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老爷子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反应，像是墨棠最后说的话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但那急促的呼吸告诉墨棠，时老爷子，是有愧疚的。
“啪嗒。”一滴水砸在地上，头发花白的老人，在那一刻，卸去了所有气力，瘫软在地毯上。
他的头发从根部开始变白，直至满头银丝，周身的气度也不再是精神矍铄，他脸上浮着一层淡淡的死气，寿元将尽。
“替我谢谢家主。”老爷子站起身来，慢腾腾的走了，背影佝偻，形容枯槁。
时老爷子知道，若不是有时家主他们同意，即便是墨棠，也没有资格直接从库房里取出东西，何况，那是珍贵的灵源果，常人咬上一口便能长生，而这样的宝贝，也只能让他走的，慢一点。
墨棠手指摩挲着茶杯，看着离去的时老爷子，眼中的复杂让人看不明白，但他唇边的笑意，始终不曾下去，老爷子的身影从他眼中消失，他起身，端起茶水一饮而尽，已经凉透了的茶顺着喉咙滑进肚子，一片冷然，饮罢，拂袖离开。
桌上，一壶茶，两个茶杯，老爷子只泡茶，却没有给自己倒上一杯。
时老爷子年轻时是时家旁系的人，血脉并不精纯，而时迁虽同为旁系，却因淳厚的血脉而被带到本家，她唯一的要求，是带上他，十六七岁的年纪，小姑娘明艳的笑容，就那么烙刻在了他心底。
他的血脉本就稀薄，再怎么学习也不可能突破，在一次次的外出历练中，玩野了心，回来便要脱离时家。
那是他第一次见时家主，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儿，冷着脸坐在高高的主位上，宽大的座椅，小女孩坐上去，占了不到三分之一。
他叩首请辞，“时序血脉稀薄，自知无法为时家效力，请求脱离族谱，从此，互不相干。”
小女孩儿没有说话，在他进入主院都没有看他一眼的小女孩儿眼神扫了过来，没有想象中的震怒，更没有杀意，很平淡的一个眼神，却偏生让他不敢再多一句。
“你确定？”
小女孩儿的声调没有起伏，却让他无端生出一股寒意。
“确定。”他想起尘世的种种美好，哪一个不比在时家快活，咬咬牙，对上了小女孩儿的眼睛。
小女孩儿抿唇，“可以，但是…”
“时迁同求。”
小女孩儿的话还没说完，时迁就跑了进来，跪在时序身旁，他诧异的望着身边的人，他们之间已经育有一子，可她对他的情谊，却从未改变。
他偷偷勾起时迁的小指，“求家主成全我们夫妻。”
这次的小女孩儿不再是冷淡的模样，应该说，在时迁出现的那一刻，她的眼中有了怒意，虽只是薄薄一层，却也让人不敢小觑，同一血脉之间的压制太强，他现在已经快跪不住了。
身边的时迁攀上他的胳膊，支撑着他，冲他莞尔一笑，那笑容，与十六七岁时的无异。
也不知为什么，家主突然就松了口，让他们先回去了，他回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收拾行囊，以后不用再回到这个地方，要收拾的自然不少。
第二天一早，他没有等来她。
他怀里抱着儿子，站在那儿等了很久，从天还没亮，一直等到露水打湿他的衣角，他想，可能是被家主扣下了，毕竟她的血脉之力比之自己不知道要强多少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