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当我单独一个人走进咖啡屋的时候,我只是想学习摩卡咖啡的制作方法。不曾想几年后我竟然成为了咖啡屋的老板,这一切啊,”雨桐说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全因文熹喜欢喝摩卡咖啡,没错,就是昨天晚上邀你去参加他订婚典礼的那个人。现在你知道了,我心中的‘太阳’就是文熹,但他怕是不会再升起温暖我了。”
经雨桐这么一说,依依刹那间恍然大悟。她为朋友感到一阵阵的心疼,但她没有流露出来,而是安静认真地听雨桐讲起一个并不久远的故事——
起初雨桐是讨厌文熹的,尽管他们素未蒙面。因为她认为多数时候是他把她们家的客厅搅得不得安宁的。一切还得从她的哥哥雨哲说起。他只比她大一岁,但令她跌破眼镜的是,她十六岁那年,他一脚步入了老年。那一年他刚上高中,虽然身体健壮依旧,篮球也是打得异常精彩,他的脑子却是衰老了。他只要一回家,便在客厅里反反复复讲起一些事情。像什么“寝室里数我和我们班长文熹的关系最好了”,“文熹拿一等奖学金”啦,“文熹进学生会”啦等等。当雨哲整整谈了两个月的文熹后,雨桐实在是听倦了。有一天,他又在客厅唠叨开了,雨桐酝酿了几分钟的情绪后,准备郑重地建议一旁的妈妈尽早抽个时间带他去医院看看,结果她刚吐出半个字,妈妈的一句话已经先于她讲完了。“你给雨桐树立了很好的榜样。”妈妈一脸骄傲地夸赞了他。雨桐心想:完了,客厅这地方以后还是少待为妙。她准备起身溜之大吉的时候,妈妈的目光刹那间盯住了她,只见她笑嘻嘻地对她说:“你呀,要向你哥学习,多多和班里优秀的同学接触。”她听后面无表情地应道:“我就是班里优秀的同学。”说完她便起身走了。她不是一个骄傲的人,她只是看不惯哥哥拿别人的本事来撑自己门面的作风。
后来,只要雨哲回到家里她便不再去客厅。一方面她想远远地避开那些她觉得厌烦的话题,再则,她担心如果频繁地去客厅的话,可能会传染上雨哲的“早衰”症状。世事难料,一年多以后,她又为这段缺席客厅的日子感到懊悔不已。那是在她见到文熹之后发生的事情。
她第一次见文熹是在家附近的公交站台。那天他风尘仆仆地坐了一个多小时的汽车,后又转乘半小时公交车来参加雨哲的生日聚会。同样是那一天,她的好奇心背叛了她的初心,她和雨哲一起去了公交站台。当真实的文熹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发现他一点也不讨厌,只是看起来有些滑稽。他穿了一条藏青色牛仔长裤,一件白色短袖衬衫,这样的着装本是无可挑剔的。只是衬衫经不起汗水的蹂躏早已变成半透明的湿布,并且一半已经贴在了他的身上。他的头发也已经湿透,它们奇怪地打着圈儿耷在他的头上。他看着像是刚从泳池里爬上来的,又像是不久前遇见了一场大雨。不过雨哲一点也没嫌弃他的湿衣裳,他一看到他便立马张开双手拥了过去,嘴里还煽情地喊着:“你真是我的亲兄弟!”要是平时,这种话会叫雨桐反上半天胃。但那一刻,她的胃感觉良好,她的心甚至破天荒地冒出了怜悯的小苗。因为那天,文熹是雨哲同学中唯一一个不顾酷暑的炎热奔到他们家的人。
“刚才下暴雨了吗?”这是雨桐生平对文熹说的第一句话。她是笑着问的,文熹也是笑着答的,只是他的笑中参合了一丝狼狈。“没有,没有,是我特别怕热。”他说完赶紧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擦拭起脸上和额头的汗水。
“这是我妹妹雨桐,我常跟你提起的。”雨哲向文熹介绍道。
雨桐这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时常被人拿去“装潢门面”了。
文熹捏着湿透了的纸巾再次笑着对雨桐说道:“哦,久仰久仰。”
雨桐很喜欢看他微笑,因为他笑起来之后右嘴角旁会出现一个好看的梨涡,只是她不能老盯着他的嘴角看。于是她赶紧回敬了他一个微笑:“久仰久仰,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才对。”没有梨涡,她只能尽量笑得甜一点了。
雨桐会喜欢上文熹,决不是因为他送了她一套篮球服,那种无袖的衣服她一点也不喜欢。她喜欢他,是因为后来在吃饭的过程中他帮了她一个大忙。那天因为雨哲生日而聚集到他们家里的除了文熹还有他们的外公,他即是客人也是当天的主厨,另外还有他们姑姑一家三口人。餐桌上,只要两家大人聚到一起,他们一定会谈论起三种人:一种是身旁的成功人士,若他们是跟自己沾亲带故的那就更好了;一种是混得特别落魄的倒霉鬼,如果不幸正是自己的亲戚那也无所谓;还有一种是他们顿顿都不会落下的人——孩子,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他们最喜欢谈论孩子的学习还有和学习有关的事情。这不,大家才刚坐下,他们的妈妈便笑眯眯地开口和他们那个上小学三年级的表弟刘志聊开了。
“刘志,告诉舅妈这次期末考考了多少分啊?”
“数学九十八分,语文九十五分。”刘志大声地回答。
“这孩子太粗心了,”他们的姑姑埋怨道,“数学本来应该考一百的。”
“刘志,下次记得交卷前要仔细检查卷子,不该错的我们绝不出错,你呀,要向这位大哥哥学习,”他们的妈妈说着指了指文熹,“他是班长,还是校学生会的干部,他呀,每年都拿奖学金的。”
“我妈妈让我向雨桐姐姐学习。”刘志一句话把大家都给逗乐了。
接着他们的妈妈又问文熹家住哪里,爸爸妈妈从事什么工作,家里是否有兄弟姐妹等问题。虽然问得繁琐,但语气真诚友善,听得出来是一种长辈对晚辈关怀的问话。文熹毫无保留一一作了回答。他们妈妈听完后忽然想起些什么,她问他们的外公:
“爸,这孩子说的地方是不是离陆阳家不远?”
“没错,就隔了一条河。”
他们的妈妈叫陆红,陆阳是他们的阿姨。那时的雨桐对这个消息是无动于衷的,文熹和她阿姨住得近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要有反应也该是雨哲有反应才对。果不其然,只见雨哲兴奋地对文熹说:
“原来你就住我阿姨家河对岸啊,这下方便了,下次我如果去我阿姨家,我就游到河对岸去找你。”
“傻瓜,河上有桥的。”他们的妈妈没给文熹说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