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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遇云溪

2014年夏天,教室头顶的风扇呼呼的转动着,即使风扇像飞机的螺旋桨一样转动,可是还是挡不住窗外的热浪一阵阵的扑来,最后连坐在风扇下的风都是溽热的。

窗外的蝉鸣不断,高高低低,此起彼伏。

教室里的书桌上堆满了书本,每个书箱里也是满满当当的。

已经放暑假了,还有一群住在学校附近的男生约在了一起打篮球。

两个男生结伴走回了四楼的教室,其他的几个男生并不是高一21班的,有的直接回家,有的跑到奶茶店约自班的女生玩去了。

“辰宇楠,你去把空调开开吧!”杨帆一把把球扔给了辰宇楠,辰宇楠默契的接过。

“那你好好洗,我先过去了!”

杨帆没看辰宇楠,只是冲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打开水龙头,双手捧过一把热乎乎的自来水,埋头就淋了一脑袋的凉水。

辰宇楠拍着球,哼着小歌往教室走着。

因为打了两个多小时的篮球,后来因为操场上热到不能再呆下去,只打到了三点多,他们就决定散场了。

过道上的阳光都是火辣辣的,辰宇楠满头大汗,全身被汗水打湿了。

他并不想和杨帆那小子一样,一回来就去用凉水冲洗,他想在教室里休息一会,回家再洗澡。

厕所和21班只相差了一个20班的距离。

“碰!”他左手拿着一颗牛皮颜色的篮球,右手推猛的一下推开了教室门。

“碰!”

“啊!”女孩的一声惨叫,额头被门狠狠的撞上了,她手里的中芯笔和几本书全在一瞬间散落在了地上,身体也被这出乎意料猛然的一撞,本能的后退了几步,她俯下身子,双手紧紧的捂着额头,看样子已经是疼的叫不出来了。

“啊!完了!”辰宇楠推门的手僵在了那里。

不,他整个人都僵在了门口,他确实傻了,篮球死死的卡在了他的手臂里。

“谁这么缺德…”女孩一点点的轻轻的揉着额头,一点点的抬头。

“啊!那个!对不起!对不起!真的不好意思,你没事吧…我真不是故意的…”

听到女孩的话,辰宇楠才忽然回过神来,双手伸过去想要安慰女孩的时候篮球从臂窝里落下,他无措的看了一看落在地上的篮球“碰…碰…碰”慢慢的滚到了讲桌边,然后又无奈的看了看女孩。

“没事…”女孩慢慢的放下捂在额头的双手,她能感觉到手上有温热又黏糊糊的液体,她将双手手心摊开。

双手上染满了片片殷红,额头正中的红色也顺着眉心流了下来,在炎热的夏天,混着额头被疼出的细密的汗珠。

辰宇楠却睁大了眼睛“同学,我怎么不认识你啊…”然后头脑一片眩晕,一手撑着门,意识渐渐的稀薄起来。

“诶,你怎么了…啊!血!”

云溪蹲了下来,因为双手都染了血,她现在看着倒在地上的辰宇楠瞬间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一个劲的喊着“喂!同学!你醒醒!”

“救命啊!同学醒醒!”她用双手手肘抵在辰宇楠的胸口上,一个劲的晃动着男孩的身体。

杨帆满头的自来水都还没风吹干,头发也是湿淋淋的,正准备走到教室吹空调,没想到却是一个女孩跪在地上,满手鲜血,还有一个高大的男孩横躺在地板上。

不是别人,就是辰宇楠!

“Oh my god!”杨帆马上跑到了辰宇楠的身前蹲了下来。

“兄弟你怎么了?!”他一个劲的晃着辰宇楠的身体,问道女孩,却不料看到了女孩脸上血流成河的血腥场面!

“Oh my god!小妹妹!你怎么了!”

