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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湿途雾路

这个时候,风好像又大起来了。

墨蓝的天空上没有一点生气,就是想去找点星光,环顾一周后却发现就只是个星星点点。

凌晨这个点的火车站,向来人是很少的,尤其赶上这九月中旬日子,既不是春节归乡的日期,也不是放假旅游的时候,所以车站里里外外就更加像是罩上了一层铺满灰尘的寂静的纱布。

陈伦站在路灯下,穿着叫不上牌子的灰色外套,里面穿了一件大红色的薄毛衣,脚下踩着双登山鞋,他盯着自己的影子,站在一堆行李的中央。旁边有一些稀稀疏疏的人,倚着路灯费劲地抽着烟,陈伦透过雾蒙蒙的黑暗望过去,看不出那人脸上有什么表情,只是他口里鼻子里吐出的香烟,时而跳升,时而被风吹散。

陈伦电话响了,他掏出手机。

“喂,伦伦啊,我给你都安排好了,你光去找人家就行了,那边发展好得很,你在那边努力,好好干,争取定居,就不要回来了。”大姑在电话那头说。

“奥,奥,好,我知道了。”陈伦应答着。

陈伦挂了电话,他再往远看,发现还有一部分人睡在铺盖上,翻来覆去,两个胳膊交叉抱在一起,双腿蜷缩,那人应该是外地人,等着远方的火车,而且已经是等了很久,至少有一晚上了。看来这风真的是带着些寒意了,关中平原的九月,就已经带着寒意了。真想为他去挡挡这凌晨的风,陈伦心里想着。

台阶下车站卖早点的老板已经开始忙活了,他是这个车站这个点最有活力的一个画面,准备着刚出锅的包子,一笼一笼,腾腾的热气直往上蹿,虽然风呼呼不断地吹来,但是热气从不间断,只是一个劲的往上冒。他把水和饮料放在大盆里,盆子底下坐着烧旺的炉子,陈伦心想,不知不觉热饮已经开始卖起来了。

陈伦再抬起头看了看照着他的路灯,灯光柔和而凄白,一旁的矮矮的绿化瑟瑟作响,陈伦安慰自己就当这路灯的光是那灰蒙蒙天上的没有的明月为他倒下来的一盆月光,可是他越想就越觉得寒气入骨。一阵风吹来,打了个哆嗦,他不禁把自己的衣服裹紧了些。

哪里都有辛苦人!陈伦两个胳膊交叉在胸前,看着那早点铺老板左摆右转忙碌的背影,他在想那老板也许家里有几个正在上学的孩子等着他靠卖早点交学费,也许又有年迈的老人等着伺候。人啊,拼了命做出来的事,又有多少是为了自己呢?可是也不能这么想,孩子吃好穿好,老人安享晚年,一家人安安稳稳,不也是自己的快乐么。陈伦就在自己的思考里和着这车站的气氛,融入进了死寂当中,耳边时不时的传来几声粗而沙哑的咳嗽声。

陈伦拖着行李走到早餐铺前:“老板,给我拿上一份早餐,一份包子一份豆浆,多少钱。”

老板擦了擦汗:“十块钱!”

陈伦低头掏钱,老板给他把饭包好,这个时候陈伦终于才看清楚老板的样子,和他估计的没差,老板也就是四十几岁,肯定是家里一切重担和责任的承担者,看那面相,是个辛苦人!可当陈伦看见那老板破烂的衣衫,豆大的汗珠,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像是老板从脸上留下的汗,全流进了陈伦的心里,他的心里一直很难受。陈伦于是又花了十元买了多余的一份早餐。

当陈伦把目光再次投到天上,那墨蓝色已经像是被水给冲了一遍一样,淡了许多。远处有一道微红的光芒横劈整个天空,他知道这是太阳要升起来了,他也该托着行李上车了。

陈伦站在月台上,他是赶的这一天最早的火车。

天一亮,车站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车站也热闹了,小孩子的哭声,大人的交谈声,全部混在一起,很多人都带着比自己还重一倍的行李,匆匆忙赶在人生的路上。

陈伦上了车后,过了很久的地雷阵,才找到自己的床铺。和他隔着的一个床铺,是个年迈的老太太,陈伦还没把自己的东西安置好,先跑去帮那老人家了一把,因为他听声音听得出来那老太太是他的老乡。

“奶奶来来来,你坐下你坐下,我来帮你放东西,你去坐床上就好了。”陈伦一边说一边把行李举过头顶,放在上面的柜子里。

老太太惊讶的望了望他:“诶呦,小伙子,慢一点!”

