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潭中的眼瞳望着金玉焚离去,始终没有出手阻拦,他已经捕捉到张铭残留的气息,只需推演张铭便能查到金玉焚的跟脚所在。
这样想着,突然眼瞳一缩,倒影从泥潭中快速退去,眸中世界一重重毁灭,彻底断去与这条拾遗古道的联系。
尸尊退去后不到一个刹那,泥潭爬上一条血焰灵蛇,血光萦绕四周,规则都在破灭,承受不住血焰灵蛇上依附的尊威。
在其身后,拾遗古道火光冲天,殷红的血焰攀爬,青石台阶上铭刻的符文毁去,稀世神料也被焚去菁华,化作废石。
两边隐去的神魔再现,也沾染了血焰,于嘶吼中葬身火舌,精神碎片亦被磨灭,化成无边光雨,消散在虚空中。
这条拾遗古道彻底废去,再没任何修复的可能,血焰灵蛇蛇尾拍击在青石台阶上,原本坚硬的质地竟瞬间塌陷,毁去此地,抹去张铭曾出现过的痕迹,让其无从推演。
血焰灵蛇带起无边火光,钻入浑黄泥潭,追寻尸尊的痕迹,留待日后由张铭自己清算。
抓着张铭穿过一层又一层空间壁垒,金玉焚浑身黯淡,这些凝聚在血日内的法则快要焚尽,意志也将要消散。
张铭精神被幻神蝶庇护着,扛过了之前黄泉中凄惨哀嚎的残魂凝聚之力。
一点点金光在张铭识海中闪耀,黄泉中残魂的哀嚎何尝不是一种淬炼。一次次的哀嚎下,张铭识海遭到冲击,却是在凝练原来还不够夯实的精神。现在识海中一点点的金光,便是原先有些薄弱之处,如今又增强了不少。
金玉焚意志消散前,张铭恰巧醒来,睁眼,只见一根青葱玉指点在自己额头,传递了不少信息,血日刹那崩溃,他被余力推进最后一层空间内,直接落在一片战场上,显得格外迷茫。
“杀,诸君随本王杀尽这帮叛逆!!!”
杀意凌然的号令声在张铭耳畔震响,空中大日将熄,处处硝烟弥漫,山河破碎,星斗逆流。远处一座接天太古神山脚下,一道恢宏剑光照耀四方,削去半壁山崖,染着血与火。
一支征军铁血凝练,血气磅礴冲天,领军的是个俊朗青年,剑眉星眸,不比张铭大多少,却早早投入了战场,赢得功勋。
“随杨天王斩尽月界狗贼!!!”
征军齐齐怒喝,沙尘扬起,身后追随大披强者。
各种神通、秘法、宝术等落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上,血光迸溅,随意踏下便是腥臭的血泥、残骨埋在脚底,河中流淌着唯有粘稠的血水。
除却征军外,天穹上落下大批强者,四处烧杀掳掠,挖开古境,截断地脉,掠夺无尽珍宝。
有太古魔禽遮云蔽日,双翼展开,铺满天际,张嘴化作血渊,恐怖的吸摄力吸扯大地,百万原住民无力抵抗,炸为磅礴血气吞入腹中。
整片天地都被映照成血红色。
一尊龙鳄体内流淌稀薄的龙血,头顶双角击穿大陆,引起神曦哀鸣,夺取天地造化,褪尽旧体,跃入空中将名山大川拔地而起,吞食无尽精华,吸食万千血气,意图极尽进化。
那称作杨天王的俊朗青年身化神魔,傲然屹立九天之上,金甲鳞鳞,周身符文镇天,驾驭绝世传承,化身金翅大鹏,遥遥斩下,剑光下空间破碎,千万枚法则构筑的金羽斩入太古凶禽体内,哪怕血脉血脉惊世,也被斩落头颅,磨灭一切生机。
太古凶禽死去,龙鳄身化银龙,激活始祖血脉,召出魔鳄虚影,威势滔天,硬撼金翅鹏鸟打得天塌地陷,打出天外,随手抓落星辰,抽取太阳火精,坠入汪洋之底,灭绝一切波及到的生机,整座世界被无数强者打得破败,弥漫着死气。
