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学校,我总是很困顿,成天一副睡不醒的样子,我不知道因为这个事情被赵玲恩吐槽过多少次。现在我每天晚上只睡四个小时,最多再加上午休的一个半小时,瞌睡倒是变得很少了。
得过且过,这就是我现在的坚持和追求。考个大学吧,这次把它混完。
又要月考了,赵玲恩在的时候,我总是很期待考试,可是现在,心中只有无尽的厌烦。我们考试的地点是根据考试的名次安排的,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可以用到现在。那个时候的我,心理状态和身体状态都差到了极点,早早逃回了C市,没有参加考试,自然排在最后了。
最后一个考室也有最后一个考室的好处,每次被分配到莫名其妙的地方参加考试,而且半天拿不到卷子……
冬日的阳光很温暖,懒懒地照在人身上很舒服,可是M市的冬天不怎么见得到太阳。我走在前去学校的路上,放松身体去拥抱每一缕阳光。不管多么难受,总是要给自己找点希望的。
一会就要考试,我并不太担心,我没想过要考好,但是我只要把卷子写完,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考得太差。有时候世间就是这么的不公平,不光是对自己来说,也对别人。
班主任偶尔心急如焚地找我谈话,让我珍惜剩下的不多的时光,好好努力,争取有所突破。她的关心让我心中暖滋滋的,也就是暖滋滋而已,我还是找不到动力。
我在最后一个考室考了很多次,从一开始没有学籍,到上学期期末缺考,我也在很多地方考过试,什么食堂、实验室、废弃的教室……大部分地方都是封闭的,让人很压抑、很烦躁。不过也就是在那个地方呆两三天而已。
这次的考室带窗户,有阳光。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我身上,很暖和,让人有种全身放松、很有睡意的感觉。我趴在桌子上,看着窗外略微黯淡的世界……
平凡的每天总归是有惊喜的,是的,在这一刹那,我体会到了小魏所说的,那种心跳停止或者心跳漏跳一拍的感觉。我看到了一张盛世容颜。
我对侧脸似乎有着莫名的偏执。
那天阳光很暖,不小心照亮了她的侧脸,给我黯淡很久的世界带来了一抹惊艳。这是一种久违的亲切,让人忍不住接近。
俏皮的小马尾微微泛黄,她抿着嘴做题的样子认真而倔强。我还没看到她正脸,但那已经不重要了,我相信并且确定这是一见钟情。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包括张怜和赵玲恩,还没有人让我有这种突然迷失的感觉。
似乎她一交卷就消失了,我还沉浸在美丽的幻想中,久久不愿醒来。等我回过神来,左顾右盼再也不能找到她。我跑到她座位上,想象着她写试卷的样子,心中一股莫名的笑意和喜悦。她叫凌笑芸,我记住了这个名字。
最后一科英语,我没半分心思在试卷上。我在思考要怎么上去搭讪。
我不想给自己遗憾,或者说,我不想这遗憾是因为自己而产生。我就是这么一个自私而偏执的人,一直都是。
她提前四十分钟就交卷了,是题太简单,还是她不会做,我还没想明白。只几秒的犹豫,我叹了一口气,也将卷子交了,再不管卷子背面大片的空白。
我追了出去,在考室的周围四处找寻。我很怕找不到她,又很怕找到她。我来来回回走了好久,一直没有想好遇见她之后要怎么去开口。
她出考场没有离开,在考室外面的一堵墙那儿徘徊。我看到了她,生怕她发现了自己,又后退了两步,躲在墙角,偷偷看她静默的样子。
等了大概几分钟,我终于缓和了心情,对着手机的屏幕臭屁地照了又照,打理了乱七八糟的头发,终于还是厚着脸皮上前去了。
“你……你好,我叫葛行萧,可以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么?”
天气很暖和,可我还是有些忍不住颤抖,这是紧张和激动。我本想以一个极度阳光自信的形象出现的,没想到会这么狼狈。我很想去直视她,但我不敢。
我终于明白,所谓攻略都是放屁,不紧张那肯定是假的,除非你还没遇到一个人,让你怦然心动,让你迷失了整个世界。
“为什么啊?”
这的确是很难回答的问题,我偷偷望着她的脸,很干净,弯弯眉,巧笑目,言笑之中让人感到亲近,浑身又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
“因为……因为我想要认识你……”
对,我的回答就这么白痴。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言辞这么无力,好在她虽然那样说,还是把手机号码写给了我。她的字并不好看。
她抿嘴笑着,明媚的笑容胜过了当日的阳光。
落荒而逃,我实在找不到更贴切的词来形容当时的自己。尽管我曾在大街上练习吉他音阶,在菜市场大声诵读让自己不怯场,我以为我心理素质很好,面对一个小姑娘,我溃不成军。还是那句话,我从未遇到一个人,让我迷失了整个世界。就算张径是也不行,她对我从来没有这么冷淡。
我可以喜欢她吗?我在心中犹豫。
片刻之后,我突然有了这样的愿望:想要为一个人变得很优秀,从此昂首挺胸无愧于每一次遇见。
“It's nice to meet you.”这是我发的第一条短信,之后又发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算是表达自己的爱慕以及解释搭讪的原因。
她没有回我。
我买来了试题卷,认真地写着,我怕她成绩太好,自己会和她差距太大。因为看起来,她好像是那种很认真的女孩。
“喂?”