陈伦笑笑:“没事!我强壮着呢!”

他放行李的时候,脑子里不断闪过他奶奶的样子。而且他也知道,他这一走,是带着对关中平原所有的情愫走的,从此只能给这片土地上留下一份寄托,剩下便全部带走。他明白又不明白,他明白自己以后要踏上异乡的路,但他不明白这条路是条阳光大道还是一条不归之路,他想到了可能以后很难再见到自己的同乡人,可是他不明白自己是出于什么,也许是对自己以后会很少见的同乡人的亲切,也许又是自己由内而外无法掩盖的善意使然。当他看到那位老太太一个人吃力地弯下腰卸下行李,手撑着腰站起来,喘气口气的时候,他心里那种被揪住的感觉又泛了上来。

他帮着老太太搬完了东西,老太太慈眉善目看着他:“小伙子,谢谢你,你人真好!”说完脸上挤满了慈祥的笑。

陈伦笑着点点头:“没事,奶奶,你一个人吗,要是你路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来找我,我就再你隔壁,我也是一个人,嘿嘿嘿。”

老太太对着他眼睛里泛起了一些泪花,连连点头,然后缓慢转身坐去她卧铺上休息了。

陈伦也转过身来收拾他自己的东西,他一边收拾一边琢磨,老太太可怜,这么大年龄,一个人出来,拿这么多行李,他的孩子们都去哪了,让自己的妈一个人坐火车,不孝!但他转头又想,也许她是个没有孩子的老人呢,是不是也有可能他的孩子因为什么意外离开人世了,老伴也去世了,是一个孤寡老人。一想到这里,陈伦立马摇了摇头,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而是眼睛里充斥了恻隐。他从包里拿出了早上买的早餐,因为多买了一份,他拿起来给老奶奶递了过去。

“奶奶,还没吃早餐呢吧,我刚刚买的包子豆浆,还都热着呢,你快一吃吧。”陈伦满心真诚,脸上微笑地问到。

老奶奶赶紧站起来,面露难堪的神情:“哎呦呦,哎呦呦小伙子,你这,我怎么好意思呢。”陈伦看得出来她饿了,但是又不好去接他的东西。陈伦索性没有回话,直接把早餐给老奶奶放到了桌子上,转身就走了。

陈伦自己坐下开始吃着早餐,当他每咬一口包子的时候,他脑海里就回想起那早餐铺的老板一次。他吃完后,把东西全部都收拾好了。

当陈伦收拾完东西,火车已经开始行进了,他长舒一口气,坐在过道的板凳上,看着窗外,看着那个家乡的火车站牌,看着家乡的一个个房屋,一条条街道,慢慢地,慢慢地,一路小了过去。

陈伦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对自己即将去到的城市,即将要去做的事,因为那种新鲜感而感到兴奋,可是转瞬间,那种兴奋又被一种不可名状的哀伤感取代。这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惶恐一直牵绊着他,他在想也许是因为对于一个陌生城市的恐惧,也许是离着自己窗外那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的家乡的不舍。

人总是离开了什么,就开始百般追忆他的好,然后分娩出一种不甘心的情绪出来一路牵绊着自己。

正午的阳光慢慢变得不那么刺眼了,跟七月的太阳相比,它的光柔弱了许多,无力地洒在绿皮车上,吃力地透过窗户,落在陈伦的胳膊上。火车上叫卖声开始若隐若现的传入人们的耳朵了,火车上的嘈杂声也从来没有减小过。陈伦坐着百无聊赖,起身去车厢与车厢连接的地方抽烟。他把烟和火竭力的藏好,一边扫视一圈看看有没有人在注意着他,环视一圈后,发现目光没有和任何人对上,他这才缓缓地移动脚步走去抽烟了。

他来到抽烟区时,那里站着一个男人,那人靠在门上,手里拿着烟。身高不高,比陈伦还矮半头,略长的头发往后面梳,脸上挂着一副古香古色的眼睛,镜片里面的眼睛很小,有点倒三角的样子,算不上是好看,但是这小眼睛里却能挤出一个文人该有的孱弱与悲悯。鼻子被眼镜压的痕迹已经相当明显了,两个嘴角向下挂着,看起来好像一脸严肃。他吸烟的样子十分娴熟,看着口烟跳升,他的身躯仿佛在下沉一般。衣服从上到下都是统一的中国元素,国风在他的身上毫不遮掩的绽放着。胸前还挂一个形似八卦一样的挂坠。

