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相思不比相逢好（四）
一
案子如此圆满，戚小云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
石宇烆一想，也没有一丝兴奋。-------他忽然才想起，自己此时是“爱情三十六计”的总经理，要为公司的业绩负责，要给全体员工做出表率。
可是这一段日子出来，从“出轨”案到蒙笑飞、阿飘的案子，全都没有一点收获，就好像是工费出来旅游了一趟，再加上戚小云在其中扮演的角色，石宇烆不敢想象回到公司后要面对怎样的舆论质疑。
二
要只是石宇烆一个人，他倒是不在乎，只是现在却拖累了杨阅，方偁和容寅初三人，石宇烆实在难以心安。
三
石宇烆对戚小云道：“好了，案子圆满结束，我也该回去了。”
戚小云不说话，怔怔地看着石宇烆。
石宇烆实在有些心疼，这一段频繁见面，可是石宇烆见她一次就觉得她变化一次，现在她的眼里居然多几分忧伤。
-------是为了和石宇烆的离别，为了遥遥无期的重逢？
还是为自己的爱情自怜自伤？
四
石宇烆迫切地想学读心术。
就像他对戚小云说过的一样，他能摸准大部分客户的心理，可是他却怎么也看不透戚小云的心思。
五
爱情和离别，是从古到今文人骚客笔下极其重要的主题，现在依然是娱乐八卦的“暴风眼”，有人调侃：
古时候的爱情很牢固，一份爱情，一次离别，一封家书就能安慰。
后来啊，爱情还很珍贵，一个誓言，一次许诺，一个拥抱多浪漫。
现在呢，爱情好像附属品，无谓分离，无谓相守，一份快递解决。
六
石宇烆把这段子说给戚小云听，笑道：“别这么伤感，好像多舍不得我似的！”戚小云瞪了他一眼，咬着嘴唇，没有吭声。
石宇烆拍拍她的肩膀笑道：“别这样，你再这样要是万一我一感动不想走了，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起疑心眼睛瞪得大大，似乎一下子不能明白石宇烆的意思。
七
石宇烆笑着戳她的额头，道：“你傻了，别搞得难分难舍的样子，说不定他就在什么地方看着你呢，到时候说你水性杨花，嘿嘿......”
说这话的时候，石宇烆的心在绞痛，从戚小云澄澈的目光里，他仿佛能够看到自己扭曲的脸。
八
戚小云夸张大笑，接着脑袋乱甩，左看看，右看看，叫道：“在哪，在哪，还省得本姑娘找了！”
石宇烆笑着扶正她的肩膀道：“淑女一些，别把人吓跑了，到时候......”
九
又是一番沉默。
须臾，戚小云忽然道：“要是......要是......找不到，你说我......”
十
石宇烆多想一把把她搂进怀里，可是他不能。他只能干笑着，郑重地扶着戚小云的肩膀，道：“记住，你是戚小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戚小云，是为爱勇敢、执着的戚小云，是永不退缩的戚小云，你不能说这样的话！”
戚小云呆呆地看着石宇烆夸张的表演，似乎不相信自己在他心目中会有这样的评价。
十一
戚小云还是不罢休，石宇烆是不明白她的意思，还是在可以回避？
她慢慢低下头，几乎用仅剩的力气道：“我是说，万一呢......”
石宇烆捧着她的脸，一双炽热的目光对着戚小云道：“没有万一，记住，你是戚小云，你那么勇敢，那么无畏，你......”
痴痴地看着眼泪就要落下的戚小云，石宇烆使劲道：“你一定要幸福。”
说完转过身大踏步走开。
十二
他不能看着她流泪，也不能让她看到自己流泪。
十三
在刚刚那一瞬间，那几乎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的眼睛里，石宇烆似乎看到了爱情的样子，------那么唾手可得。
可是，可是，直到走出很远，石宇烆也不敢相信自己怎么一下子退缩。
十四
为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果当时一把把她抱紧又会怎样？
用尽他所有的热情，就真不能融化她一颗真心吗？
十五
到了荆州，又逗留两天。
原来是杨阅三人不想闲着，方偁在收集信息过程中另外接了一个案子。
案子也不复杂，杨阅和方偁合作，不出三两天便圆满成功。
十六
石宇烆苦笑，案子虽小，恐怕却是此行唯一的一点收获。
十七
杨阅还是忍不住好奇，她道：“你......跟她......”