第三天,我打了个电话,看着手机上的电话号码,我犹豫了好久。当按下“拨打”那个按键的时候,内心又害怕又激动还有些忐忑,她要是不接我电话怎么办?她要是接起我电话我该怎么说?
第二声,没有让我等太久,也没有给我太长的反应时间,她接起了电话。她的声音算不上甜美,也算不上温柔,可是我依旧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
“喂……”我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我只想听听你说话。”此刻的我,毫无智商可言。
“那我挂了。”
事实上这个电话就这么短暂,加上我中间的犹豫空白,整个通话十七秒钟。但即使这样,我依旧开心了好久,兴奋地跳着,大街上的人都像看神经病一样地看着我。
当时要电话号码的时候,我顺便问了一句,她告诉我她在三十二班。
打过电话的第二个中午,我便搜寻着三十二班。从一楼跑到六楼,又从六楼跑到一楼。n中的教室排布毫无规律可言,我一间间地找着,直到最后满头大汗。原来,我们的教室相隔不远,就在同一层楼。
我在三十二班门口看着他们的班级合照,一眼就看到了凌笑芸,她淡淡笑着,恬静淡雅。她静静地躲在角落里,跟旁边的人隔了好远。
“你找谁?”
正当我对比着照片中和我脑海中的凌笑芸时,一道甜美的声音惊扰了我。这是个美女,个子不高,头发随意地披着,微卷,她带着笑容,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很无辜地望着我。
“你说大家一般都找谁啊?”我也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我不怕和美女说话,也一直这么不要脸。如果不是因为凌笑芸太特别了点,在她面前我也不会那么狼狈。
对于我的问题,女孩子先是一愣,随即开口说道:“凌笑芸,王艾莎,嗯,还有方舒。”
“那我找王艾莎,请问你认识她吗?”我笑道,她给我说了这么多名字,我随便说了一个。
“认识。”女孩古怪地看着我,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我们班的我当然都认识!”
“也对。”我往教室里望了望,凌笑芸不在。
“那么,你到底找我干嘛?”
“啊?”我有些惊讶。
“嗯?”她得意地看着我。
不过想想也是,她这么漂亮,追求她的人肯定不少,是应该在她所说的那三个名字里面。
王艾莎笑望着我,等待着我的说明。
“我啊,我来找王艾莎,让她帮我告诉凌笑芸,如果她再不回我的短信,我就每天下课来这里拉横幅!”
王艾莎噗嗤一笑:“你倒算是特别了点,不过,你凭什么战胜她的后备加强团呢?”
她狡黠地看着我。
后备加强团是什么东西?我有一丝疑惑,随即反应了过来。
“那你呢?你的后备团是什么级别?旅级还是师级?”我笑着。
“我可是势单力薄,只有游击队。我帮不了你啊!”她好像猜到了我想要说什么。
“这样啊,”我若有所思,“不然我来追你吧,听起来容易好多!”
“呸!油腔滑调!”王艾莎撇了撇嘴,转身走进了教室。
我也笑了笑,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我还真没指望王艾莎能帮什么忙。如果,我要是追王艾莎也许要容易得多,不过,我对她没有感觉。
感觉这东西,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劫难。
接下来,我一下课就往三十二班教室跑,凌笑芸从来不理我,也从来不回我短信。
我才发现,她和王艾莎就是同桌。另外,自从凌笑芸骂过我一次之后,她们班的护卫队就死活不让我进去了……这两个丫头似乎根本看不见我,淡定地坐在座位上谈笑着。
我以为凌笑芸在接我电话之后会对我有些松动,没想到她的壁障依旧坚不可摧。
我最终还是没去拉横幅,过犹不及,这道理我懂。这种女孩子,身边追求的人太多了点,要是每个人都搭理,她得烦死,我也能接受。
也许,我的确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从三十二班离开后,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假装一脸自信地朝刘渊办公室走去。
刘渊是我们的教导主任。
当时我来n中时,就是他收留的我。我阴差阳错选择的的班级,也正好由他任教。他是语文老师,我挺爱看书,私底下我们还挺聊得来的。我们关系不错,感觉得出,他挺喜欢我,我也不讨厌他。
“找我?”刘渊问道。
在我徒步的时候,他因为有些私人事情要处理,所以离开了一段时间。之后学校给我们班重新安排了个老师。
我好久没看见过他了。
“来看看你。”
他对我的大大咧咧司空见惯,笑道:“徒步一趟还是有些收获吧?”
“有些吧。”我其实想说没有的,又觉得不太好。
“有收获就应该表现在学习上!这次考了多少名?”
“这次考得不太好。”
“不太好?有多不好?”
“一百多吧。”
“一百多?”他诧异地喊了出来,“没用功啊!”
“我用了功的,但得慢慢来是吧?”
“用了功你就该给我考进前十!”
