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夫人慵懒的端起茶碗,拿开上面的盖子,一股热气冒出来,浓郁的茶香冲进敏锐的嗅觉,轻轻的吹了吹,便认真的品起茶来。
采荷起身退下,笼罩在薄薄水汽中的夫人的脸显得模糊而陌生,让她感到不可思议。
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烟雨宣就得到了少爷的青睐,还夸口帮夫人赢得少爷的宠爱,倘若被少爷知道了会怎么样呢?
采荷紧咬着嘴唇,心不在焉的站到外厅,陷入沉思。
烟雨宣是个急性子,眼看天黑了,衣服还没洗完,打量周围无人来往,只有小石头赖着不走,突发奇想道:“你不是一直想帮我吗?现在给你个表现的机会如何?”
小石头眼前一亮,欢快的跳起来:“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等到姐姐有求于我啦!”
烟雨宣抬手拭汗,直起僵硬的腰,慢慢活动一圈,整个人快累脱水了,呼吸颇为急促:“把靴子脱了,裤腿卷到膝盖,跳进水盆,在衣服上踩踩踩。”
小石头愣住,烟雨宣问:“听明白了吗?”
小石头使劲点点头:“明白了!”马上动手脱鞋卷裤腿,光着脚丫子踏进凉冰冰的洗衣盆,不禁瑟缩了一下。
刚才小石头陪伴她的过程中,已经溜开不知多少次,也已用过晚饭。就是从厨房盛了饭菜端过来,其间硬塞给她一只鸡腿,碍于饥肠辘辘,便也不客气。
那鸡腿吃起来却不如前天晚上楚门给她的那只香,她忍不住说:“真是一个厨师一种味道呀。”
小石头不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一个劲的问,她也不做隐瞒:“就是昨晚,少爷看我一天没吃饭,大发慈悲从厨房拿一只鸡腿给我吃,和你这只味道不一样,总觉得没有那只香。”说着,牙齿咬住小小的一块,撕下一缕肉,缓缓咀嚼。
小石头怪道:“不可能呀,只有王师傅会做这种卤味鸡腿,出自同一人手的鸡腿,怎么可能是两种味道?”
烟雨宣傻傻笑道:“原来只有王师傅会做这种鸡腿呀,我还以为另外两位师傅也会呢,大概是用料不一样。”
这个时候的烟雨宣,对味道早就没什么要求,这么长时间,大大小小的事都逆来顺受了,何况是一只鸡腿,填饱肚子就行了。
小石头被丢在洗衣盆里,烟雨宣走出十几步,回头叮嘱:“使劲踩哦,我回去休息一下,晚点回来收拾。”
小石头略显失望:“还以为你跟我一起踩着玩呢,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怕黑?还算什么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原本瑟瑟缩缩的小石头顿时昂首挺胸:“对,我要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姐姐走吧,走的越远越好,我才不怕一个人呢!”
烟雨宣早没了踪影。
回到房内,烟雨宣小心翼翼的关上门,脱下身上的粗布衫,掏出装在内袋的各种毒药。
今晚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些毒药处理掉,省的明日这件衣服被替换掉,厚重的质感引起别人的注意。
掏出二三十个小小的药包,抱在怀里无处安放。
烟雨宣穿好衣服,按捺住慌张的心,四处找口袋装药包,可哪里有什么口袋?除了床单和枕套,简直没有一件多余的布料。
因为门栓坏了,她很怕有人突然闯进来,就这一堆药包说事,那她就要提早结束在杀手门的生涯了。
最后,烟雨宣的视线落在米白色的床单上。
很快,房内响起布料破裂的尖锐声响。
辰宵白天被小石头打的不轻,现在这个当口,应该没有在她房间附近“守夜”了吧?
烟雨宣揣着被单包起来的药包,尽量放松走路的姿态,不东张西望,悄悄地潜入追月山庄的外院。
说来也好笑,偌大的山庄,女眷住在外院,男人住在内院,和传统的方式截然相反。
当然,这是为了防御外敌,女人一向比男人更容易打消对方的怀疑。
烟雨宣身为婢女,和其他婢女一样,住的是中院,幸好不用经过内院就可以直接到达外院。
外院草木丰盛,从高高的墙头上就可以看到,各色花朵争奇斗艳,宛如一片花的海洋。
烟雨宣没有来过外院,不晓得这个时辰,外院的门已落锁。
如果不抱着一堆东西,她施展轻功就可以轻松进去,可是现在,只能随便找个地方解决了。
一棵茂盛的海棠榜在外院通往中院的门外,烟雨宣迅速走到树影下,见青草丛生,满意的扬起嘴角,动手拔草。
风穿过树隙,产生细微的簌簌声,让烟雨宣停住手里动作的是一个好似女人娇吟的声响。
这乌漆嘛黑的,怎么会有人呢?一定是听错了,再仔细一听,应该是风声,但冷汗已经下来了。
烟雨宣加快手里的动作,在拔掉草的位置扒出一个深坑,药包扔进去,埋好,再把拔掉的草栽好,又找了些干树叶覆盖在草根的部位,这样就看不出被翻弄过了。
可树叶才撒上几片,树丛内传来一个清晰的声响:“小亲亲……哪有人呀,我来的时候查看过了,不会有人来的……咱们每次……不都是在这里?”
烟雨宣一时没有弄清楚状况,以为是刺客呢,情不自禁叫了一声:“什么人在那里?!”
里面的男女一阵仓促,从海棠后转出来的是一个衣衫稍微凌乱的女人,还在不停地整理乱发,声音稍微颤抖的不答反问:“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儿?”黑漆漆的夜色里,人影格外朦胧,只看得出一个大致的轮廓。
可这个声音,烟雨宣好像在哪里听过?
原来刚才没有听错,真得是女人的声音。
烟雨宣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不知如何作答,如果说对方是在这儿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自己做的又是什么见的人的?
此时,女人身后出现一个魁梧的高大身影,喷吐出不安和愤愤地气息:“交给我,把她解决掉!”
烟雨宣立刻醒悟过来,忙连连后退:“大哥大姐,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继续。”说完,走为上计。
风还是把他们的声音刮进她的耳中:“桃花,为什么不让我杀了她?”
桃花两个字陡然以立体的形式呈现在眼前,那日在庆功宴上,春风拂面眼角嵌着桃花印记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