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虽然气温有所回升,但一到夜晚仍让人觉得些许清寒,更不用说是春雨连绵的清明时节了,但今晚却让人倍感燥热,或许是内心的焦躁不安才会有这种感觉。
自打回来之后,男子便坐立难安,压抑着,心里充满了恐惧,胸口似被堵塞,难以喘息。
害怕与恐惧压得男子喘不过气来,充斥在脑海中的竟是不详的预感。
“砰”。
男子摔门而出,听到摔门声,女子急匆匆地从房间出来,但她看到的只是空无一人的客厅,以及庭院那棵花朵、树叶全部凋落的樱花树。
女子略显吃惊,穿过落地窗,走到树前,用手轻轻抚摸着树干,低语:
“一朝花开,一夜花落。花期未过,花叶凋落。不为天灾,便乃人祸。灾祸相生,劫遇难逃。”
女子抬头向上望,透过光秃的枝丫看着毫无生气的天空。云层越聚越多,也越压越低,看样子免不了一场大雨。
眼光略微下移,在屋顶上搜寻,却并没有看到什么。
“看样子是一起去了,希望不要出什么事。”
看似让自己放松下来,但实际上内心的不安越来越深重,一定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女人的直觉向来很准,更何况她并不是普通的女人。
“啊?!”
她刚转身打算进屋,便不禁喊了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
摔门而出的男子奔跑在只有寥寥几人的路上,身后紧紧跟着另一个身影,与他不即不离,时刻保持着五米的距离。
越是接近越是不安,果然自己的直觉是对的。
十一点三十,男子再次站在两小时前刚刚离开的地方。剧烈的奔跑让他稍微有点吃不消,他站在山脚下大口大口的吸气呼气,但是这一吸气确让他呆住了,就连身后的那个人也皱起了眉头。
空气中所弥漫着的气味已经与两小时前不同,硝烟味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竟是腐尸的尸臭,除此之外,空气中还飘散着另一个淡淡的味道,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沉香味。
身后的人走上前拍了拍他肩膀,他才回过神来,来不及多想,他急匆匆往山上走去。
山上的景象与两小时前也大不相同,纸钱与烟灰到处都是,除此之外,还有让一般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存在——墓碑碎裂,坟墓被刨,尸骨全部散落在周围。
不是一座两座,而是沿着山脚走上来所有的坟墓。那么,不用说,那座坟也一样。而且,都是那个人做的。
他祈祷着只是自己神经质,因为不安导致嗅觉有误,眼前看到的只是自己胡思乱想出来的幻觉,因为这是不可能的,就算有机会,那个人也绝不可能做这种事的,绝对不可能。
但是祈祷往往是没有意义的,事实是不会因为祈祷便有所改变。
他在那座坟前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虽然背对着自己,但是山上放置的路灯的灯光,可以清楚的辨认出那是谁。
扎着发髻,穿着一件宽松的黄色道士袍,以及从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沉香味。都是那个人的特征。
“这都是你做的?”
男子刻意压低了声音,不让自己的感情发泄出来。
“呀咧呀咧,不先打个招呼吗?”那个人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根肋骨,“多久没见了?五年了吧?一见面干嘛这么冷酷,不能像五年前那样欢迎我回来吗,木希,你是不是有了女朋友就不要我了?啊啊啊!亏我把你从苦海里救出来还教了你那么多东西,你怎么可以这样?”
和过去那个人一样,喜欢自顾自说话,还老是无厘头。
木希压制着内心的波动,假装不为所动,依旧压低着声音问道:
“我在问这是不是都是你做的?”
“你觉得是便是,你觉得不是便不是,我又何必多费口舌?”
“我要你亲口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既然你执意不回答,那也就不要怪我了。定。”
“所以说,你想靠你那点三脚猫功夫做什么?”
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刚刚还在自己面前现在却在自己身后。
“定。”
木希僵直着身子一动不动的站着,那个人绕到了木希前面,开始说教起来。
“忘了我说过定身术的要诀是快准狠吗,真是的,零分零分。白教了你,是不是有了女朋友就荒废学术了?啊啊啊,我真的很难过啊,你居然这样子对我。”
“算了算了,反正你年纪也不小了,有人要总比我没人要强。差点忘了,我还要从你这拿回一件东西。”
他挥起刚刚在墓前捡起的肋骨,那根肋骨已经被他磨得很锋利,可以说是骨刃了,就那么径直朝木希右肩砍下去。
“咔擦。”
一直跟在木希身后的那个人突然冲了上来将那根肋骨劈断。
“荀城,收起你的爪子,你不要命了吗?!”
木希在旁边大声呵斥着。
“荀城,你是技艺没松懈还是体内那玩意儿越来越难缠了?”他看着荀城的右手,应该说那不是手,而是鬼爪。然后他又看着木希,“原来你自己解得开啊,真是的,被你骗到了。”
他往后退到墓前,举起手吹了个哨子,只见一只与雕齐大,紫绿色,长颈赤喙的鸟从远处飞来。
“鸩?!”
木希哑然失色。鸩是毒鸟,光是羽毛便足以杀人,更不用说现在他叫出来的是鸩本身。
“祁羽,你到底想做什么?”
“啊,没什么,不要那么激动,它只是来和你们玩玩的。”
“你!”
“去吧。”
祁羽一边说着一边抚摸着停在他肩膀上的鸩。鸩飞了起来,在木希和荀城上空突然放出大量羽毛,羽毛似刃飞刺过来,就在羽刃将要穿刺过来时,一把巨剑从木希和荀城面前旋转而过,将羽毛悉数打落。
“我说祁羽,你这是几个意思,把我晾一边,自己跑过来这边挑逗两个小毛孩?”
木希和荀城寻声望去,看到的是一个身着红色长袍,腰间束着蓝色腰带,身形高大伟岸的青年男子。
“哟,钟馗啊,什么风把你刮过来了?”
“还能有什么风?我出个差回来发现丢了只鬼,我能不急着出来找吗?我说你啊,都死了五年了,怎么今天就跑了出来?”来人语气突然严肃出来,“你是怎么从鬼界出来的?”
“想出来就出来咯。”祁羽满是随意的口气,“不说这个了,我看你整日都在鬼界呆着没事做,所以呢,特地帮你找了点事,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可以让他们出来了。”
“他们?”
“木希哥哥!”
一个声音突然打破了这僵持着的局面。是那个小鬼。他身旁站着之前那两个带走他的鬼差。
“你不是去投胎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投胎?”祁羽笑了笑说,“他要做的事比这个还上档次。”
“原来小黑小白在这,”钟馗看着站在祁羽身后的两个鬼差恍然大悟,“难怪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他俩,原来被你带出去了。”
“呵呵。”
“你到底想做什么,难道……”
“稍安勿躁,”祁羽打断了钟馗,“很快你就知道了。”
祁羽从衣服里掏出一张符,贴在小鬼额头上,口中念念有词。
“啊!!!”
小鬼尖叫着,脸部逐渐狰狞,身体逐渐拉长扩大。
“你到底想做什么?!”
木希吵嚷着刚要冲过去,被荀城拉住了,荀城摇了摇头,示意他冷静下来。
钟馗从木希和荀城面前经过,拔下了自己插在树干上的大剑。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钟馗一边擦拭着剑刃沾有的木屑,一边很随意的说着话。
“知道啊。”
“那我劝你还是住手,我有人情味不代表我的剑也有人情味。”
钟馗突然将剑刃对着祁羽。
“就算现在想停手也做不到啊,”在明晃晃的刀刃面前,祁羽并不为所动,“正如你所见,已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