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在又经过了二十来分钟后,车子终于停了下来。小警察下了车,把坐在后排的两人给拖了出来。穷奇头晕得厉害,站着摇摇晃晃的。只能扶着梼杌,好不容易缓过来,看着眼前的建筑——大门左右两边各挂着一个跟牌坊很像的东西。
“南、陵、县、公、安、局……?”穷奇一字一顿地念出了其中一个板子上的字,“南陵县?啥地方?”
“小赵,你怎么那么慢?”
在穷奇发愣的时候,另一个穿着警服的人过来了,跟那个小警察聊了起来。
“韩哥,别提了,人我已经带回来了,你看着办,我先去把车子处理一下。"
“咋了这是?”
被叫做韩哥的那个警官听小警察说要去处理车子,还慌慌张张跑回了驾驶位,还以为出了啥大事。
“窗玻璃被那个穿白衣服的用头给撞碎了,车座又沾上了那个穿浅绿色衣服吐的东西,我去处理一下。”小警察说完就关了车门,刚要开车,又摇下了车窗探出了头,“韩哥,他们两个可能是乡下来的,你等下不要给气到,我先走了啊。”
说罢小警察就把车给开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韩哥和穷奇梼杌。韩哥一直盯着穷奇,让穷奇总觉得很不自在。
“咋了,韩哥?”
“哎,别,我受不起你这种叫法,我姓韩,韩楚潇,你叫我韩警官就行。“
“是、是,韩警官。”
“你头没事吧?”
“没事没事,多谢韩警官关心。”
“走吧,进去喝杯茶坐坐吧。”
穷奇拖着梼杌就这么跟着韩警官进了局里。公安局内部的装潢跟以往在人间看到的完全不一样,也和百鬼牢那单调的装潢不一样,这让穷奇的兴致更加高涨了,说他跟打了鸡血一样也不过分,不过他那手舞足蹈欢脱的样子给一般人看更像有毒瘾的人,尤其现在是在一群警察的面前……好在小警察临走前跟韩警官说了他俩可能是乡下来的,要不然还真可能被韩警官反手抓起来丢给缉毒大队,不过现在还得先处理完命案的事,到底是不是真毒犯还得后面再查。
绕过几个拐角,韩警官把穷奇梼杌两人带到了审讯室,虽说是审讯室,但布局格外简单,就一张桌子、几张椅子。
“坐吧。”
韩警官掏出一个小小的笔记本还有一只笔,开始了正常询问。
“名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并没有任何跟名字有关的词语出现在韩警官耳边,或者应该说韩警官说完那两个字后,审讯室安静得吓人。低着头准备做笔记的韩警官抬起头看着穷奇。
“我在问你名字呢。”
穷奇闭着眼睛,沉入了回忆的深海里,在百鬼牢的那千年岁月,几乎掩埋了那之前的所有记忆,自那件事进入百鬼牢之后,便没有人再叫过那个名字。回想着那个属于自己的、不是被世人所忌惮的、独一无二的那个名字,至少在当时是独一无二的。良久,穷奇终于开了口。
“云穹。“
韩警官略微迟疑了一下,开始做起了笔记。
“他呢?”
“敖劼。“
韩警官再次迟疑了一下,凭着感觉把名字给写了……
“年龄。”
“我算一下。”
穷奇,不,现在应该说云穹了,云穹开始从自己第一次睁开眼睛算经过了多长岁月,当他算了一小会儿开始感到烦躁的时候,想起了那句话。
「“穷奇哥,要是有人问你多少岁,你说自己25岁就成了。“」
“25。”
“他呢?”
“24。”
“哪里人。”
“雍州邽山人。”
韩警官再次迟疑了一下……这乡下来的咋说的都是自己不懂的……
“他是哪里人。”
“雍州岐山人。”
韩警官舒了口气,终于问完了基本信息,不过他看了一眼自己做的笔记,苦笑了一下,有一种问了信息跟没问一样的感觉在,或许应该让他们先掏出身份证才对的,就算是乡下来的,这种社会,这个年龄,没有身份证也太说不过去了。
“有没有带身份证。”
“啥?”
云穹一脸愕然的看着韩警官,对他口中所说的身份证没有任何记忆,而韩警官却把这个反应当做了他们身上没带身份证的反应。
“没带啊……出门在外得随身带着才行,”韩警官略显失望,没有身份证在就不能对照一下自己的笔记有没有错了,“算了算了。”
韩警官翻开新的一页纸,开始了对案件的事情进行询问。
“你们和被害人什么关系。”
“被害人?”
又是一个新词,云穹依旧没有理解韩警官说的东西,不过他多少心里有个谱,毕竟跟混沌有关系,那就说明一定是和自己要混沌去做的事脱不了干系。
“被害人蒋雯,”韩警官盯着云穹,想靠面部表情抓点信息,“你们和她什么关系?”