“你的伤口有点深,以后可能会留一个伤疤在额头上”

在学校大门附近的小诊所里,穿着白大褂束着马尾的中年女医生淡定的说完这一句,不慌不忙的剪断了连着医用胶圈的胶带,然后将长出纱布一截的医用胶带轻轻贴在了云溪的额头上。

小诊所的空调吹的整间小屋凉飕飕的。

云溪的额头正中央便贴着一块四四方方白晃晃的纱布,在整个小脸上显得特别突兀。

在医生办公桌边斜靠着墙有一块长方形小镜子,云溪拿起了镜子,对着镜子开始打量自己的脸。

如此漂亮的一张脸蛋啊!怎么就就就留了一道疤呢?!还在脑门正中央!我的如花美貌不保了!

辰宇楠和杨帆站在云溪的背后。

“兄弟,这下你得负责啊!”杨帆拍了拍辰宇楠的肩膀,朝着他投了一个同情的目光。

“以后再说吧!”辰宇楠摊开双手深吸了一口气,又极为决绝的叹了出来。

“这女生不错啊!合不合你胃口?”杨帆凑到辰宇楠的耳边悄悄的补上了一句。

辰宇楠反手就给杨帆一掌,正好落在左胸上,不轻不重,只是杨帆的肺都快给咳出来了。

云溪听到两个男生在背后嘀嘀咕咕,弄的自己对影自怜的心情都没有了,转过身指着辰宇楠。

“说,你!怎么赔偿我!”云溪一手轻捂着额头被纱布包扎的伤口,一手直挺挺的指着辰宇楠。

她平时的脾气挺好的,挺好的,只是没有遇到这种情况,“毁容”的情况。

今天的情况对她来说,非常糟糕!

“我…”辰宇楠一时语塞,愣愣的看着云溪,不知怎样回答才好。

“想不出来?”云溪放下指着辰宇楠的手站了起来,虽然杨宇楠一米七八的个子整整高出云溪一个脑袋。

云溪毫不示弱,面对面的望着男孩。

“想不出来…”尽管杨帆在一旁对辰宇楠挤眉弄眼,示意他给女孩一个明确的交代,辰宇楠仓皇的看了一眼杨帆,最终给女孩这样一句回答。

“算了,这账以后慢慢算吧,我要先赶着回家了!”她看着眼前傻呆呆的男孩,忽然觉得有些于心不忍,毕竟他也不是故意让她受伤的。

“要不这样吧!让他给你送两个月早餐吧!如果觉得不够,可以送四个月,五个月,一年你想多久就多久!”云溪听着杨帆的建议,似乎不错啊!

“那就等开学你送我两个月早餐吧!”说完,她就觉得后悔了,怎么这么便宜了这傻小子!

“没问题的!是吧,宇楠兄?!”杨帆紧紧的挨着辰宇楠,伸手在背后扯着他的衣服。

辰宇楠不知所措的点点头。

都不知道杨帆这小子到底是现在他这边,还是女孩那边,一见到漂亮小妹妹就把持不住。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女孩的年龄。

“对了,你是那个班的?我怎么没在我们班见过你呢?”杨帆好奇的问起这个女孩来。

“不用担心!下学期开学,你们就会看见我了。”

“咦!你的爸妈看到了你的伤疤不会说吗?”

“他们才懒得管我那么多呢,总之不说了,我要走了!”

“我们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被我外婆看到就完了!”

辰宇楠和杨帆看着女孩纤细的背影,一条洁白的长裙,浅蓝色的短袖,竖着的马尾一点点消失在灼热阳光下,消失在街道的树荫尽头。

“爱情来了挡都挡不住啊!辰宇楠这次我可帮了你大忙了!你可要好好感谢我哦!”

“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你不要乱想”

“你不知道还有日久生情这个说法吗?”

“现在重要的是对她的伤负责,不是像你一样胡思乱想!”

“别正经了,我觉得这女生不错,我可把机会让给你了,你不要我可不客气哦!”

“随便你!”

“你今天不躺下我还不知道你晕血哈哈哈哈…”

“……”

“哟!小溪回来了啊!”在水果的张师傅见到小溪抱着书路过门口,向她打招呼。

“张叔好!”

