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宵等人进入地道,烟雨宣却在后面停驻了脚步。
辰宵直起身问:“烟姑娘,每次都是你落后。”
烟雨宣回头看了一眼竹林,奇怪,总觉得后面有人在看自己。
辰宵来到近前:“怎么了?有人?”
烟雨宣鼓起勇气:“也许是被杀的那些人,还有气息尚存的,我想回去检查一遍,倘若真有命还在的,交给四长老,说不定还能救活。”
辰宵漠然道:“从他们挨了对手第一剑开始,他们就没有资格活在这个世上,杀手门不留无用之人,想救他们也不是不可以,除非你去了就别回来了。”说完,大踏步进入了地道的石门。
烟雨宣只得抛下所有“负累,”跟上去,她感到自己快被周围的惊涛骇浪淹没,浮上来又沉下去,如此重复痛苦不堪。
理智告诉她,现在实在没有资格怜悯别人,自己能不能从杀戮中活下来还不知道呢。
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庄园里,她孤立无援。
郁闷透顶的时候,她会拿出脖子上的官玉久久凝视,心中想着“师父,”你在哪里呢?你知道我来,有没有找过我?
你最擅长飞檐走壁,神神秘秘的,会不会就在暗中保护我呢?
转念一想,真是太过天真,师父自然是神秘,可还没有到神通广大的地步,杀手门这种地方,自己历经困苦才进来,他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就来了呢?
即便来了,他也会露个面才是。
也许,从自己打算做杀手门“奸细”的那天起,师父就打算把自己忘记了。
如果他有心,当时应该要求和自己一起行动才是。
可是他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从楚门的密道里出来后,她会忍不住拿起玉,魂不守舍的追忆和琢磨,关于师父的一切。
她就坐在东廊尽头的台阶上,出神的思索想象,天黑了都没有发觉。
身边下人往来,手里端着香喷喷的饭,她也没有胃口。
突然,一只肥大的鸡腿出现在眼前,她不由得使劲嗅了一下,抬头对上楚门俯瞰自己的眼神。
烟雨宣及时把玉塞进领口,起身行了个礼,强颜欢笑:“少爷怎么来了?刚才,我看辰宵在和少爷说话,就没有打扰,少爷有什么需要让人支会我一声就是。”
楚门淡然道:“拿着。”
烟雨宣瞠目结舌,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是让她拿着鸡腿。
“我吃不惯这个,少爷吃吧。”
“从早上到现在水米未进,铁打的人也受不了。”楚门看她不接,干脆把鸡腿塞进她惊讶的半张着的嘴巴里,然后若无其事的往她旁边的台阶一坐。
烟雨宣双目圆张,口水咕噜噜吞咽,捏住鸡腿,大大的吐了口气,楚门的悠然的声音忽然响起:“对于你这种下定决心做杀手门杀手的人,应付那些残酷的法则,其实并不难。”
烟雨宣一时间理不清头绪,呆若木鸡的瞪着他,他那沉若幽潭的黑眸无端的透露出安逸,仿佛在张望遥远的星空,希冀被与世无争的光华洗涤。
烟雨宣在他眼中看到泥足深陷的囚徒对自由的渴望,她不禁茫然呆立。
楚门的目光不知什么时候凝聚在她的脸上,使她置身于冰凉似水的夤夜,却触摸到一丝温热的气息:“还让不让人赏月了?月亮升上天空的时刻最为美妙,你不打算看,我可不打算错过。”
烟雨宣恍然烧红了脸颊,从僵硬的身体中解脱出灵活的意识,转到原先坐的位置,他的旁边,坐了下来。
“咳咳,原来少爷喜欢看月亮啊!”她咬一口鸡腿,视线从眼角斜睨着,射向楚门的脸。
楚门不知从哪掏出一瓶酒开始喝,眼睛始终盯着灰蓝夜幕上的明月,好像没听到烟雨宣的话。
空气中弥漫起淡淡的酒气,烟雨宣回味起他一开始说的那句,喃喃道:“少爷说像我这种人,要应付成为杀手的规则,并不难,是认为我的实力比那些威猛大汉厉害的多?”
楚门喉结上下滑动,咽下浓烈的清酒,转头看向她,眉梢轻挑:“难道不是吗?”
烟雨宣心里发虚,用力咬一口鸡腿:“少爷太高看我了。”
楚门抿嘴而笑,洁白的牙齿堪比最皎洁的月华,烟雨宣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笑起来简直就是个妖孽,弄的她心跳快了几拍。
“你意志坚定,成为杀手是你唯一的出路,你会拼尽全力。”楚门望月道,“而且,你身材瘦小,看上去弱不禁风,实则比那些莽夫灵活多了,最重要的是,你的脑子比他们好用。”
烟雨宣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少爷就别挖苦我了,真正脑子好用的人,应该早就利用最直接的办法留在杀手门了吧?”
楚门:“最直接的方法,是什么呢?”
烟雨宣:“当然是成为少爷的女人!”她被自己这句话吓了一跳,即使有意让他哑口无言,也不能这么不假思索的说出来啊!
而且并没有让他哑口无言。
楚门明显一愣,继而升起浓浓的趣味:“为什么你没有这么做?”
烟雨宣咽下满满的一口鸡肉,把鸡骨头扔的远远的,一面用帕子抹嘴,一面说道:“这就说明我不够聪明呀!要是脑子真像少爷说的那么好用,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只能拼命而为之了。”
楚门歪头轻笑:“现在下手也为时不晚。”
烟雨宣嘴上残留一点油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咕噜乱转,听如此说,忙不迭摆手:“不行不行,我发现梅夫人喜欢少爷,对于少爷的婢女都充满了防备,我不想成为梅夫人的死对头,也没有办法应付她,所以只能知难而退。”
“原来不是怕我看不上你,”楚门眼底掠过一丝不屑,“你未免太过自信了。”
烟雨宣此时百般懊悔,怎么就没发现楚门拐弯抹角的试探自己呢?还自以为是的说了这么多,更显得有心计,冷汗自额头津出,不知如何自处,身后懵的传来一个女人的笑声。
烟雨宣绷紧了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