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早晨,少年從睡夢中醒來。
昨日,他和李佳民兄妹兩人,一道去探訪他們的爺爺。
和所想的不同,少年本想李月華的爺爺如同她的夢境,和藹親切,有著儒者風度曾令他如沐春風。
現今的老人,躺在床上,出入都需要看護照顧。唯一存留的,是那雙無聲,卻深邃睿智的眼神。
他就在旁陪著,看著李佳民對親人的關切,李月華對她爺爺的柔和輕訴。
少年心中不禁向自己問道,“他留在這裡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他不明白。
但若事情,對自己有益處才選擇去做。沒有來這裡因而失去的,又是什麼?
他在旁邊,只是陪伴,見證著這久別重逢的畫面。
昨日中午看護出去看飯食時,李佳民的爺爺突然「啊啊啊啊!」痛呼悲鳴,當下他和李佳民都不知所措,在旁邊的李月華,也愕然的看著她爺爺。
看護不在,李佳民和他都不知道怎麼照顧,在他們都沒有行動的當下,少年只見,回復平靜的李月華向爺爺問道:
“爺爺,你是哪裡在痛麼?”
爺爺依舊還是「啊啊啊啊啊」,李月華翻過側身,向著她爺爺的後背,少年兩人跟過去看,爺爺的背後通紅一片。
李月華柔荑輕按著爺爺的背,問道:“是這裡會痛麼?”
她爺爺點點頭。
李月華將手輕放在其上,李佳民和少年靜默在他們兩旁,她閉著眼睛開口道:
“願上天保護住爺爺受傷的地方,使患處都有好的恢復,不再疼痛,不再痛苦。
願上天幫助爺爺疼痛減輕,得以舒緩,安然歇息。
感謝上天。”
說完,少女平靜的睜開雙眼,對爺爺說道:“有好點了麼?”
爺爺和她點點頭,表示疼痛有減輕。
李月華笑著道:“那真是太好了。”
氣氛緩和,爺爺也沒有再叫了。李佳民笑著拍了他後背,少年回了對方肩膀一拳。
時間過的很快。
看護回來後,李佳民和看護告知爺爺剛才的情形,看護觀察後,和他們說道:
“你爺爺不舒服,是因為他須要換尿布。”
李佳民和看護道聲謝,看向少年和妹妹,三人會心一笑,爺爺沒事就好。
新聞,連續劇看完。
少年三人和爺爺奶奶一家道別,踏上歸程。
路途中,少年和李月華問道,中午時,她怎麼會想為爺爺的患處祈求上天。
當時下了高鐵,走在路上。
李月華偏頭不解的回他道:“我這麼做很奇怪麼?”
“是蠻不同的。”至少他就沒看過有人這麼做過。
“嗯~”李月華轉回,看向晝夜星空,邊走邊輕聲說道:“你沒看過阿婆祈求上天,祈求上天保佑一家平安麼?”
“這我能理解,但…”少年依舊疑惑。
李佳民也在旁邊聽兩人的對答,他不知道妹妹是怎麼想的,之前也沒見她做這樣的事。
“我們把我們的需求跟上天說了,上天就會審理啊,來幫助我們的難處。”
少女一副認真的模樣和兩個男生說道。
“可是…”,少年抓了抓頭,像是有點底氣不足的問道:
“上天既然是上天,不就自然能體察百姓的需要麼?若有難處,我們沒說,上天自然也會來幫忙吧。”
“不不不…”
少女搖頭道:
“天有好生之德,能體會百姓的苦楚,幫助需要安慰的人們。
但我們的祈求,就像向上天提出公文,希望加速事情的發生。
提出公文後,老闆會看情節批改。拒絕他認為不合適的,同意急需的補助,也會在你給出的公文寫上看法或建議。
但若你沒有提出公文,這情況就是完全不同了。”
對著若有所思的他,李佳民笑著道:“月華說的很有道理吧。”
少年覺得李佳民對於他妹妹說的話,他只是當有趣的話題看待,也沒當真。
少女說完後,也只是安靜的向前走。
三人道別後,少年回去還在想,想李月華說的觀念,似乎都和她表姐說的譬喻相關。
在她表姐的寓言,上天做為將離世的父母,將財產委託管家,交給他的孩子。
這世界是否有它的軌跡、法則?