“额头怎么了?”

“不小心撞伤了”

“额哟喂!平时小心点哦!”

“嗯嗯知道了!”

“快回家吧!”

和张叔交谈了几句又继续往前走。

穿过夏日闷热拥挤的小巷,小巷里有卖衣服的、卖水果的、还有各式各样的小吃店,都撑着花花绿绿的大棚在门口来遮挡阳光。

小巷是古朴老旧的,这条巷子是城区中央的一处没经过翻修的90年代修的房子,最高就是三层楼的平房,大部分是两层,基本上每个房子的墙体都是铅灰色的砖块裸露,没有粉刷任何颜色的油漆。

这条小巷子被周围的精致的高楼大厦所包围,从高空俯瞰显得格格不入。

地上是青石板的道路,道路两旁偶尔会有一颗枝繁叶盛但年代非常久远的女贞,或者梧桐,在老巷子里微微带着些古典的韵味。

小巷的树上一定有很多的蝉,或者不止树上有,有时候能看见墙壁上也有。

整个夏天,整个小巷子、整个城市都被这聒噪的蝉声填满了。

拐过几道弯,就到了一家裁缝店,旁边是小超市和一家文具店,文具店和裁缝铺中间有一颗直挺挺的白杨,深绿的树叶大片大片的染过了头顶。

裁缝店的灰黄色木扁招牌上的“裁缝铺”三个黑色字迹经过多年风吹日晒,在木板上显得格外斑驳。

裁缝店里一位穿着蓝白碎花短袖老奶奶,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坐在缝纫机前,不停的踩动着踩着缝纫机的踏板。

桌上的针飞快的升降,整个机械工具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在一条灰色的布上游走。

缝纫机旁边还有一台小电扇,呼呼呼的转动着,朝着老人不停的向外输送凉风。

店铺门口的桌子上放满了不同颜色的布料,还有别人的放在这里准备缝补的衣服。店铺的四壁也挂上了不同花色的布料,地上也满是碎布残屑。

这就是云溪生活了五年的地方,从爸妈离婚后,从11岁开始,她就开始和外婆生活在一起了。

五年,这条小巷里的家家户户都认识她。这条小巷里的孩子,她也都认识,还有很多大人,隔壁买文具的刘阿姨、卖衣服卖陈阿姨,水果的张叔…

这是她生活了五年的地方,虽然破旧,但是在这里云溪会感觉熟悉安稳。

“外婆!我回来了!”云溪不想让外婆担心自己额头上的伤,用一本书斜挡额头前,装作遮阳光的姿势。

“嗯,晚上想吃什么呀?”外婆并没有看云溪,继续在桌面上移动着针下的布。

“嗯…还是米饭下鱼香茄子吧!”

“嗯嗯,你先去玩会,我这还有一件衣服就做完了”

“那奶奶我上楼去了哦!”

“好”

她爬上楼梯,很快的跑到了自己的小屋,奶奶睡在另外一间小屋,两个小屋连着。

她马上坐在窗边的桌前,整个小屋有些闷热,窗户还没完全打开,她一把推来窗,外面是白杨树的树叶占据了一半的视野,还有一半对面楼层的窗户。

她扭开了放在桌前的白色小电扇按钮,然后照起了镜子。

风阵阵吹来,云溪耳边的丝丝碎发也随风飘动。

她却想起了那个呆呆傻傻的男孩。

他的名字是什么?

好像叫什么“云南”是不是两个字哦?

爱情有时候就像一个人匆匆走过从你身边走过,他也许会给你带来短暂的幸福,你们彼此互相微笑。

当它逝去的时候,全世界只剩下一道疤。

如果曾经爱的太用力,疤痕就回很深,最后你余生对爱情的所有力气都用来小心修养,愈合伤口。

当别人再度提及,你会选择缄默不语。

云溪知道他的父母离婚,不是因为他们心中没有爱,而是现实让他们爱不起来。

11岁那年,母亲告诉云溪“爸爸和妈妈离婚了,你在跟谁?”

