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蒂曼傍晚从妹妹家回来,穿过大院正厅,看见仆人们匆匆忙忙,似乎有意无意地躲开她的视线,她心头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急急忙忙来到伊帕尔的房间,却不见她人。
“巴哈尔,巴哈尔,二小姐呢?”她询问着平时照看伊帕尔的仆人。
巴哈尔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哭着说道:“夫人,二小姐不见了,我们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法蒂曼惊吸了一口气:“你在说什么?照顾二小姐是你的职责,什么叫她不见了。”
阿依西连忙赶来扶住摇摇欲坠的法蒂曼:“夫人,不用担心,少爷也不在的,可能是少爷带小姐出去了,我已经吩咐府兵去找了。”
法蒂曼被扶着坐在椅子上,心魂未定,忽然站起来;“不行,我也要去找。”说着连忙走向门外。阿依西慌忙拉住她:“夫人,你不要着急,你最好是在家等着,老爷一会儿就会回来的。”
“阿依西,你为什么非要拦着我,我的女儿和我的儿子不见了我为什么不能去找?”法蒂曼激动地问。
“阿依西也是为您了好啊,我听说今明两天就要有沙尘暴了,您现在出去要是出事了怎么办?”从未踏进法蒂曼房间的伊丽丹娜此时站在门口笑盈盈地说。
“你说什么?”法蒂曼瘫坐在地上,是啊,春天了,是到了沙尘暴多发的季节。台吉府虽离沙尘暴中心很远,但如果图尔都和伊帕尔走远了……那该怎么办?法蒂曼越想越可怕,眼泪夺眶而出。
看着法蒂曼如此模样,伊丽丹娜心中涌起一丝快感。看着讨厌的人伤心流泪,竟是这般痛快。如此想着,她嘴角的笑意便又浓了几分。
“怎么回事?”和扎赉匆忙从外赶来,他已经听说了图尔都和伊帕尔不见了的事,一进门便看见妻子哭坐在地上,他慌忙扶起法蒂曼,为她拭去泪水,出声安慰:“别哭了,我已经派伊明去找了,会找回来的。”
“呜呜呜呜……老爷,若是孩子们遇上沙尘暴可怎么好啊,如果他们有什么意外,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法蒂曼看见丈夫,便无所顾忌的哭出了心中的恐慌。
“阿依西,你去告诉伊明,让他带上几条狗一起去找。”和扎赉吩咐道。阿依西点头,慌忙向外走去。
“带狗?为什么?”法蒂曼不解。
“伊帕尔身上有香气,我从前经常带狗在伊帕尔周围打转就是为了让它们记住她身上的味道,以防意外发生,没想到,今日真的派上了用场。”和扎赉解释。
一旁的伊丽丹娜握紧了拳头,转身离开。
她看见和扎赉对法蒂曼那样呵护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记忆中,父亲从未那样温柔的对待过自己的母亲,为什么?明明自己的母亲才是他的元妻,可最后郁郁而终,凭什么法蒂曼这个女人能得到父亲的无限呵护,为什么图尔都和伊帕尔能得到父亲的这样关心。自己刚刚就站在门外,可父亲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伊丽丹娜越想越生气,她看着西落太阳,直视着它最后的光芒,虽然刺眼,却也未移开目光,她暗自对自己说:“看到了吗,伊丽丹娜,感受到了吗伊丽丹娜,今日所受的委屈和疼痛,来日一定要加倍奉还。”
仇恨的种子已深深扎根在她心中,快速蔓延开来,再往后的几十年,不断地成长,成为参天大树,毁了自己,也毁了伊帕尔,更毁了她一生挚爱。
图尔都带着妹妹穿梭在林中,带她去河边喝水,还给她抓了一只小兔子。伊帕尔小心翼翼地将兔子抱在怀中,用小手抚摸着它的绒毛,兔子很受益,安静的躺在她怀中,享受着这舒适。
渐渐地,林中开始有阵阵微风,图尔都想起长辈口中破坏力极强的可怕的沙尘暴,连忙抱起伊帕尔准备回去。
图尔都快步走向林外,他仿佛在与打算遮住太阳的乌云作斗争,风渐渐大了,扬起了地上的尘土,图尔都用一只手捂住伊帕尔的眼睛,自己艰难地判断着方向。他惊恐地发现,林中的可见度十分的低,他似乎没有办法寻找到来时的路。
伊帕尔从未见过这样的天气,略带着哭腔开口:“哥哥,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这样啊,哥哥,我害怕。”
图尔都出声安抚她:“不用怕,哥哥在,会没事的。”他用自己还不算高大的身躯紧紧将伊帕尔护在怀中,不让她遭到风沙的吹打。心中又为失去方向而着急。
忽然,耳边听到一阵马蹄声,图尔都努力睁开眼,看见一个年龄与自己父亲差不多的男子策马而来。
“孩子,你们怎么还在这儿,怎么还不回去?”男子开口。
“大叔,我们被困住了,我们迷路了。”图尔都解释道。
男子从马上将手伸出,图尔都犹疑片刻,把伊帕尔递给他,男子抱住伊帕尔便问道一阵奇香,他有些好奇的看着怀中的小女孩。自图尔都也跃身骑到马上。他顾不得与这男子多多交谈,打听底细了,这里实在不宜久留,犹记得父亲曾说过,这个世界上,好人是占大多数的。
男子用双腿夹紧马腹,口中喊道:“驾!驾!”这匹马似乎也知道后方有巨大的灾难在与自己赛跑,它不遗余力地向前奔去。
不一会儿,男子带他们来到了一家小院,院子是用篱笆围起,里面只有一个稍显破旧的土坯房和一口井。兄妹二人跟随男子进入房内,进门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墙上挂着的都塔尔,墙下是的是火炕,火炕不算很大,它的右下方是灶台,上面摆着一口锅,里面似乎在煮些什么,可以听见水沸腾的声音。灶台边上站着一个穿着灰色长裙扎着黑色头巾的中年妇女,疑惑地看着图尔都和伊帕尔,还有伊帕尔怀中的兔子。
“阿丽亚,这是我刚刚在胡杨林中发现的两个孩子。”男子出声解释。
“可怜的孩子,这样的天气在林中做什么呢?快,上炕坐。”阿丽亚抱起伊帕尔,将她放在火炕上,图尔都也跟着坐下。
“你叫什么名字?”男子看向图尔都问道。
“我叫图尔都,这是我妹妹伊帕尔,我的父亲是和扎赉。”图尔都报上自家父亲。
“和扎赉?台吉老爷的孩子?”男子诧异,怪不得伊帕尔身上带有奇香,他虽然远离人群而居,可也曾听到人们谈起过台吉老爷这个特别的女儿。
图尔都听到他的反问,点点头。
“台吉府离这儿很远啊,你们怎么会在这儿?”男子再次询问,图尔都低下头没有回话。
“我叫吐尔逊,这是我的妻子阿丽亚。”吐尔逊开口介绍道,这是台吉老爷的孩子,他不由得将这少年视为与自己一样的大人,于是像与同辈人接触一般,礼貌的介绍了自己与妻子。
“吐尔逊伯伯,阿丽亚大婶。”伊帕尔主动开口叫道,眼睛笑的弯弯的,脸上露出可爱的酒窝。吐尔逊和阿丽亚看着她不由地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吐尔逊摸了摸伊帕尔的头:“你几岁了?”
伊帕尔伸出两根胖手指:“两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