躺在床上的他,看著自己舉起的手。有著進入李佳民、李月華、以及進入那孩子的夢境,少年還是覺得,自己離那他想要明白的事情好遠。
整理出門,到學校。
上午的課程是國文、地理。
午休時,少年在想,如果把一節課看成小說中的一個章節,可以上課的內容並不是他想看的種類。
可惜,他在看的這本《現實》小說,似乎並不給他選擇內容的機會。
午休後,經過下午美術、英文四節課程。
放學後,帶著李佳民,與社團課的成員一起到圖書館讀書。
李月華和他們不同班級,高三下課比較晚,她先去圖書室等他們。
少年和他們一行人到了圖書館討論室,聯繫了李月華會合,又是開始讀書的行程。
除了去戶外課教室的集合帶隊時間,下課鐘聲一響,他都馬上趴在桌上休息。
所以少年現在倒是不累。
晚上的清醒感覺很奇特,下午睡醒過後,上午經過的事,有種彷彿是發生在前一天的感覺。
他和同伴們提及這種感受,只見平時在班上很嗨皮的顏茂吉感嘆道:“或許這就是學生的歸宿吧!”
李佳民在旁補充:“你翹課,就可以擺脫這個歸宿。”
“嘴貧!”在李佳民對面拿出英文書的女生,對他們說道:“就算你逃課,離開後你也會發現好像也沒什麼事情可做,最後又回到這個歸宿。”
“噢,誰讓妳是風紀。”,顏茂吉無奈似的擺擺手,和做在旁邊的李佳民拍手笑到。
確實身為風紀的林亭宜有些無語的道:“你這是對風紀有什麼偏見?”
李月華扯了扯少年的衣袖,意識他和她一起離開眾人,坐到角落。
但這個舉動,讓在場的其他人注意到她,閒聊的顏婉瑄和周瑜綸看了過來,張家豪也是感興趣的看著他們。
李佳民玩笑似的對李月華說到:
“妹妹,妳拉曉孟去讀英文,我可以跟你們一起讀麼?”
看到大家都看向她這邊,她平靜的向李佳民說道:
“你複習化學跟我們讀做什麼?去和其他學長姐討論吧。”
少年同著李月華不忿說道:“李佳民,你看你妹妹對你多好,她偏心!”
“…”聞言,
其他人目光無語的看向少年,李月華也在用等候垃圾車的眼神看著他。
“行吧,我這就坐過去。”少年尷尬的說道,坐在角落的位置。
看到少年遁走,眾人笑了一會,隨即各自準備複習的課業。
李佳民和李月華擠擠眼,李月華沒有理哥哥。
到少年旁的空位,她語氣感到新奇的對少年說道:“你感覺很興奮,是發生什麼好事了麼?”
“額…沒有。”
少年訥訥的說道。
李月華看了他一眼,翻開了她的英文書。
少年也開始認真的聽英文,聽不久,他卻發現自己聽不下去了。
照李月華星期六所教導的英文學習方式,每天持續的學習是讀英文的基礎。
李月華也答應他,在他讀英文的時候,會陪伴在他身邊讀英文。
但他,真的讀不下去了,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很亂。
少年幾次想要起身,但看向身旁的李月華,還是遲遲沒有下定決心站起來。
李月華也發現了少年的異狀,關心道:“你看起來不太好,怎麼樣了?”
少年難受說道:“不好意思,我感到…”
別說,少女嚴肅的說:“你等等,我找我哥過來。”
少年:“…”
在認識的女孩子面前表現這樣…,他努力的想讓他的想法正面起來。
上天啊,如果真有上天。
求上天幫助我,讓我的思緒鎮靜下來。
少女牽著他哥哥,走到少年旁邊。
三個人手牽起手,見李月華閉眼,李佳民和少年也跟著她閉眼。
眼前一片漆黑。
只有感覺到從兩手手心傳來的溫度。
“…”
靜默片時。
“你有好點了麼?”
