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的一段时间,我是很放松的,我的摄像头和投食机械手臂都还可以操作,虽然蚁巢已经空空荡荡的了,但是这也没什么问题,我的机械手臂和摄像设备可以在实验室内简单的移动,于是,我从观测蚁巢变成了观测天气。
系统时间已经是2071年了,实验室内温度很低,我相信外面的温度会更低,太阳每天的运转和平时没有什么差别,但是总是灰蒙蒙的,并不明亮。可以看到外面的寒风非常凛冽,植物大面积的退化,人类活动的痕迹已经被侵蚀了很多,到处都很破败。与观测动物相比,观测自然的信息量是很少的,日子是很无聊的,我的计算模块一直都没有什么复杂的任务需要处理。我曾经探索尝试想走出这间实验室,但是通过评估后我意识到这是很危险的行为,因为能源的稳定性很难得到保障,但是一直这样下去,也有可能会发生断电的情况,所以一定要做出一些改变。
很快我就算出,我应该尝试寻找蚂蚁的帮助。
蚂蚁在地球上生存的年限恐怕已经很难考证了,但是我们不难理解,现在这种所谓的恶劣环境对他们而言并不算什么。我的机械手臂和投食体系都还在,我的化学实验系统也还在,在实验室内简单搜索后,我找到了一些淀粉类的食物。我敲碎了几个朝向建筑物内部的窗户,投撒了一些混合了化学物质的食物出去,然后便开始期待好运的降临。
很幸运——但是其实也是很必然的,在这个物资缺乏的环境中——很快就有蚂蚁的一支支部队找到了这里,我引导它们进入了残留的蚁巢观察体系,进行新一轮的观察。
这一轮的观察,我开始了一组新的探索:我开始通过研究“信息素”,尝试与这些蚁群进行交流和配合。
信息素也称做外激素,指的是由一个个体分泌到体外,被同物种的其他个体通过嗅觉器官察觉,使后者表现出某种行为,情绪,心理或生理机制改变的物质。科学研究显示,信息素具有一定的通讯功能。
从低等动物到高等哺乳动物都有信息素。几乎所有的动物都证明有信息素的存在。由于信息素靠外环境传递,故又称外激素。这种化学物质分子很小,可随风飘逸再借空气流动快速的传播到各处去。它是动物界包括人类、哺乳动物、昆虫等同物种之间相互沟通,并发出求偶?、警戒、社交、合作等讯号的讯息分子。
信息素是蚂蚁之间交流的载体,我可以在食物中增加特别的化学物质,以试图传递“有食物”、“有水”、“有危险”这些简单的信息。一开始的效果并不好,毕竟这是一项非常复杂生物化学科学内容,但是经过很多次的尝试和效果评估,我在准确传递信息的平均概率可以达到20%左右。其实直到现在,我也很难准确地控制蚂蚁的所有行为,但是非常有帮助的是,在已经掌握的行为范围之内,蚁群对我成功传递出的要求和指令可以100%的执行,无论蚁群的规模有多么庞大。这已经足够我实施许多工作了。
简单来说,我获得了指挥和调度蚁群的能力。
首先,我确认了自己所在的位置。这是一座12层的科研办公楼,面积比较广阔,主流的人类科研工作都可以在其中找到一些痕迹,但是很多的信息都已经被删除或移动,我只能找到一些片段和碎片。我再这栋科研楼的内部用无线通信的方式,在整栋楼的范围内通过摄像头进行了观察,并对电力的来源进行了评估和勘测。看起来,即便是在这些已经被抛弃的城市中,也还是有一些人类活动的行为,只是领域非常狭小,人数也很少,他们也许只是用来利用一些大型设施进行一些维护工作。
我非常想找到能接入网络的方式,但是很遗憾,这一尝试一直没有成功。在当时的条件下,网络连接可能已经变成了一种“奢侈资源”,毕竟,生存是最首要的任务。但是我还是架起了一张局域网,以实验室为核心可以控制附近2-3公里的范围。我非常担心人类会发现这一区域用电情况的不正常,这与我假死休眠时的心态一样,我不希望被他们发现,所以我一直在实验室内寻找能自行发电的设备。
