台的小型复式公寓,楼上是卧室和书房,楼下则是客厅、厨房、卫生间,装修主要是以白色系为主,风格非常的简洁大气又不乏时尚,而且公寓里的配置一应俱全、应有尽有,让人看着就觉得很舒适。
一进门,苏越就从鞋柜里拿出一套新的棉拖给她,还告诉她那是他的备用鞋子,因为平时几乎没有外人会来,所以没有备小码的,只能让她将就着穿他的码数了。
他的鞋还真是大,穿在脚上,明显对比出她的脚小,两只白嫩的小脚丫仿佛撑了两只小船一般,她几乎都要划着走了。
看着她可爱又滑稽的样子,苏越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眉也溢出笑来。
待安歆换好鞋,他领着她到楼上楼下转了转,简单给她介绍了一下公寓的结构和常用物品的摆放位置。最后,他给她拿了一套新的牙刷毛巾和浴袍便回书房了,说是还有事情要做,让她自便。
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情要做?
安歆心里暗暗吐槽,直觉苏越找的这个借口有点烂,不过却也感激他的贴心——他是怕她紧张尴尬、担心得胡思乱想,所以才主动回避的吧。
果然,等安歆洗完澡、刷完牙、上床睡觉关灯了,某人才“忙完”,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出书房,到一楼客厅睡沙发去了。
抱着盈满他清冽气息的被子,安歆的唇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心里莫名地感到踏实,渐渐盍上了双眼,她不知不觉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