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末,北方更是地冻天寒,片刻之间,天空居然落下了纷纷扬扬的雪花,晶莹剔透,晃晃悠悠,好不自在,和地上的景象截然不同。
若知遥整个人都已经脱力了,再也分不出一丝一毫的力气来躲,只好闭上眼,身后的剑气飞快地逼近,她惨白的小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像是极寒之地开出的鲜花。
谁还救得了她呢?
恐怕是得来世了。
突然,空气中的气海猛烈扭曲了一下,仿佛平整的纸面被猛地撕裂一道豁口,陌生的气息凭空出现。它不属于在场的任何一位,无人察觉他是何时在场的。
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周身带着强烈的灵力波动,随着他拍出的一掌缓缓旋转着飞过,夹杂着细雪和碎冰,将一行人手中之剑悉数弹开。
剩下的叶片击上树干,“轰!”合抱粗的树应声而折,仅凭几片叶子就拦腰断了!
罗炀觉得自己的剑被一股庞大的力量撕扯开,朝一侧偏去。他刹住手上的剑,八人在他的示意下齐齐退开,戒备地盯着来人。
对面路数不明,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白衣少年踩着断竹走到中央,出人意料的瘦削,身上干净利落坦坦荡荡,只带了一把轻小的佩剑,但其与生俱来的傲气却压得在场的人喘不过气来,背脊流下丝丝冷汗。他的身上传出的威压因为左眼被缠上了绷带而削弱不少,另一只眼中透出的淡漠与他的笑容格格不入。
“人间烟火,山河远阔……”他低低地哼着小曲儿,声音明静而澄澈,带着一点儿慵懒。若知遥的意识在这歌声中清醒了几分。
谁?
“敢问,来者何人?”罗炀压下有些颤抖的声音。
来人并未理会他的问题,“无一是你,无一不是你——”歌声未落,人已先动了。
只见他颀长的身子一晃便不见了踪影,隐没在树叶的簌簌声中。一位李家修士身后冷风而过,他表情突变,痛苦地扭曲起来,只觉得一股冰凉刺骨地寒气漫进四肢百骸,竟硬生生有将他拦腰斩断地趋势。
他猛地喷出一口血雾,胸腔的断骨从小腹刺了出来,尤为骇人。
期间只不过区区几秒,人还没反应过来便中招了,这种悄然无声的打法一时间令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宁辞生将轻功催动到极致,整个人化作一道细微的风,身形一动,绕到一人背后,将凝聚起来的灵力一掌拍出——能被叫做高手的人肯定不是吃白饭的,可惜了。他心里惋惜着,下手却毫不留情,一招比一招狠。刚才那人显然感觉到有人在他身后,迅速侧身,竭力躲过一击,险险与掌风擦过。
宁辞生现了身,惊讶道:“没想到这儿还有个功夫不错的……那更留不得你了,李崇林!”李家家主没想到此人竟认得他,惊疑之下掠开数十米,脸被掌风带起的雪渣划开皮肉,狼狈地挂了彩。
此人功力不浅,甚至隐隐胜过他一头,能够面对八个人都不怵显然是对自己很有信心,就算只是一时的虚张声势,目前的情况也不允许他们多交手。八人还剩六个,速战速决为上。
李崇林和罗炀对视一眼,见罗炀不言不语,脸色尤为难看,便道:“我们只要你身后那人罢了,和公子无冤无仇,不知您这是唱的哪一出?”
“那可真是不巧啊,我就是来带她走的。”宁辞生摊了摊手。
“哦?看来你也是若骨岭的残党,那我就连你一块儿……”
“住口。”
李崇林被一边的人伸手制止,有些不悦,但碍于对方地位没有说话。罗炀把他拨到一边,自己眯着眼睛,试探道:“敢问,道友可是……裴家长子,宁辞生?”
宁辞生笑而不语,瘦高的身子如扶风杨柳,又像烟雾散去一般,一闪又隐入林风中,瞬间又是一人被贯穿了胸口,他拍了那人肩膀一掌,那人脸朝地倒了下去。
“岂有此理,狂傲要有个度!年青后辈目中无人也得看看前面是谁!”李崇林是个心气不定的,当下不顾罗炀的制止,举剑就朝宁辞生刺来。
“别——”罗炀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怎会不清楚对方实力的强弱,心下是料定李崇林会输,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手里动作却慢了一拍,没拦住他。
李崇林虽然体重堪忧,动起手来倒是与本体全然不符,就看见一个圆润的球闪现腾挪,接连在宁辞生手下过了四五招。二人的速度快得让人根本无法捕捉到,只剩下呜呜的风声雪声,和利剑相碰时转瞬即逝交织成网的白光。
宁辞生一边感叹着不知以李小家主这等体型是如何做到这么灵活的,一边分出心神观察周围,惊奇的是,居然没有一个人想要上前围攻他的意思。
对方破空的剑气直冲他的面门而去,这一剑与方才不同,格外杀气腾腾,仿佛凝聚了全身的气力。空气中划过尖锐的啸声,宛如猛禽长唳,让人还未开战便萌生了惧意。
宁辞生“面色惊惧”地端起剑,作势要挡地往前一送,看样子自己也拿不准是否能抗下这一击。
李崇林暗自嗤笑:还以剑修有多厉害,现在看来,倒也不见得,居然刚开打就怕了。呵,以后必难成大器。
他出口嘲讽道:“——心志不坚的二五流之辈,还是赶紧滚回去练两年再出来丢人现眼吧!”
势如破竹的一剑一直戳到宁辞生心口,就在他想将这一招挑开的时候,李崇林连人带剑一起以一个诡异的曲线拧到了他的腰侧——中间没有任何缓冲和停顿,竟由声势惊人的一劈硬生生地变为拦腰一斩!
这绝对不是常人可以做出的动作!宁辞生瞳孔紧缩。
这个角度,正常人是吃定这一招的了,而硬接的后果,恐怕没人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