石宇烆苦笑道：“还那样呗，能怎样呢？”
杨阅急道：“你......你是男生，你就不能主动点！”石宇烆苦笑道：“你了解的，咱们之间的好像不是主动不主动的问题吧！”
杨阅瞪着石宇烆，除了叹气还能说什么！
十八
正说着，戚小云的电话打进来。
杨阅接起，开口便道：“哟，可真稀奇，怎么把电话打到我这了，不是拨错了吧！”看着石宇烆，又笑着道：“你等着，我把电话给......”
戚小云急道：“别，杨姐，我找你的！”
杨阅笑得更加灿烂，继续逗她道：“哟，那更稀奇了，你杨姐我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
戚小云急得快哭出来，道：“杨姐......”一个“姐”字简直带着泪水在人心上拖，任是铁石心肠的人都受不了。
十九
杨阅赶紧道：“别别别，小云，姐姐错了，你有什么话快说......”瞟了石宇烆一眼，又道：“我们正要回公司，要不，我请个假，你招待姐姐两天？”
戚小云急道：“你们要走......”听她声音有异，杨阅笑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们也出来这么久了，案子完了......”
却听那边戚小云急道：“没呢，我这边又有一个非常难的案子！”
二十
杨阅呆住，看着石宇烆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二十一
杨阅决定实话实说，道：“小云，你的热心我们都理解，可是案子我们暂时是不会接的。”戚小云急道：“为什么？”
杨阅道：“还为什么，你不是不知道咱们又不是什么大公司，就京城一家，这两次已经算是特例中的特例......”
戚小云急道：“可是你们......也就是顺带手的事啊！”
顿了一下，杨阅还是道：“小云，听姐姐一句，你别为咱们的事操心了好吗？”
戚小云的声音好像游丝一样，听着让人心疼，她道：“杨姐，我给你们添麻烦了是吗？”
二十二
杨阅心中一愣，不过还是迅速镇定，道：“别这么说，你的热情我们都理解。可是你还有很多很重要的事要做啊，你不是......”
安静了几秒钟，戚小云道：“我的事......”似乎纠结再纠结，戚小云接着道：“要不......你们还是派个人过来看看，他们真挺可怜的！”
二十三
杨阅实在无法，把手机递给石宇烆，石宇烆迟疑着还是让杨阅说。
杨阅无奈，只得干脆道：“小云，我还是跟你说明白好......”戚小云急道：“是出了什么事吗，你们有没有......”
杨阅苦笑，赶忙道：“没出事，只是......”好好组织了一下语言，杨阅才道：“小云，你不知道石总这次出来冒了多大的风险，可是现在又一无所获，回去后同事们该怎么看，这些你应该明白的对吗？”
半天没有声音，杨阅喂喂了两声，才听戚小云淡淡地道：“对不起。”
二十四
杨阅脸煞白，手一摊，道：“完了。”说着把手机丢给石宇烆。
石宇烆接住，却只能对着黑黢黢的屏幕发呆。
二十五
杨阅瘫坐在沙发上，道：“这下好，我这个姐姐把妹妹彻底伤了！”
方偁赶紧道：“要不我去看一眼......”
杨阅不说话，把头转向石宇烆。
二十六
当石宇烆，杨阅带着大包小包的蔬菜鱼肉出现在戚小云门口的时候，倒真把戚小云吓了一大跳。
戚小云还是戚小云。
电话里的无助和哀伤似乎只是瞬间的事。
转眼间就笑眯眯地和杨阅紧紧拥抱在一起。方偁笑嘻嘻凑上去，被她一把推开。
二十七
戚小云奇道：“你们怎么来了？”
杨阅笑道：“舍不得你呗，还能怎样？”戚小云兴奋地搂着杨阅亲了又亲，笑道：“我就知道杨姐最好。”
杨阅推开她道：“别，这回舍不得你的人不是我，你亲别人去吧！”戚小云脸上泛红，娇嗔道：“杨姐......”连看也不看石宇烆一眼。
方偁在戚小云和石宇烆脸上来回瞟，右手在后脑勺抓不停。
二十八
戚小云一个人吃得简单，没料到石宇烆几个回到，一商量，也不麻烦，直接该吃火锅。
二十九
热闹中，戚小云利落地把案子的大致情况说了一下。
三十
最近，戚小云上班的超市前面的广场来了一对父女，天天给人表演。
男人多才多艺，会各种乐器，二胡拉完吹唢呐，唢呐吹完，弹吉他，吉他弹完吹口琴......他这一出现，彻底把小城震住。
有些音乐爱好者，和乐器行的玩家们不服，纷纷凑趣。
把各种乐器送到涂拾锋面前。
无论古今中外，还是传统西洋，涂拾锋就没有不会的乐器。
他能用鼓声锣声演绎兵声阵阵，也能用小提琴闲奏月夜幽幽；他能把一首简单的小曲演奏得激昂清越，又能让一首千年古曲焕发生机......
