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信,洗漱完毕后,伊恩喜欢在床头点燃一盏烛灯,哪怕每天只看一刻钟的书,他都会毫不犹豫拿出书翻开,这一次他只带了三本书,除了罗克的笔记之外,另外两本是著名史诗作家莫劳茨的《高山王者》与《跌落深渊》。
「你每天都会看书吗?」在另一张床上,卢娜将自己用被子裹紧,只露出一个头来。伊恩聚精会神地看书,她则聚精会神地看着他。
伊恩翻过一页,「在家人眼里,我不过十四岁,当我父亲发现我没有习武天分后,也就不强迫我练剑了。后来我喜欢看书,他也不闻不问,不过每次前往爱丁堡回来都会带一些书回来,据说都是学院里拿出来处理的。」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看书?」
「看书可以让我更加了解这个世界,让我不像今天那样冲动,你看我就是看书少,所以今天才会顶撞罗伊德,回过神来想一想,他说的都对也都无法反驳。」
「你现在在看什么?」
「《高山王者》讲述的是卡里多王国第一位国王,征服低地区域的故事」伊恩脱口而出。
「高山嘛?」卢娜来了兴致。
「当然,即使现在王国南北形同陌路,我们都会共同祭祀一位英雄,就是王国的第一位国王,我记得,他应该被称为“勇武者“伊格里恩。」
「即使是最顽皮的孩子,他们的父母都会在床边为他讲述他的故事。传说中的伊格里恩出生于阿瑟尔山上的圣殿,他的母亲在一次祭拜中诞下了他,众祭司认为这是神的指引,于是将他收为圣殿侍从,并且从小就训练这个男孩,直到众神需要他带领族人,迈出征服的第一步……」伊恩借着烛灯读了起来。
「等等,你说他娶了谁?」读到尽兴时,卢娜打断了他。
伊恩仔细看着书回答:「他在爱丁堡宫殿登基之后,便迎娶了当时的洛锡安公爵的女儿。」
「我记得你之前读到,他还有个相好,他们非常相爱,那个女孩还在高山等着他。」
伊恩确实有读到这一段,但关于相好那一段写在了后面,伊恩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没给卢娜读到。此刻卢娜提出的这个问题,只是她一厢情愿而已,只要往深了想一想,就知道伊格里恩的选择无比正确。
「在那之前他还不是国王。」伊恩不等卢娜接话,盖上书本「当你站在高处之后,你就不再是自由的人了,比如我父亲。」
卢娜还想说点什么,伊恩却兴味十足的笑讽道:「卢娜,你今天话很多啊。别忘了你也会是学院的一员,你也需要看很多书,学习很多知识。」
听到这,卢娜突然从床上跳起来,略带惊恐地说:「伊恩,读书?可是我连字都不认得几个。」
伊恩的书掉在地上,而他此刻的表情则是目瞪口呆。「我……你绝对是在逗我。」
……
第二天,伊恩在出发前将信件交给穆勒,并且从包里取出家族令牌,郑重地对他说:「交给你了,大叔,这是我写了一晚上的信,如果侍卫阻挡你,就将这个令牌交给他们。」他手握信件递给穆勒,注意力远远向村头看去,黑鸦旅店门口又迎来几位落魄的骑士,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完整地走出来。
「可怜人。」
穆勒昨晚睡得不是特别好,但还是打起精神从伊恩手里恭敬地接过。他们不过点头之交,但伊恩觉得这个一脸雀斑的大叔值得信任。「走好不送,大叔。」
听着大叔的称呼,穆勒也只能黑着脸接受,「你们路上也小心,哪天有机会路过西林顿山脉,一定要打听我的名字,到时候我会用山上的好货好好招待你们。」他从马牛车后面扔出四只红彤彤的苹果,一人递了一只。
伊恩当着他的面把咬了一口,看着他驾车离开。
「当我下次回来时,我就带你去坎伯拉,是时候让我的父亲知道了。」罗伊德附在克洛依耳边轻声道。
借着清晨的阳光,伊恩才发现罗伊德的女人真是个美女,她甚至比罗伊德还要高挑一些,两肩广阔,面若凝脂,眼中泛着清纯又柔媚的涟漪,是个男孩们都会心动的女孩。
「当你们下次再路过马镇时,一定要来我的旅店。」克洛依像是听不见罗伊德的承诺,在伊恩与卢娜脸颊上一边留下一个吻,「如果我有你们这样一对儿女,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而不让他们离家这么远。」克洛依温柔地说,然后为他们牵来马匹,在罗伊德幽怨的目光中催促他们启程。
