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梦回,烟雨宣被包扎好的伤口疼醒,一头冷汗坐起来,感到脸色都是苍白的。
从小到大,大大小小的伤也受过,但这么重的伤,还是第一次挨。
“水,有没有人啊?我要喝……水……”早知道就不下死劲往烟青云拳头上撞了,杀手门的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应付嘛,知道自己和他们同仇敌忾,还一副特别愤愤不平的样子。可是现在怎么回事?人家重伤在身,也不安排个人在身边照顾,住的地方还这么简陋,连水都没有?
目之所及是平整的墙面,高高的柴垛和从窄小木格窗户外透进来的白色天光。
“吱呀”一声,门似乎开了。都没有听到脚步声,八成是风刮的。
烟雨宣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听到声响,转过身欲开门出去。
“水来了。”于清冷而焦躁的空气中忽然冒出一个熟悉的声音,随之一碗热茶出现在烟雨宣眼底,她端起来咕嘟咕嘟喝了个精光,心满意足的将空碗塞回等着接的手,又发出咝咝痛吟。烟雨宣第一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下午,当时两三个男人围在屋子里,给她疗伤的是一奇怪打扮的女人,戴着蓝面巾,一双俏丽的眼睛露在外面,显得端庄而老成,别人叫她四长老。
另外除了把她扛回来的小兄弟便是面前的黑衣男。
“你怎么……”烟雨宣看见他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师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转念一想不对,师父一直神神秘秘的,见她都是蒙着面,而这个男人虽然也穿着黑衣,却与师父的气质大不相同,所以她及时把后半句缩了回去。
“大哥,真是太谢谢你了,你怎么知道我要喝水?难不成你一直守在外面?”依烟雨宣看,这个人八成是杀手门的门主,不然四长老和小兄弟都对他唯唯诺诺的?
“碰巧路过罢了。”男子锐利的目光盯着她,声音格外的谨慎低沉。
由于进入杀手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烟雨宣就疼晕了,尽管拼命观察四周路线,但视线越来越模糊,根本没有得出头绪,因此很想从“门主”的嘴里探知一下现在所处的地理位置。
“我们也算是同道中人,有道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烟雨宣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师父在上,收留收留弟子吧!刺杀朝廷鹰犬失败,我也没脸回去了。”
“你是在对我说话吗?”男子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的胸口。
“不对你,难道对鬼?”烟雨宣嗫嚅,暗想,这个杀手真奇怪。
男子清清嗓子:“第一,我不是你说的什么天涯沦落人;第二,门中有规矩,不可私下收徒弟,敢问姑娘是哪门哪派?”
烟雨宣被问住,绞尽脑汁胡扯了个“烟雨门,”男子表示从未听说过江湖中有这么个门派。
“一看您就是太年轻了,所以才没有听说过这个老派。”
“你看起来也不是很大呀,”男子咂舌,用好奇的异样眼神盯着她,言下之意不言自明,难道姑娘的年龄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年轻?
从男子的言行举止看来,烟雨宣想象中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门门主的嗜血形象大打折扣,看样子并不像很厉害的样子啊?难不成手下有一批能人志士在帮他做事?对,有些呼风唤雨的人物本身的确没什么本事,但在聚集能人志士方面却有深藏不露的能力。
她几乎断定,杀手门门主就属于这么一类人。
然而,当她说及:“以前经常听说杀手门,如今有幸踏上贵宝地,实在让人开心。此地清幽朴素,肯定有飘然世外的风范,现在我的伤好多了,天也将亮,可不可以麻烦你带我四处转转?”说着,她脸上露出娇羞的红晕。
黑衣男子敏锐的反问:“你怎么确定这里是杀手门?”
“呃……是那……你们的人说的啊!”烟雨宣倒抽冷气。
他坚定的说:“不,兄弟们轻易不会透露自己的门派,说,你究竟是谁?”
她被逼到墙角,舌头打结:“我是烟雨门的烟雨宣啊!的确……的确是从你们的人嘴里听说的……还有一点让我确……确定!”
“是什么?”
“你的轻功!我好歹也是在烟雨门练过几年的,一般动静逃不过我的耳朵,可是你的到来,我丝毫没有发觉,除了杀手门的人,我敢肯定没有人有有这个本事!”
“身受重伤加上口干舌燥,注意力自然不在这方面,就算是千军万马来了,你也未必会发现。”
“据我所知,江湖门派的宅邸都比不上杀手门的宽敞气派,你大晚上的出来溜达不就是一个证明?要不是宅邸里的风景优美,大晚上的出来溜达什么?”说到最后,烟雨宣已经声如蚊呐,视线盯着男子身侧的地面。
男子似乎身上挨了一记拳头,面红耳赤的梗着脖子说道:“我出来小解!”然后无语的摇摇头,转身冲出了半开着的木板门。
事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烟雨宣太过轻敌也太急于求成了。
面前的人突然消失在眼前,烟雨宣冲到门槛处,只见竹林里大群鸟雀被惊飞,黑影钻进了茂密的竹林,余下风雨欲来的沙沙声。
胸前针扎似的疼,顺势扶住门框,望着泛白天光下的翠竹,仿佛一块大石头压过了胸口的剧痛,不安的跳跃着。
难道这里不是杀手门?!
她咬牙吞下冷气,清亮的眸子里泛起惊悚的涟漪。
不过没关系,她还有个杀手锏,就不信杀手门门主看了以后还能无动于衷。
是在决定潜伏进杀手门之前,将军府自然做了充足的准备,但门主从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只知道名字叫楚门。
那天晚上,烟雨宣怀着“师父”不告而别的怨愤心情回到屋子里,在桌上发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惊人的消息。
烟雨宣盯着纸条上的几行字,瞪圆了眼睛,慢慢的幻化出一抹诡谲的笑意。
“丑八怪,谢谢你告诉我这个秘密!”她打开窗户,朝月影斑驳的夜空呼喊。
在一片翠竹的空地中,随着衣袂破空之声,辰霄利索落地,面前是一块椭圆形的硕大的青石,上面盘踞一个青丝遮背的黑衣人,背对着他。
“少爷,属下试探过了,那个女人果然有问题。”星辰煞有介事的说道。
磐石上的男子腰背笔直,听到这句话,似乎并没有受到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