陈伦的到来,他瞬间就注意到了,眼睛一直直勾勾地盯着陈伦,但却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陈伦来到他身边,点起一根烟,一直在看他。陈伦看着这人年龄和自己相仿,想给他说话,但看这人脸上毫无表情,就只是直直地盯着自己,该找个怎么样的契机呢,陈伦眼神不敢和他对视,于是等着他把手里的烟抽完,给他递上一根。

“来,你坐火车准备去哪?”陈伦给他递过一根烟,声音谦逊的问他。

那个人脸上立即微笑以对,客客气气接过烟:“我是山西的,坐这趟火车去广州上大学,你呢?”

陈伦一听这话,先是低下头叹了口气,然后抬起头来:“真的羡慕你,可以念大学。我也是去广东,我要去深圳,去那里…打工”陈伦说着又把头低下,叹着气。

那人怔了怔:“那怎么,你不去读大学?没考上么,为什么不选择复读。”

陈伦猛吸了一口烟,吐了一半:“要是考不上的话,我或许就不会惋惜了,我家里的问题,经济跟不上。唉……”

那人有些认真了,站起了身子,对着陈伦:“我叫刘瑞华,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当一个倾听者。”

陈伦看了看他,叹了口气:“我叫陈伦,我家里本来就穷,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改嫁了,父亲后来又新娶了一个,生了一个女儿,那个后妈身体不好,体弱多病,家里爷爷奶奶年龄又大了,一家人就靠着父亲一个人支撑着,所以把家里的希望用在了培养我妹妹身上,我高中本上的好好的,老师说我可以考上重本,可是高三第一学期了,家人告诉我交不起学费了,给我把学退了,我在家里还种了一年地,这不刚二十岁,我大姑说她在深圳的朋友有一个厂子,我就被弄出去打工了。”

说罢,他的眼眶微微有些红润,弹了一下长长的烟灰,又一次猛吸了一口,抬高了头,对着车顶吹着白烟。

气氛安静下来了,过了一阵,刘瑞华开口了:“唉,兄弟有些事情是你无能为力的,比如你的出身,人情世故,人心得变化,这些你就算再厉害,想要改变,都是无能为力的。兄弟我看你面善,是个好人,想必你一定也心善,这是你第一次出远门吧,对那边有没有太多了解。”说完给陈伦递过去一根烟。

陈伦接过烟,点了起来:“还没有,我确实是第一次出门,但是我想,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只要我真心真意对待人,人也一定会真心真意对待我的。”刘瑞华吐烟之际听见这话,连连大笑。

陈伦:“我跟你讲,我就在高中那短短两年多时间了,差点还谈了个女朋友,奈何那女生太花心,幸亏没在一起,否则一顶大大的绿帽子就要扣在我头上了。”

刘瑞华听完这话,又是哈哈大笑,陈伦也跟着笑了。

刘瑞华拍了拍陈伦的肩:“兄弟我就在你车厢的下一节车厢,欢迎过来聊天。”说完就烟头扔在地上,踩灭后转身回到车厢里了。

陈伦目送着他,随后也转身回去车厢了。

“矿泉水,饮料,瓜子,香烟,谁要,快点,马上就过去啦,一会不过来啦,谁要!”

车厢里卖东西的小车被推过来了,一个车厢的人都在给小车让道,小车过去的时候,每个人都会伸长了颈,用眼睛在小车上扫,表现出极大的欲望,但是都坐在那里,没一点想买的意思。小车就这样被推了过去,在全车厢人的注视下,逐渐淹没在车厢里的吵闹声中了。

陈伦拿出他的箱子,拉开拉链,拿出一本书出来,他知道这一路注定是无聊的,提前拿好了一本书。他把书拿出来放在窗旁的小桌子上,合上了箱子。他拿着这本全新的太宰治的《人间失格》,先把书横起来,看了看厚度,撇了撇嘴。他打开书,看了看目录,这才知道原来《人间失格》只是个中篇小说,这么厚是因为这本书是一个太宰治的中篇小说集。