张铭所见,不过是这残破世界的一处不起眼的战场,类似的地方还有许多,被黑暗与死亡侵蚀,原住民被无情屠杀,天地神木被伐断,天倾地覆。
又有太古神山断裂,仅留下陷入地层的遗迹。
张铭还见到天空日月星斗齐现,化作洪荒大阵,由诸多咳血老者操控运转,撕裂金猿神魔,射穿朱雀后裔,摧毁数座传送地带,保住了亿万生灵。
可惜他们依旧喋血战场,有无上存在出手,生生抹灭天上星斗,点碎日月,一声冷哼震碎漫天神魔。
这些战役只是一处缩影,张铭只是误入此界,不想与其产生纠葛,静观一界破灭,似乎是已定的结局。
天外日月陨落,被一指碎为残片,坠入古界内,划过空洞的壁垒,留下昏黄的痕迹,无源的太阳与太阴冲击战场,波及千万里,血雾蒸干,灭去大片生灵,无论敌我。
日月碎片分解,其中有神秘道纹侵蚀,真灵死去,将之彻底磨灭。
最终漫天神魔竭力阻下两块残片,一阴一阳,献祭血海血精,化去古怪侵蚀之力,使之镇守于仅存的几片净土,集无边秘力刻下万千神魔的传承,雾霭弥漫,让张铭看不清切。
“神似落日岭!”
张铭倒吸一口凉气,昔日落日岭为一处上古净土,有碎阳庇护,铭刻了无数经文,与眼前一幕何其相似,他近乎以为这是历史重演,不过还是发现有些差异之处,张铭认定这只是相似。
战争在继续,整座世界近乎崩溃,法则溃灭,哪怕幸存下来,驱走侵略者,也将断去修行路,化作凡界,最后天地枯竭,任何生灵都无法生存。
张铭就像一个旁观者,没有生灵注意到他这个外来者,仿佛身处在不同的时空,隔着一层屏障,遥不可及。
张铭沉重的走在这片战场,血泥染红了他的衣襟,名山大川中猛烈争斗的强者无觉有人在窥视他们,张铭也不去打扰。
去到了倒塌的神山,看到道观残破,石狼啃食着年轻道人的肉骨,一点一点吞食,不让他那么快死去。
去了开启的秘境,其中浪花涛涛,被血海填满,迷途的幽魂哭嚎,无法挣脱束缚。
也去了古国皇宫,只见了宫殿废墟与满地残尸,即便是残破不堪,也足以看出它曾极尽辉煌,却挡不住天外落下的一掌,成为了历史。
张铭脚步极快,去了许多地方,化作晶莹琉璃的沙漠,葬下传承数万载岁月的佛国。
连绵成片的山岭,血尸遍野,种族倾覆。
熔岩世界枯骨无数,泡在黯淡的岩浆中沉浮。
无垠蓝海,被染成了腥红,法则破灭,空间崩碎,化作凝固死水,不再有生命波动。
这一幕幕都落在张铭眼中,牢牢印在脑海深处,给了他极大的触动,深感生命的卑微,在倾权天下的强者眼中不比蝼蚁大点,生死皆在一念间。
站在那块碎日前,张铭拳头不自觉的捏紧,这里法则也渐渐失去活力,由碎日中的能源勉强支撑,净土之言名不副实,不过是一座连绵几百余里的枯寂山脉,埋藏着成千上万沉眠的幼童,于不甘中强行陷入沉眠,受碎日庇护。
后来,张铭叹了口气,通过金玉焚留予的信息,他已经清楚这是一座真实与妄念构建的古老世界,早已残破,回溯曾发生的部分真相,与虚妄组合,重现被改动的历史。
如今,回溯的便是某座古老世界的部分真相,真实与虚妄重组,虚虚实实让人无从辨认。
终于,张铭还是动手了,在这个世界,一切都是真实的与虚妄的结合,心有多高,自身就有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