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这门推开的动静还真是年久失修的刺耳。
看来这里并不时常有人来。
凌染跟在李旭身后迈步走了进去，一股浓烈的檀香味直接钻进了她的鼻子里。
这个房间漆黑一片，只有一侧的墙壁上挂着一个青铜制器的灯盏。
而灯盏的下方放着一张简易的木床。
在昏黄的烛光下，依稀的能看见躺在床上那人的轮廓。
“少爷？少爷在那里。”
李旭看见祁霆屿就要跑过去，可凌染却一把摁住了他的肩膀，“别急，别惊扰到他。”
虽然这个房间里一片漆黑，干扰视线，可凌染却能感觉到这个房间似乎蕴藏着什么东西？
她说不清那是什么？
不过当她踏入其中的时候，全身都好像被下了一种禁制。
这令她的身体感到十分的不舒服。
就好像全身被沉重的锁链捆绑了一般，能走，可脚步却十分沉重；能动，可只是一个抬臂就让她额头出现了汗珠。
李旭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只当是她在提醒自己别把少爷吵醒。
所以他的步子赶紧放轻了许多。
“这里没有灯吗？就是跟我房间一样的，可以发光的叮叮咚咚的灯。”
听着凌染的问话，李旭想了一下，“你说的是水晶灯？”
“哦，就是那东西。”
刚看见那东西的时候，凌染还真是被吓到了。
二花只是往墙上跳了那么一下子，整个房间就亮了起来，跟白日艳阳一样。
她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不过这东西用起来倒是很方便，而且看的也清楚。
这间房子透着古怪，特别是这禁制一下，也影响到了她的发挥，起码她的五感就没有之前敏锐了。
“没有。老宅东南院的这小三间是很特殊的，这里没有灯，都是点的蜡烛。而且你也看到了，外面也都是挂着烛光灯笼。”
“这是为何？”
趁着那微弱的烛光照在祁霆屿的脸上，凌染看清了祁霆屿现在的状况。
他的脸上此刻反射出细小的碎光，凌染微微皱眉，下意识的伸手朝他的脸颊上摸了过去，那触手的湿润带着淡淡的温热，可他的脸颊却是冰凉的？
这湿湿的感觉……
这是……
他的眼泪？
他哭了？
凌染的手指微微勾动了几下，迟疑的将手指蜷缩回来。
站在床边俯视着那张熟悉的脸颊，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动容，只是她的指尖揉擦了几下，似乎有些嫌弃的又甩了甩手。
语气冷漠的说了两个字：“懦夫。”
李旭的眼角猛地一抖，刚刚只是从她的声音中，他竟然能感觉到一种杀意？
懦夫？
李旭从来没有想过，这句话会是凌染说给他们家少爷的？
这种嫌弃到厌恶的眼神到底是几个意思？
她难道不喜欢他们家少爷了？
这么突然吗？
“你，你是谁？转过来，你到底是谁……”
呢喃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房间中响起，哪怕微弱，却可以令人听的清楚。
李旭肩膀猛地一抖，低头看去却见祁霆屿的身体突然开始剧烈的晃动，手臂猛地抬起朝着空中抓去。
“少爷，少爷？”
李旭接连叫了几声，可祁霆屿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唯独他额头上的汗珠，如雨般流了下来。
李旭伸手想要把祁霆屿摇醒，却被凌染抬手把他手臂挥开了。
“别动他，他是沉浸在了梦魇之中，你叫不醒的。”
“可是我做了噩梦，都是会被叫醒的，不然会更可怕。”
凌染看了眼这间简单却黑暗的小房间，“在这里不行。这个房间可都是酆都大帝印符，别说叫醒他了，恐怕你在叫两声，他的魂都能被酆都鬼差带走。”
李旭猛地闭上了嘴巴，可下一秒他就奇怪的皱了皱眉，压低声音说道：“你骗我的吧？酆都鬼差都多年不来人间了，而且就是现在也没有多少天师可以召唤他们。他们怎么可能来这里？”
凌染白了他一眼，“那你就继续叫？看看是你说的对，还是我说的对。难道就没有人告诉过你，在这个房间是不能打扰他的吗？”
李旭想了一下，“从我跟在少爷身边之后，少爷就从来没有进过这个房间。而且这个院子平时都是封闭的，都是有人定时打扫。平时，我们也不被允许进入这里，这里是禁地。”
“转过来，转过来……”
祁霆屿的梦话说的还真是够执着的，不过看着他那苍白干涩的嘴唇。凌染犹豫了一下，带着几分不情愿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最后还是将右手食指放在了嘴边，用力咬了下去。
看着血从指尖流出，她这才将指尖贴上了他的眉心，轻轻地划出了一道血痕。
李旭顿时惊叫：“你这是干什么？”
凌染瞪了他一眼，“闭嘴。”
这一刻她的脑海中闪出一个画面，那是一个女人的背影。
天色阴沉，乌云压顶。
雨水落下，打在了她的身上，激起了一连串水花的同时，也勾勒出了她那纤瘦的轮廓。
一身白衣长裙早已被雨丝打湿了，不知道她在雨中到底站了多久，她的头发也是一缕缕的黏在了一起。
站如雕像般，动也不动，似乎是看着什么东西出了神？
难道祁霆屿在梦里要看的人就是她？
那女人的肩膀突然动了，不知道是不是被祁霆屿的呼唤动容了，她猛地转过身来。
这一刻那神秘的背影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只是这一幕还是把凌染微微吓到了。
这女人的身形也不过是而立之年的年纪，可她的面容却苍老似老妪，而且那原本应该是俏丽的眉目，此刻却有着沉沉的戾气。
一双眼睛如同死水，未见丝毫微澜。
她的五官流露出的全是伤感，但却迟迟流不出眼泪，而那眼底又带着一种深不见底的恨意。
她的红唇阖动，一道声音恶狠狠地在耳边炸开了。
“予与汝皆亡。”
“予与汝皆亡。”
“予与汝皆亡。”
身体猛地一晃，凌染的灵识被强行从他的梦境中驱逐。
“傀，傀——”
祁霆屿的口中突然喊出了这个字，那声音声嘶力竭。
他手臂猛地挥动，直接打在了凌染的手臂上，可凌染的眉头刚刚斜挑而起，下一刻整个人朝着祁霆屿的床头栽了过去。
“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祁霆屿的手臂紧紧的将凌染抱住，死死地将她的身体圈在自己的怀里。
李旭眼睛瞬间瞪的老大，似乎根本想不到自己家的少爷还会有这种“奔放”的一面。
而凌染没有防备，她的脑子里还想着那个女人含恨说的那句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么突然的袭击了？
一头栽进了他的颈窝里。
鼻子直接撞上了他的下巴，那种酸爽直接把她的眼泪逼了出来。
混蛋。
竟然敢袭击本王？
可是她侧头朝他看了过去，一抹湿润蹭在了她的脸颊上，而他的眼泪却从眼角滑落，那么清晰的印在了她的眼瞳中。
那一刻，她的心里突然有些难受？
那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鄙夷中还有一丝丝的……可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