“蒋雯?”云穹略微思索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就是说的小雯,只是因为之前不知道全名,所以没立刻想起来,“没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韩警官瞪着云穹,突然有点激动,“没什么关系的话那谁、慎岐?他怎么会出现在现场?”
慎岐是属于混沌独一无二的名字。
“我让他过去的,”云穹很直接就摊开了说,“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韩警官突然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半夜你让一个男人跑去一个女人住的地方,现在出事了,你还好意思问发生了什么事?“
“死了?”
“你这不是知道得清清楚楚吗?”
云穹没回话,但突然露出了笑容,而这一笑激怒了韩警官,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隔着桌子一把揪住了云穹的衣领。
“你笑什么笑、笑什么笑?”韩警官的语气越来越急促,“你们到底跟她什么仇什么怨?把好好一个姑娘家弄得那么惨?”
“既没仇,也没怨。我们跟她几个时辰前才认识的。”
“那你倒是说为什么让那个慎岐大半夜去一个女人住的地方啊?你倒是说啊!”
“韩警官,你让刚刚那谁过来,我自会告诉他我知道的东西。”
”你说小赵?“
云穹点了点头,由于还不知道刚刚那个小警察的名字,所以也不好称呼,这还真是麻烦的一点。韩警官迟疑了一下,松了手,掏出手机给小警察打了个电话。
“小赵啊,你现在能回来了吗?”
“怎么了,韩哥?我可能还要半个小时才能回去。”
“你带回来的人说你在他就坦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那我尽量早点回去。”
韩警官放下手机,瞪着云穹,一脸像是在说“你现在满意了吧”。而云穹却惊愕于刚刚韩警官打电话的动作,没想到当初连一般小妖都不能做的千里传音,如今却被一个凡人用得淋漓尽致,世道的变化果然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他还有半个小时左右就回来了,”
“韩警官,你把我三弟带过来吧。”
“那可不行,他现在是第一嫌疑人。”
“为什么?”
“要是给你们统一口径岂不是什么都没了。”
“要是我不在,我三弟也不会说什么有用的东西。“
韩警官翻了一下本子上的笔记,回忆了一下,确实如云穹所讲,凌晨把慎岐带回局里之后,除了知道他的名字,就只剩下知道他是昆仑人,其他时间不管问什么他都只是不停地嚷着要找大哥,但是问他大哥人在哪,又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才让人带着他出去找。要是现在跟着他大哥在一起,能吐点东西出来,也比干耗着强。想到这,韩警官终于认可了云穹的要求。
“我去把他带过来,你最好保证你说的是真的。”
韩警官走出了审讯室,房间内只剩下云穹和敖劼两人。从一开始,敖劼依旧是一副呆滞的模样。
“劼,事情变有趣了,说不定这次还能让你恢复正常。”
云穹伸了个懒腰,开始盘算起后面应该怎么做好,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闯了进来。
“大哥!!”
慎岐也没理身后的韩警官想说什么,在想什么,径直哭着跑到了云穹身边,把头埋进了……云穹的裤裆里。
“好了,好了,不是跟你说过不要老是哭哭啼啼的吗,韩警官都看不下去了。”
慎岐只是一味哭着,终于,云穹开始发脾气了。
“‘哭什么哭,把头给我抬起来!”
突然的一大嗓门,不止慎岐吓了一跳,想要进审讯室的韩警官也吓了一跳,愣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慎岐抬起头,一边抽噎着,一边抹眼泪。
“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我也不知道啊。"
“我不是让你跟着她的吗?”
“我、我中途跟丢了嘛……”慎岐一脸委屈,“等我好不容易找到她住哪的时候,就……”
“就怎么了?”韩警官突然就插上话来,”你是不是闯进去了?“
“我没有!大哥说了,不能惹事,所以我就只是在外面待着,不知不觉就迷迷糊糊想要睡觉,然后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一个很大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慌忙想去看一下怎么了,就闻到一股血腥味,接着突然变得很亮,一群人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嚷嚷,我看情况不对,拔腿就跑,想回来找大哥,结果被逮住了,然后就有人嚷嚷说什么报警,没多久我就被你们抓到这来了!“
“韩警官,这样可以了吧。”
”你是说人不是你杀的?“
“我没杀人!”
“没杀人那你大半夜去那里做什么?”
“哎,韩警官,关于这点,等那小赵回来,我们自会告诉他的,现在你先走吧。”
韩警官还想说什么,但是看云穹的态度,不会跟他讲,也就只能等小赵回来继续套话了,于是韩警官拿起桌上的笔记本,走出了审讯室,关上了门。
“看到了吧?”
“不是很确定,不过应该是。大哥,现在怎么办。”
“等那个叫小赵的过来,或者说,等那个人过来。“
“谁?”
“等下就知道了。”
云穹笑着卖了个关子,没有解释什么,审讯室内也开始变得安静,直到有人开了审讯室的门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