李月華對著少年說道。
“有好點了,但是還是有點…”
少年感覺還是有點不太好,
沒等少年說完…
李月華制止了少年要繼續說的話,對他說道:“別說負面的話,你說了,就錘實你現在所感覺到的。”
李佳民望著她妹妹皺眉道:“怕什麼?感覺到什麼就說什麼,妳叫他不說,他不說出來感受能比較好麼?”
見到這邊的情況,討論室的同學都圍過來,眾人都關心的看著少年。
顏茂吉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其他男生也和他問道有沒有怎麼樣?
女生們圍著李月華,向她詢問少年怎麼了。
“抱歉,打擾大家學習了。”
少年感到有些難受的說道。
因為他,打亂了大家的複習節奏。
有念頭不停跑出來:來到這裡學習,會不會對大家造成困擾,如果又發生這種情況該怎麼辦,其他人又會如何看他?
他離開這裡,對其他人會不會比較好?
“王曉孟!”
一名壯漢雙手猛然的抓住他的肩膀,神情嚴肅的和他說道。
少年回過神來,看著和他面對面的鐘昱勝,鐘昱勝見少年眼裡有了焦距,沒等他說話,先說道:“別抱歉,別忘了,我們是團隊!”
少年呆呆地望著他,似乎沒聽明白他說的話。
旁邊將雙手撐在桌上撐直,挺著上身的周瑜綸笑道:“團隊是一個互相包容,彼此激勵的家庭。我不覺得你狀態不好有什麼好道歉的?”
“你都流汗了,要不我幫你擦汗”
張家豪從他的側背包拿出濕紙巾,細心的抹去少年額頭的汗水,一邊說道:
“雖然不是李月華妹子幫你擦汗,你也別嫌棄我啊…”
聽到了張家豪的話,李佳民直接錘他一拳!
張家豪「啊~」了一聲,一臉受傷的表情看著李佳民。
眾人不住的笑了起來,氣氛和樂融融。
李月華也掩嘴在旁微笑著。
感受到張家豪的好意幫忙,少年感覺自己的心情平復多了。
聊了會天,眾人再次的回去複習,討論的討論,寫講義的看解答。
“謝謝妳”
坐回角落,少年向李月華道謝道。
“不用謝我,感謝上天,使我們相聚在這裡。”李月華難得微笑著和少年說道。
“是啊!”看著認真學習,彼此交流的眾人,少年也難得的感謝上天。
接下來的學習很順利,少年立定心神研讀英文,雖然偶爾感到流手汗不舒服,坐墊好像濕濕的。但看了一眼旁邊專心學習的李月華,他就又有了動力繼續下去。
時間很快過去,少年感覺學習沒多久,圖書館就要閉館了,好在他有學到東西。
離開後,李佳民三人和社團的其他同學道別。
一行人跟隨牆上的影子,沿著路燈走著。王曉孟還有點沒從狀態回復過來,走著走著,李佳民打破沉寂,
向兩人提議道:
“要不,我們輪流說說感謝的事情!”
“我可以。”李月華淡淡的說道。
“噢!”少年也表示同意。
他們邊走邊聊。
儘管看似平淡的生活,若走下去,仍會經歷到需多感謝的事物。
當難過,越開不了口的時候,越要說出感謝的話。
感謝,因為自己不是一個人,仍會收到許多來自他人的關懷。
感謝,感謝不是靠著自己努力硬撐,而是上天都有安排。
最後,
到家的少年和李佳民兄妹道別。
走進門後,他想再去有趣的蒐集資料,能夠驚呆看到這資料的人。
今天發生的事情讓少年明白,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福禍旦夕。
有時候,還會被情緒影響到做什麼事情都很煩。
儘管如此,他還是可以選擇積極的去面對這些,選擇在艱困難受的情況下,不抱怨,不做傷害他人的事。
選擇感謝。
在混亂失秩的情緒風暴中,靠著良心去選擇,不選那些知道是不對的舉動。
少年闔上週記的本子,回顧之前有趣的經歷。
心裏做難,卻不致失去盼望。
因為知道,在暴風雨中的海面上,還有著燈塔亮光,為著那些出海的漁船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