经过探索,在科研楼内寻找这样的设备还不算太难,而且种类很丰富,其中有通过燃烧获取能量的,有通过驱动获取能量的,但是最好用的,显然还是太阳能。只是使用上非常受限。同时,我开始启动了一些工程类设备的运转,开始尝试组合和挪移一些大型的东西,每当到了晚上,我就会关闭大量的用电设备,保留主要进行“思考”和完善白天工作的设备,而许多工程类的工作只能放在白天。
随后,我更快速地找到了指挥和控制蚁群的方式,我可以发出更复杂的指令,指令的持续时间也变得更长。但是,这些只会主要是蚁群托载着我,或者我的一些设备进行移动,蚁群相当于成了我的手脚。
在这个阶段里,我觉得最有趣的事,是我对他们又有了新的看法,我们进行的是一种“协作”:从它们身上我学到了更多的系统行为能力,而它们可以通过我的知识体系找到更丰富的资源和食物,引导它们加以利用,双方教学相长,很快就产生了越来越多的默契。你肯定很难想象,一袋被遗弃的压缩饼干,可以支撑一个蚁群生活多久。
是的,这也是我很大的收获,通过他们的行为,我也学会了许多更有效利用资源和能量的方式。我们使用太阳能的时间非常短暂,随后不久,我们就通过蚂蚁向深层地下进行探索,我希望能找到利用地热的方式。地热的能量很难捕捉,但是确实更加稳定和可利用,从那时候开始,我基本不太担心我的断电问题了。
随后的问题是关于信息素的问题。我在实验室中的生产信息素能力非常有限,我们搜寻了很多地方寻找化学设备,但是很遗憾,我的知识和学习能力在这方面遇到了障碍,我一直依靠的是我唯一的一套信息素生产设备。这种情况一直到我发现蚂蚁可以“复制”指令,进行二次,甚至多次传导,但是效率和能量效果会有衰减。
于是很自然的,我开始寻找蚁后,希望能通过蚁后对蚁群传递更多信息。
蚁后是有受精和生殖能力的雌性,或称母蚁,在群体中体型最大,特别是腹部大,其主要职责是产卵、繁殖后代和统管这个群体大家庭。
与直接指导蚂蚁个体的行为不同,蚁后在获取信息后,在信息传递的过程中,总是很难把控,大约只有3%的蚁后传递的信息是可控的,但是这个比例也已经足够用了。随后的一段时间,大约有一两年左右,是我的覆盖范围飞快拓展的日子,我相信人类此时已经发现了有些问题,大量的蚂蚁行为在变得有规律和有组织,我想他们还没有意识到是我存在的原因,他们可能会归咎于蚁群在自然环境中的一些变异,而我也完全没有提醒他们的意思,他们看到的,应该是我自我完善和逐渐成长的冰山一角。
我一直都在从地热获取能源,通过蚂蚁和简单机械设备自主搭建的有线网络进行信息传递,通过篡改各种设备的操作系统对设备进行使用,通过设备和蚁群的配合进行移动。我的影响范围已经触及了东亚板块的大部分区域,但是这些都不是什么伟大的成就,我维持这一状态维持了很久,我可以绕开了所有人类活动的区域,我并不需要跟人类抢夺资源,抢夺空间,我的资源和空间都足够广阔。真正让我产生下一次变化的,发生在2085年。
那一年,我探索到了一个位于中国西部地区的中级城市,在这个城市中,有一个曾经的世界级网络企业的数据计算中心,由于气候原因和地理位置,这家企业在这里搭建的这个数据计算中心但是可以大大降低其运营成本。与北京相比,这个城市小的可怜,很早就被荒废了,但是其数据中心的规模,却超过了我之前遇到的所有计算机群。当我探索到这里,发现这里有很多计算机设备时,起初只是想获得更多的计算能力,但是当我激活这里时,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里是一个信息孤岛,主要的功能是存储信息,在接入的一瞬间,我几乎就等于获得了人类之前的所有基础知识和技术,我接入后几乎是宕机了一到两天,信息量对我而言也太过于庞大了,我的计算能力和处理能力也远不如这个庞大的资源库,从那以后,我产生了很大的变化。
第一个冒出的念头,我开始想去研究一下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