「她让我想起了母亲。」卢娜在马上对着伊恩说。
伊恩拍了拍卡尔,「克洛依小姐可比埃拉夫人温柔多了。」
「我的母亲年轻时也很温柔。」卢娜不服气地反驳。
伊恩心不在焉地点头道,「也许吧。」
……
不知是否是昨晚惯坏了卢娜,今天一早她就缠着伊恩给她继续读《高山王者》,哪怕是在马背上。
「行行行,我待会给你读好吧,卢娜小姐。我现在不能读啊,卡尔抖得我连字都看不清,你总不希望我因此近视吧。」伊恩真的怕了卢娜,不过他心底也为她高兴,一个人好学习的兴头被调动起来后,真的九头牛都拉不动。
卢娜给伊恩拍掉面前生长到路中央树枝条,好奇问:「什么叫做近视?好奇怪的词语。」
罗伊德在前头也偶然听见,偏过头等待伊恩的回答。
眼镜在这个世界不是稀罕玩意,鲁斯先生就有一片单片眼镜,他那个更像老花镜,也就是远视眼。人们还没有发现把镜片反着打磨就能治疗近视眼。「如果哪天你看不清远处的东西,就表示你得了近视眼。一般是平常不正常使用眼睛的缘故,哦,这是我在一本医学书上知道的。比如在马上看书,你需要更加聚精会神,这样时间久了就会头痛,对眼睛我损伤是不可逆的。」比如某个跑到了北方的罗克,每次他在马上翻开书本,伊恩都想提醒他。
卢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就差拿个笔记记下来。
「对了卢娜小姐,你的姓氏是什么?」三匹马以同样的速度前进,罗伊德回头问。
他问出了伊恩一直想问的。
「什么是姓氏?」卢娜不解。
「姓氏就是,像我叫做伊恩·阿卡尔,伊恩是我的名字,而阿卡尔则是我的姓氏。」其实伊恩早就发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贵族才能拥有姓氏,哪怕是骑士,涂了圣油的骑士也不行,像乔西亚侍卫长,比尔先生,他们都没有姓氏。王国法律规定,只有贵族出身的人才能拥有传承姓氏的资格,而国王的名字则由更多的姓氏组成。不过还有一个例外就是当一个人对国王有重大贡献时,国王有权利授予此人选择自己的姓氏,这也标志着一个新贵族的诞生,即使这时他还没有领地。
当一个人自报家门时,人们就可以从他是否拥有姓氏来判断,这个人是否是一个贵族或者值得尊敬的人。
「我没有姓氏,我的父亲也没有。」卢娜的话引得罗伊德与伊恩相互对视,两人心照不宣。北方与南方分裂多年,有不少新兴贵族都不是南方册封出去的,所以不少贵族不将姓氏视为传统,也是反抗南方的一种方式。
「我觉得你需要有一个姓氏,在南方行走,这会方便很多,就算在学院这样的地方,平民与贵族也是多多少少存在隔阂。」罗伊德表示。
「难道我捏造一个吗?」卢娜不解。
罗伊德摇头指着伊恩对她说:「你面前不就有现成的么,伊恩,还记得你昨天在黑鸦旅店里头怎么说的,你可是指着卢娜说她是你的妹妹啊。」
卢娜只听中后面那句,不满地锤了伊恩背梁,「伊恩,我明明比你大好嘛,说出去也应该说我是你姐姐。」
伊恩也不在意,倒是觉得他与卢娜的关系一天比一天更靠近,不知是好是坏。「行,你说姐姐就是姐姐呗,反正你也大不了我多少,再说了,你比我还矮半个头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小我几岁。」
「如果在学院,你就说你的姓氏为阿卡尔,放心,要是他们查询就把我搬出去,让我和他们说。」接着,伊恩给卢娜安上了阿卡尔家的标志,也是为了她能更好地在学院生活。
罗伊德驾马在前头,嘴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马镇福尔科给了伊恩不好的印象,而这或许只是他人生旅途中看到的第一个黑暗点。很多时候,力不从心的事情会一件接着一件发生,而伊恩却什么也改变不了。距离他们的目的地爱丁堡,此时尚有三十英里的路程。
离开马镇的第二天,他们就来到了林利斯湖畔,原本准备进入城镇的三人此刻却听到天空中传来一声奇怪的叫声。
「刚才是什么声音?前面发生了什么?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