三十一
男子似乎也不全为钱财，给多少就收多少。没人给，他也照样笑呵呵地表演完，从黄昏开始，每天大概两三个小时，一天不断。
没过两天，整个小城的人几乎都被他吸引，把超市围得水泄不通。
最让人惊叹的是城管出动，都被热情的群众劝开。
男子也说得清楚，他就逗留个把星期，只为找人。或者也是这话把人吸引，把人感动。
三十二
小城消费有限，给他的钱少，不过包打听的事他们极是热情。
不出两天，男子的身份和目的早传遍小城。
三十三
男子名为涂拾锋，曾经是音乐学院的才子。
现年三十五岁，留着一头长发，虽然看着落魄，可是一脸的气质还是依稀能辨年轻时候帅气飞扬的模样。
当然最让人心疼的是涂拾锋六岁的女儿涂心心。小女孩圆圆的小脸像苹果，大大的眼睛像宝石。奶声奶气的歌声像透明的冰颗颗在人们的心上滚，给男女老少带来夏日清凉。
涂拾锋要找的是他离家出走的妻子。
三十四
关于妻子，涂拾锋没有对观众们说太多。
直到戚小云忍不住“管闲事”提出帮忙，才对戚小云敞开了心扉。
三十五
涂拾锋的妻子名叫祁念安，小涂拾锋两岁，也是音乐学院的才女。
两人从相识到相爱整个过程都是在校园里。
三十六
那时候，他为她写歌，她为他歌唱。
宿舍的梧桐树下是他们相偎相依的背影，校园的广播声中是他们爱的私语。
斑驳的树影羡慕了，他们横七竖八，只想疏离他们亲密牵手的身影。
凌乱的西风嫉妒了，他们肆无忌惮，势要吹散他们一生相守的誓言。
三十七
没有什么可以阻挡爱情的力量。
他们结婚了。
三十八
婚后的日子十分甜蜜。
日子好像跟校园时期没有多大改变。
在双方家里凑钱建的乐器行外，依然是他演奏，她演唱，吸引无数路人和乐迷。
乐声优美，停住了行云；歌声悠扬，挽住了归鸟。
三十九
他们都是天之骄子。
为了爱情，彼此曾经无悔地割舍。
涂拾锋拒绝了唱片公司幕后的邀请，以及留校的机会；祁念安推掉了走上星光大道的机会，嫁给了理想的爱情。
他们都只想过他们想要的生活。
四十
那时候的他们都不明白。
爱情最怕的就是保鲜期。
他们坚定地以为，他们的爱是不会凋零的花，是缺憾的月。
四十一
那时候的他们都不明白。
刹那的芳华只是刹那，平淡才是永恒的主题。
四十二
那时候的他们无忧无虑。
神仙眷侣一样的人儿惊动了整座城各式各样的任务。他们又是那样的才华横溢，于是他们的生意红红火火。
四十三
于是，生活自然也丰富起来。
先是豪气地招待八方宾客，在夕阳里弹着吉他唱着歌，在月色中喝着啤酒吃着肉。
四十四
生活经不起那样的折腾。
何况，涂拾锋还染上了赌瘾。
美妙的夜晚交给音乐和爱人，可是白天呢？
四十五
一条街都是麻将馆，男女老少各逞绝技。
几年下来，涂拾锋输光了积蓄，输掉了乐器行。
四十六
祁念安终于跑了。在无数次的争吵，打骂，和哭闹之后。
据说，是和对面开包子铺的那个小老板。
四十七
祁念安走了，留下了一岁的女儿涂心心。
四十八
有一阙《玉楼春》单道人生爱情百态，相遇相逢，错路错失。词云：
人间谁解斜阳好，离离原上青青草。当时年少不相知，而今却恨相识早。
东西南北红尘道，惜花人在黄沙老。知心知意是青山，总向春风舒旷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