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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冰浦的来由(上)

伏丧和冰浦沿着街道朝沫樱家走去,自打刚刚关于荀城和木希的话题结束之后,两个人都没再开口,而这份沉默令环境显得更加恐怖。

游荡在街上的妖异基本都散去了,妖气也比几个小时前还稀薄,看样子都跑得差不多了,兴许再过几个小时,新闻就会有关于大批人离奇死亡的消息,可能不只是这个城市,全国都会有这种报道。一想到这,伏丧的心突然就揪了起来,隐隐作痛。蓦地,一个声音突然划破夜的寂静,将伏丧的思绪拉了回来。

“怎么那间房子这时候还亮着灯?”

是冰浦的声音。

伏丧顺着冰浦的视线看过去,那是一座两层小屋,倒V形屋顶让它与其他楼房显得不一样,此外还小屋还用围墙围出了一块小庭院,里面一棵光秃的樱花树更令小屋显得与众不同。

“就是那里了。”

确实,怎么这时候沫樱的房子里亮着灯?

自打沫樱出门以后,白发男子便一直在沙发上坐着。现在接近凌晨四点了,这几个小时里,男子只是一味抽着烟,烟灰缸里塞满了密密麻麻的烟头,同时房子里充斥着浓郁的烟草味。

和沫樱交代完爷爷的遗言之后,有件事他一直想不通。

“奇怪了,为什么老头要那乖乖女守住河图?那东西不是应该由陈家守着吗?“

李家和陈家虽然是世交,但实际上也近乎没有多少来往,说起来李家族长李怀化的丧事,也就是他和沫樱的爷爷的丧事上,直至头七过后下葬,一个星期内,陈家上至族长,下至晚辈,没有一个人过来参加葬礼,连差遣仆人送个慰问品也没有。他虽然在爷爷看来年少不谙世事,但至少也知道这种场合多少要有所表示,现在陈家的态度如此,为什么还要沫樱去守住陈家该守住的东西,且不说陈家的态度,李家自己的洛书现在下落不明,哪有心思去管河图?

就在他思绪越来越混乱,难以解开时,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这种时候会是谁?沫樱有钥匙,更何况她出门的时候那么匆忙,应该不会顺手就把门锁了,也就是说要是沫樱回来,她是不用敲门的,直接开门就行,难道是那两个废物?很有可能,他们也许没带钥匙,也不知道门没锁,以为沫樱在家,所以要敲门。

这么想着,男子将手中的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从沙发起身去开门。

“你们这两个废物,还知道回……来……”

一边说着一边开了门,却发现敲门的人不是木希和荀城,而是不认识的一个青年,正愣着看着他,而冰浦则径直进了屋,穿过客厅来到庭院,盯着那棵樱花树,只留下男子和伏丧面面相觑。

“来找沫樱的吗,她不在。”

男子率先打破了和伏丧的尴尬场面。

“额,算是吧,我的人已经去接她回来了。你是??”

“沫樱的哥哥,李祎尘。”

李祎尘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又回客厅坐着。

“我是伏丧,他是从日本来的冰浦祭。”

“伏丧、伏丧……“李祎尘嘴里不断念叨着伏丧的名字,同时手指头不断敲打着茶桌。

他想起了一个人。

“伏是三伏天的伏,丧是丧事的丧。”

见李祎尘一直念叨着自己的名字,伏丧以为他不知道是哪两个字,便自己说了出来。

“我知道。“李祎尘的手指头停了下来,看着伏丧,”你小时候被叫做付丧神。”

“你怎么知道那种事?”

李祎尘没有回答,只是直直地盯着伏丧,果然啊……

“这棵樱花树果然有问题!”

冰浦的声音引起了伏丧和李祎尘的注意,他们齐刷刷朝院子看去,只见樱花树树干围绕着不少黑气。

“怎么了?”

伏丧匆忙穿过落地窗来到冰浦身旁,明显能感觉到来自樱花树的压迫感。

“从刚刚开始就不断有黑气从树干冒出,我试过用天一的祛除符净化,完全没用。”

“那现在怎么办?”

伏丧在这种时候是完全不知道应该做什么的,或者应该说他做不了什么,和木希可以舞刀弄枪,甚至懂一些法术不同,伏丧既不精通武器,也不会法术。祁羽不是没教过他,但是伏丧就是学不来,后来祁羽也不再强迫他学,随他去了。

“以前发生过这种事吗?”

“不知道啊,我是前不久才到这里来的。”

见伏丧不知道,冰浦又转过去看着李祎尘。

“这种事我怎么知道,我几个小时前才来的。”

“那么只能等这里的主人回来问问清楚了。”

冰浦从怀里掏出两张符,抛至樱花树周围。

“太裳,牢困。“

瞬间便有一个结界将樱花树给包围了起来。

“既然净化不了,那便这样困住吧,多少能撑一些时间,太裳的结界不是那么容易被打破或者穿透的。”

“你……“祎尘看着冰浦,显得很惊讶,“你是术士?日本的术士,难道说你是阴阳师?”

冰浦只是简单点了下头,没有说明什么,,从院子进来之后找了个地方就坐了下来,打开了话匣子。

“你还记得,那年我和父亲带你去祁羽那之后讲了什么事吗?”