他翻开书,开始尽力的耐下性子,努力地想把每一个字看到他的脑子里,因为这个车厢内,所有的嘈杂都在阻止着他,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内心就像窗外一排排离他远去的树一样,不断地缩小扩大缩小扩大,始终不得宁静。他翻开了书,看了第一页,陈伦告诉自己其实已经看进去了,他翻到第二页时,一旁的人在床上翻了一个身,陈伦眼睛飘了过去,然后又把目光钉在第二页上。他无意识地左手捏了一块桌子上不知道谁残留下来的干脆面的残渣,他眼睛在书上盯着,左手反反复复在玩弄着这块残渣。他放下书,右手食指夹在书中间,左手丢下残渣抬起来摸摸自己的头,往车厢的尽头望了望。车厢里每个人都在忙每个人自己的事,大家成三成两的坐在一起聊天,时而哈哈大笑,时而频频点头。陈伦呆了一会,然后又立马打开书,把目光朝第三页看去。他左手在腿上锤来锤去,一会又上来捏捏额头,眼睛始终在第三页瞅着。他后面一个人端着碗泡面路过他,他一听有动静,立马就回过头,看着有人过来,赶紧收紧了腿,怕碰到了那人,然后又看起了书,他立马翻到第四页,眼睛又朝窗外瞅了瞅,窗外的一切,冒着烟的房屋,写着“乙肝甲肝就找王大夫”的废弃了的黄色的砖墙,他在想,这些风景,和他邂逅,是那么的美丽,条条整齐的麦田,是多么缤纷。在他看来,世界上的事物是那么多彩,他不禁微笑起来。当他回过神,发现手里还拿了本书,于是他直接索性将书合了起来。一直呆呆望着窗外。

不知不觉间,窗外的东西看不清楚了,夜色降临的是这么悄无声息,就像一个离家的人,默默地就来了,默默地就走了,甚至没有一点痕迹。天上暗暗的幽蓝色把整个大地都照成了灰色,可以看见窗外有人扛着锄头慢悠悠的回家,披星戴月,借着这宁静的夜色,回到他的小屋,不大的小屋,回家了之后,换上干净衣服,坐在床上,煮一杯热茶,拿着烟斗点起来,享受着每一秒安静的生活,过着恬静安适的日子,看着炊烟,吃着杂粮,哪有那么多要求,一旦要求不多了,人就特别容易高兴,人一旦接触的少了,就想要的少了开心就变得特别容易。人都是活一世,给自己挂那么多欲望干嘛呢,快乐着也是一辈子,期望降低了,让你失望的事就慢慢没有了。但是我们人就是在这不断更新的世界里,接触着越来越多新鲜的东西,在你所不该接触到的灯红酒绿里,慢慢地就让这一个个新的东西把我们自己深处最干净的灵魂磨的一干二净的了。

陈伦把自己从外面的夜色里拉进来,他又一次陷入到了孤寂和无聊中,这时他脑子里浮现出来了一个人——刘瑞华。

陈伦装好自己的贵重物品,起身去找隔壁车厢的刘瑞华,他穿过热闹又拥挤的车厢后,看见了刘瑞华的背影,在那里翘着二郎腿,望着窗外发呆,一个手撑着下巴,另一个手在两个腿中间压着。陈伦过去,轻轻碰了碰刘瑞华:“兄弟,我来了,我太无聊了,来找你说说话。”

刘瑞华猛一惊,抬头望了一下,然后露出笑容:“奥,陈伦啊,坐,”说罢手指向他对面的座位。陈伦点点头,慢慢地坐了下来。

陈伦笑笑:“兄弟你这是,第一次去上大学?”

刘瑞华不解:“什么意思?还可以上很多次么”

陈伦赶紧摆出一副愧疚的表情:“诶没没没,对不起,我说错了,我意思是你是上大学第一年吗,不好意思,我表达错了”说完脸已经非常红了。

刘瑞华笑了笑:“没事,我已经是第二年了,今年大二。”

陈伦满脸期待的问:“那你能不能给我讲讲大学”说完后,脸还是有些微红。

刘瑞华:“大学嘛!就那样子,跟个小社会一样,不过……”他盯着桌子迟疑了一会。

陈伦:“不过什么??”

