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没有回应……他是不是在客厅，或者……书房？”
她并没有别的心思，只是今天余佳的话让她格外奇怪，怎么有人能十年如一日保持同一种味道？
沈懿南心一动，踮起脚尖，歪着身子探了进去。
当她看清了整个房间摆设的时候，已经发现自己早就僵住。
“……怎么会这样？”
沈懿南十五岁搬进顾家，她自然对顾寻以前的生活空间很熟悉，床要朝哪个方向摆放，书桌放在哪个位置，哪扇衣橱里面放衬衫……
她像一条误入浅滩无法呼吸的鱼，徒然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话什么都说不出来。
沈懿南仿佛推开了一扇五年前的时空之门，门外是现在，这里是过去——这里和顾寻之前的卧室几乎一模一样。
她往床边走去，如果这些摆设，只是因为顾寻近乎偏执似的坚持，那还有一件事能证明，顾寻有些轻微的洁癖，他坚决不会把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在床上，比如书。
而沈懿南习惯性会往枕头底下压一本小说，有时候是《简爱》，有时候是《小妇人》，她把手伸向枕头底下。
手指边缘触到硬硬的轮廓，沈懿南心里又酸又麻。
那是她的书，她猜道。
但沈懿南没有勇气抽出来，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催眠着自己，是什么书对她来说已经无关紧要，身体却不受她控制，猛地瘫坐在地上。
得在顾寻发现之前出去，沈懿南懵懵的想道，她不想陷进去。
顾寻上楼的时候，正好看到她像失了魂一样，徘徊在西西北北的房间门口，一米有余的门宽，她转过来转过去。
“沈一南？”他试着询问道。
沈懿南像受了什么惊吓一样，猛地回头，“啊？”
顾寻见她失魂落魄，还以为是她身体不舒服，便伸手一边去探她的额头，一边疑惑道：“身体不舒服？体温好像正常，要不要去看医生？”
沈懿南伸手挡开他，喃喃道：“没，我没事。我要去睡觉了，顾寻，晚安。”
说完便要推门进去。
顾寻眼疾手快拉着她，担忧道：“你真的没事吗？”
沈懿南努力笑了两声，“我没事啊，就是有点困，想睡觉。”
他不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但仍然坚持，“你的脸色很难看，并且，那是西西北北的房间。”
沈懿南苦笑着拍了下额头，她真的道行尚浅，一点心事都掩盖不了，
“我回房间睡，顾寻，晚安。”
她自从回来后，一直不肯对他卸下心防，就像现在这样，一个遮，一个瞒。
顾寻刚开房门，就立刻闻到一股不属于这间卧室的香气，它是来自某个女性身上的异香，清淡，萦绕不绝。
沈懿南刚洗完澡不久，那罐薄荷味的沐浴用品是她专用，留香时间很短，她不喜欢香气，唯独薄荷是例外。
顾寻的脚步在衣柜面前停下，属于他的衣物都放在了收纳间里，拉开柜门，这里面放的都是沈一南从前的衣服。
他定时亲自送到她从前习惯的那家干洗店清理，他亲自挑选和从前一模一样的洗衣剂。
沈懿南之所以没有陌生感，是因为，那本来就是她自己的味道。
她几乎一夜无眠，翻来覆去都是顾寻放在枕下的那本书，以前顾寻严令禁止任何人动自己的东西，也不许别人把东西放在属于他的地方。
他为什么要学自己啊？
沈懿南把脑袋深深埋进床单里，直到快要喘不过气，她才抬起头，幽幽发出一声长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余佳接下来几天，都见她连续失魂落魄，忍不住提醒道：“醒醒，沈小姐。”
沈懿南赶紧打起精神，但仍然双眼无神，“总监。”
余佳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沈懿南现在的状态未免也太差了点，这让她怎么放心把一些东西交给她？
沈懿南自从那晚进了顾寻的卧室出来以后，便都浑浑噩噩的，就连两个小家伙也看出了不对劲。
顾爵西依偎在她身边，暖暖的开口：“妈咪，你碰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沈懿南揉揉他圆圆的小脸，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妈咪没有呀，妈咪可能工作太累了。”
顾音北钻进她怀里，“那北北帮妈咪捶肩好啦！”
沈懿南对着两个小家伙强颜欢笑：“妈咪怕累着两个小宝贝儿呢。”
两个小家伙手上一起动作起来，“不怕不怕，我们厉害着呢！”
沈懿南享受着“微型”按摩，安逸的闭上了眼睛。
忽然，背上的力量开始加大，超出了两个小孩子的范围，她赶紧回头，果不其然，是顾寻。
顾寻把她后转的脖颈又按了回去，示意她直视前方，“你最近好像很累。”
然而这几天她过得毫无意义，像行尸走肉般过来的，沈懿南支支吾吾：“呃，不累的。”
“听说余佳最近在带你，过两天你会更累。”顾寻放松了手上的力气。
沈懿南忽然想到余佳今天提醒她的事，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对了，余佳说，我们要在外面跟进开工前夕的晚宴，大概离开一个星期。”
顾寻停下动作，“你们公司会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
沈懿南没有想到，他会一口回绝，她也坚持道：“顾寻，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顾爵西格外敏锐地意识到，爸爸妈妈之间的气氛怪怪的，他立即向沈懿南哀求，“妈咪，到时候我们可以去看你吗？”
顾音北趴在沈懿南的腿上，撒娇的不肯起来，“妈咪~”
顾寻突如其来的强硬被两个小包子打断，有些无奈。
沈懿南一眼都不想看他，她迅速换上一副温柔的语气，“妈咪也想你们来看我，但是妈咪要去的地方有点远，西西北北如果要去，妈咪一定会担心死的。”
顾音北板起一张小脸，认真回答道：“哥哥和我都会乖乖的！”
沈懿南捧住小丫头的脸，忍不住左右各亲了一下，“但妈咪是工作，到时候没空陪你和哥哥呢。”
顾爵西也撒娇，“妈咪~”
她和顾寻开始了一场无由来的冷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