冰浦看着伏丧,神情异常严肃。伏丧被这么一问,愣了一下,看着冰浦严肃的神情开始回想,半晌,他摇了摇头,显得有些许委屈,脑海里没有任何祁羽向他讲过那天他们商谈了什么事的回忆。冰浦见伏丧摇了摇头,有些失望,叹了口气。

“是吗?祁羽没跟你讲过?”

伏丧还是摇了摇头。

冰浦深深地吸了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开始讲清一切,只是话题的开端却不是从那一夜开始。

“知道玉藻前吗?”

“玉藻前?那不是日本三大鬼王吗?”

本来只想在一旁听伏丧他们讲话的祎尘,却被“玉藻前”三个字给吸引住,加入了谈话。

“对,但是你们知道玉藻前的来历吗?”

“不就是日本妖怪吗?”

祎尘不解地看着冰浦,伏丧也一样不解地看着冰浦。

“确实是这样,但又不只是这样。玉藻前,是中国的九尾狐苏妲己。“

“什么?”

冰浦郑重其事地说出来,不像在开玩笑,但是这对生活在中国神鬼体系下的伏丧和祎尘来讲却超出了意料,毕竟在中国神鬼体系里,苏妲己早在千年前就被姜子牙擒杀了。而早就做好被露出震惊表情的冰浦,掏出了一本比较古朴的书籍放在茶几上。

“这是我们的族史,里面大致记录了一部分这件事,你们可以翻一下。”

祎尘拿起了桌上的书,翻了几页,尴尬地说:”看不懂。“

除了里面出现的汉字,其他一些符号祎尘压根就看不懂意思,毕竟是日文写的,记得那些符号确实是叫什么假名来着。这么想着祎尘随手把书递给伏丧,但伏丧却只是摆了摆手,看那样子他也是看不懂日文,祎尘只好又把书放在茶几上,朝冰浦的方向推了一下。

“简单地说,平安时代末期鸟羽天皇执政期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鸟羽天皇卧病不起,却下达了出兵进攻南宋的指令,朝内大臣劝阻无效,于此同时,日本本土的许多妖怪也不断朝海岸聚集,向南宋移动。于是当时的阴阳师安倍泰亲怀疑朝内有邪物,进殿查看,便发现天皇宠幸的妃子是狐妖玉藻前,在经过多日围剿后,终于将玉藻前镇压在那须野。“

“总不能因为她是狐妖就说她是妲己吧?”

冰浦简要的解说并没有将玉藻前是妲己的原因解释出来,伏丧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冰浦拿起书,翻了一下,然后摊开翻到的那一页又翻在茶几上。

“你们看这。”

祎尘和伏丧虽然看不懂日文,但冰浦都翻出来让他们看了,也只好粗略浏览了一下。只是这粗略地浏览却让他们很意外,虽然看不懂假名,但汉字基本认得,而在这一页的汉字假名的排列中,赫然写着“帝辛”两个汉字。

“这……”

“在镇压玉藻前后,从她的行宫里找到了成百上千张写着‘帝辛’二字的纸张。帝辛是中国商纣王的名字吧?苏妲己的丈夫。鸟羽天皇时期离商纣王也有上千年了,怎么会那么巧有一个日本狐妖一直写着几千年前一个中国男人的名字?”

确实,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巧的事,苏妲己是狐妖,玉藻前也是狐妖,苏妲己的丈夫是商纣王,而玉藻前却一直在写着商纣王的名字,除非二狐争夫,否则再怎么说都很巧合,只是在中国也没听过除了妲己,还有其他狐妖和纣王有染,那也就只能认为玉藻前和苏妲己是一个人了。

“可这和你说的事有什么关系?”

伏丧依旧没有明白玉藻前和冰浦所说的那夜的事有什么关系。

“我刚刚说了,那时只是镇压了玉藻前,并没有消灭,她的怨念和妖气生成了杀生石,而我们一族的任务就是持续封印杀生石直至将其彻底毁灭。但是千年来一直没有找到方法,直到十几年前听说中国有一个本事很大的术士,于是父亲便带着我来找他,希望能从他这里找到办法,那个人就是祁羽。“

冰浦停了下来,看着伏丧,想知道他的反应,但是伏丧只是沉默着,神清有些严肃。

“当年父亲找祁羽商谈杀生石的事的时候,他也说自己没什么方法,但要是知道的话会尽快和我们联系。他做到了,几年前他说他终于知道了方法,于是来了日本。只是那个时候他说因为杀生石存在太久,如果一下子直接摧毁,可能后果很严重,所以找了一个慢性方法,一点点消磨掉杀生石。之后回中国不久就死了,对吧。“

伏丧依旧沉默着,脸色也愈发沉重,少顷他才吐出一口气。

“既然知道他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找他。”

“他彻头彻尾就是个骗子!”冰浦突然激动起来,“照他的方法确实是让杀生石一点点消磨掉了,就在前不久杀生石也确实彻底消失了,但是原本已经不生事的那些妖怪在那之后却开始异常活跃,还不断有人听到夜色里出现‘玉藻前要回来了’的声音。祁羽根本就没有将杀生石摧毁了,而是将封印给解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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