刘瑞华半起身重新调整下坐姿,郑重其事的说:“我这么说吧,兄弟,那个地方,不像我们这里,你可要聪明点。”

陈伦不解:“我不明白,从小我奶奶给我讲,你只要对别人好,别人就会对你好,这就是太聪明的道理。”

刘瑞华看看他,苦笑了一笑,摇了摇头,不说话。

陈伦:“唉,我要是像你一样就好了,谁让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改嫁了,我已经可能快十年没有见过她了,我从小和家里人对关系很僵,在家里和家人都不太多说话。一直是身边的一群发小,他们一直陪着我,我们一共,算上我五个人,他们四个都是个高壮的大男孩,我们五个从小在一起玩到大,唉,还真有些想他们。”陈伦说完眼睛朝车顶看了看,叹了口气。

刘瑞华还是看看他,想了一会:“没事的,你有一群很好的朋友已经是很大的福分了。”

陈伦笑笑:“是啊,诶,对了,你有没有谈过恋爱啊!我高中被家里人退学前差点谈成了一个,那个女生刚开始对我很亲近,让我发现竟然离不开她了,不管走到哪都想她,走在路上看见一个歪脖子树,觉得好好笑啊,我就第一个想起来她,赶紧拍下来给她看。谁知道她只是亲近我了一阵就和另一个人在一起了,但是我无论如何都离不开她,很奇怪吧,我还当过她的面哭着求她和我在一起,唉,还是没有结果啊,你说她有没对我算很好,为什么我就是舍不得她呢?她刚开始很在乎我,很关心我,我真的就完全把自己交给她了,后来怎么都离不开她,一个人为她哭了好多次,真觉得我卑微,觉得我软弱。唉!”

“还有,你知道不”,陈伦滔滔不绝,“我这人太容易寂寞,太容易孤单,感觉每次一个人呆着呆着就很难受。”

刘瑞华抿了抿嘴,眼球四处游走了几下,摊了摊手,看着眼前这个很傻的“男孩”,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他也不想太早结束这短命的对话,可是他总是若有所思,仿佛是有什么不堪的往事不断冲击着他,他实在没办法再谈下去,也倒更像是不忍心再谈下去。气氛慢慢冷却了下来。那个小车来来回回了好几次,车厢里很热的声音也渐渐冷了下来。

陈伦哼着歌四处看着,刘瑞华就一直瞅着陈伦,脸上一直没有表情。

过了一阵,刘瑞华看了看表,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那个,陈伦,我要睡觉了,已经不早了,我有些困了,明天中午我们就到了,你在深圳,应该我会先下车。下车的时候跟你道别一下,现在不早了,你也快点休息吧。”

陈伦一停,急忙应和:“诶。好好好,你睡,你困了你赶紧睡,我回去了啊”说完起身准备离去。

陈伦走的时候又跟刘瑞华道别了一次,然后慢慢地走去他的车厢了,刘瑞华看着他的背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回到车厢的陈伦收拾床铺,也准备睡觉,这个时候,车上的灯已经熄了,夜幕也彻底的把车厢给洗刷了。

陈伦上了床,躺在床上双手垫在头底下,思绪万千。他或许在想那几个发小,然后想到了开心地事,竟然还笑出声来。或许又想起了他那十年没见的母亲,一会又面露悲伤,他反复思考着各种东西,想着今天有哪些人和他交流的时候,给他展现了哪些表情,他有没有把谁弄生气了,他有没有让谁不开心了,他有没有使自己让别人不喜欢了。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在列车的轰隆轰隆声中,进入了一路向南的梦乡。

等陈伦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挂在了正空,他打开手机看了看印着十二点整的手机桌面,他下意识地惊奇自己睡了这么久。随即他立即从床上跳起来,他不知道这个点车在哪,他只知道半个小时后,他就到了目的地深圳了。他把鞋子拖着,闪转腾挪穿过车厢,他想去找刘瑞华要一个联系方式,但是等他跑到刘瑞华床铺时,发现床上已经是空空如也,他想到刘瑞华已经不辞而别时,心里不禁泛起了一点失落,他徐徐走回自己的床铺,心里有点埋怨刘瑞华,可他坐下来后,想到刘瑞华可能想来找过他,只是他在睡觉刘瑞华又不想打搅他,所以才会这样。

陈伦转身收拾着东西,刘瑞华走了说明车已经驶过广州了,下一站应该就到深圳了。

陈伦收拾好东西,这时的火车已经到站,他一步分成三步,往车厢门口挤。出了车厢后,陈伦被一团潮热的气席卷全身,他诧异于深圳的九月竟然可以这么热,更受不了的,是它的潮湿,他开始在思索要怎么在这里生活了。

陈伦拿着他大姑给他写好的地址卡和名片,去找那座要容纳下他的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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