她还不知道“离婚”是什么。

“为什么要离婚呢?”

“你爸不爱我们了”

好像是很遥远的回忆了,已经记不得这段话是在哪个地方,那个时间和妈妈说过,就连那天是什么天气也记不起来了。

不知道怎么了,云溪照着镜子看着镜子里表情微显失神呆滞的自己,竟然有些失落起来。

“云溪,饭好啦!下来吃饭啦!”外婆在楼下喊着。

“好的!我马上下来!”云溪想要把纱布撕下来,随便贴一个创可贴也比贴纱布低调些。不然外婆看到了肯定会担心的。

可是伤口是上过药的,不管了,把束在头上的刘海放下来遮一遮,外婆的眼睛微微有点白内障,看东西有些模糊,平时缝补衣服都会戴老花镜,但其他时间就把眼镜收在眼镜盒里的。

她把一小撮刘海放了下来,用小梳子梳了几下,正好遮住了纱布,这样应该看不清楚吧!

云溪匆匆跑下楼,外婆已经把饭和菜做好了放在小桌子上了。

她们的小店铺后面还有两间小屋,一件是厨房,一间是放了一张四四方方的小木桌的餐厅,小木桌靠着有窗户的墙。

“云溪,这么热的天,你怎么把前面的头发留下来了,热不热啊?”

云溪和她外婆坐下来吃饭的时候,外婆果真没有看到云溪头发下的纱布。

“不热不热!今天臭美了一下,觉得留下头发更好看!”

“小心热出疹子来啊!”

“嗯嗯,不会的,我去看了我们的教室的,有空调诶!”

“那就好,虽然奶奶答应让你回来读书,这也是考虑到你去一中,每天花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在上学放学路上。”

“外婆,你别怕,回来多好啊!四中离我们家只有十多分钟的路程,我天天早点回来,你也不用天天担心我啦!”

“但是四中的升学率没法和一中比啊!只怕那老师的教学水平和一中…”

“奶奶别怕,只要努力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你爸昨天给我打了电话,说是给你转了1000块回来,钱已经在你的银行卡上了,说是给你的零用钱。另外你爸还给你买了一部手机,过几天就寄回来了。”

“知道了…”云溪的爸妈是爱她的,这些年云溪从来没有缺过生活费和零用钱,只是他们不相爱了,他们也没有再婚,两个人都单着。

“外婆,我今天还认识了我们班两个男生呢!”

“嗯?”

“嘿嘿!他们还要送我两个月的早饭!外婆,这两个月你可以不用给我早饭钱了!”

“这孩子,怎么回事啊?”

“有一个男生说他喜欢我,还问我可不可以给我送两个月的早饭!”

“诶哟!云溪啊!你可别把外婆吓着了,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啊?”

“没有啦!奶奶我开玩笑的!哈哈哈哈”

“好好学习啊!可别再吓外婆了!”

“外婆我知道啦,开个玩笑啦!”

云溪的外婆在老一辈人中全是思想前卫的老奶奶,年轻的时候可是个大学霸,云溪外婆的爸爸和妈妈都是老师,只是当年文革,云溪的外婆还在读初中的时候,村里的人开始说三道四“这么大个姑娘家的不在家干活,天天跑到学校去偷懒!想要走资本主义”

最后云溪的外婆被村里人逼得退了学,虽然退了学,可是还是有些读书的习惯,什么书都看,包括云溪读初中时看的十几块钱一本的青春言情小说,只要被外婆发现了,她就看的津津有味,搞得云溪后来都不敢拿言情小说回家了,怕外婆看到一些“不良内容”,知道外婆有看书的习惯,云溪会花一部分零用钱去买文学名著,虽然外婆来者不拒,可是一把年纪了,要让她看点健康的书。

一顿晚餐,两个明朗的笑容,夏日的黄昏退却了白昼的喧嚣,小镇变得安静祥和起来。

夕阳的余晖轻洒在小巷青石板上宁静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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