“哪儿有那么容易?”我撇了撇嘴。
“哪儿有那么难?”他笑着。
“要是不难的话,人人不都前十去了……但前十只有十个……”
“对其他人也许难,对你葛行萧又有什么难的?说白了还是不努力!下次给我考进前十!”他板着脸说道。
“我天……”我故作痛苦,犹豫了一会儿,“好吧,但是我考进前十你是不是得表扬表扬我啊?”
“行啊!你想怎么表扬?”
“随便发点钱什么的吧!”
“哼!我给你你敢要?不让你贿赂我都算是好的了。”他瞪了我一眼。
“那好歹得全校表扬表扬我啊,让我作为代表说两句话,感谢感谢你什么的。您看,这是双赢!”
“双赢?双赢个屁!我说……你来找我不会就是想要找个机会露露脸吧?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刘渊皱了皱眉,鄙视地看着我。
“哪儿有!我只是来探望我敬爱的刘老师的!”
“别!你小子我还不知道?先考进年级前十再说!”
“那您答应了?”
他点点头。
“你倒是一点都不怀疑我啊!”
“我不怀疑!就凭我收的你!”他铿锵有力地说道。
我一直是个自私的人,可有时候不忍辜负别人对我的信任。
去过教导处后,我真的如蜕变一样,变得连自己都难以相信。上课不再混日子,每一节自习都在认真做题,一遍又一遍地翻看着同学的笔记,不停地向老师询问问题……
只是酒吧的工作我不打算放弃,我挺喜欢这个节奏,让自己很忙很累,没有时间乱想。在酒吧工作的时候,我手中也攥着一堆英语单词,找空闲时间背记。每天的一条短信,是我的坚持。我自己都不知道在短信里到底都说了些什么,我也没指望凌笑芸回我。
“你是学生?”愣子看到我每天背英语,诧异地看着我。
“不是。”我随便说着,如果说我是学生,不知道他又有多少问题。
“那你背这洋货干嘛?”
“学习啊!以后去国外当服务生,多牛逼啊!”
愣子看着我,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伟大的理想……对了,我还没见你笑过呢!笑一个?”
我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并不打算搭理他。
“笑一个嘛!”
“傻逼……”
“说起来,我也还没见他笑过呢!”余蔓走了过来,嫣然笑着。
马上就半个月了,这小姑娘还真是不一样,愣是洁身自好!我有些后悔没跟愣子打赌了。
“生活是不容易,可我们得笑着!该哭的地方可多了去了!”愣子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个小屁孩经常会装得很成熟。
其实我笑容已经很多了,大概他们都没注意到吧。又或者,在他们看来,只有捧腹大笑的笑才能算作笑容。
我没有说话,继续收拾着桌子上的酒杯,脑海中回想着一大堆单词,没有在意愣子和余蔓在说些什么。
在这儿呆的越久,我越觉得蓝邀的歌唱得好听,也越觉得台上的他特别的孤独,孤独地让人心疼。
他总是一个人歇斯底里,一个人黯然神伤,演唱完后的他也是一个人收拾着东西,我没见他跟谁说过话。
“蓝邀!”这天他演唱完后,我叫住了他。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很想跟他打个招呼。
他对我点了点头,算作回应,然后就转身离去。还不待我有什么反应,愣子就追了上来。
“你怎么能跟他说话?”愣子一副很惊讶的表情看着我。
“什么?”
“还什么?”
“难不成你还吃醋?”
“吃你个臭嗨!”愣子拍了我一巴掌,“在红夜酒吧,有两个人千万别招惹,一个是悔姐,一个就是蓝邀。”
这样的话愣子跟我说了很多遍,我都听烦了。我也没想到,他说的这两个人,我都招惹了,还招惹的很厉害。这是后来的事情,缘分有时候就是这么妙不可言。
“哦,为什么啊?”我顺口问道。
愣子赏了我个白眼,说道:“悔姐那仙女般的人,也是我们这些打工仔能去招惹的?”
“有道理,那蓝邀呢?”
“蓝邀的话……”愣子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半天,最后结结巴巴地开口:“大家都不跟他说话……”
这是什么理由?我翻了个白眼,去收拾桌子上的酒瓶。
“哎!真的!谁跟他说话,谁就会倒霉。”愣子见我不信,追上来煞有其事地补充道。
我将愣子从头审视到脚,又从脚审视到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不到你还信风水。”
“我草!”愣子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你忘记我跟你说的了?”
“什么?”
“蓝邀可是万人迷啊!那些特殊爱好者自己都没把蓝邀搞到手,他们能接受别人去招惹蓝邀!?万一你把蓝邀抢走了怎么办?”
我的嘴角抽搐,说不出一句话来。
闲下来的时候,我跟愣子就喜欢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八卦。之前我是把那些人称为变态的,但是万一被听到的话会很麻烦,于是就称呼他们为特殊爱好者。
“这叫不干扰蓝邀?完全影响别人的生活了吧!”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世界本来就是让那些有钱有权的人来为所欲为的……你要是有权有势,你也可以!”
愣子永远是那么现实,但不得不承认,他的话的确有那么几分道理。似乎这个十七岁的少年,经历过怎样不为人知的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