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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王小假把楠竹做的躺椅搬到堂屋里,对着电视机摆好,美美地躺了上去。不一会儿,杜三凤抱着一床棉被走过来喊道,起来。王小假说,你喊我?杜三凤说,不喊你喊谁,这屋里有第三个人吗?王小假说,干什么?杜三凤用脚踢着躺椅说,快点。王小假一百个不情愿地从躺椅爬起来,说,你要干什么?杜三凤说,没看见我抱着被子吗,给你铺被子。王小假说,大热天你加被子,越冷你越吹风,人家不要什么你来什么。杜三凤说,你知道个屁!你知道这竹躺椅是哪一年的吗,是我和你爸结婚时的陪嫁,都三十年了,老竹子,你赤膊睡,太凉。王小假说,我要的就是凉,越凉越好,不然我辛辛苦苦搬它干什么,我不会睡沙发?杜三凤说,你不懂,等病上身了,就晚了。王小假说,你别铺了,我把上衣穿上,行不?杜三凤说,不行。王小假说,那你铺吧,等你走了,我再把它抱走。杜三凤说,你敢!王小燕进来了。王小燕看着王小假说,呀。王小假说,怎么了,见鬼了?王小燕说,黑了!杜三凤说,怕把他晒黑了,不舍得让他下田,好,他出去玩,一天晒成了乌龟壳。王小燕说,去哪里玩?杜三凤说,你问他。王小燕说,去哪里玩了,好玩不?下次我也去。王小假说,没去哪里,不好玩。杜三凤说,这么热的天,这么毒的太阳,去爬山,脑子有病。王小假说,你不懂。杜三凤说,我是不懂,反正你不怕热也不怕晒,明天开始和你爸一起下田吧!王小假说,下田就下田,又不是没下过。王小燕说,爬的什么山,和谁?杜三凤说,还不是和那个刚认识的小妖精,这才几天,就把他迷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王小假说,哎,可是你们哭着喊着求我去相亲,硬逼着给我介绍的女朋友,怎么就成了小妖精了?杜三凤说,我们可是有言在先的,你别忘了,你如果没考上公务员,这门亲事才是亲事,你如果考上了公务员,这门亲事就不是亲事。王小燕说,就是你们前几天去镇上相亲认识的那个姑娘?她长得怎么样,漂亮不?身材怎么样,皮肤怎么样?王小假说,不怎么样,没有你漂亮。王小燕高兴地说,假妹子,你就知道哄我。杜三凤说,小燕,你怎么没有下田?王小燕说,下了,我爸我妈和王亮让我先回来做午饭,我看时间还早,就来你们家看看。王小假说,来我们家看什么,看我么?杜三凤在王小假脑门上戳了一指头说,没正经。王小燕说,是啊,我就是来看你的,可没有想到你晒这么黑了。王小假说,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你想看的小白脸王小建出远门了,大约一个月之后才能回来。王小燕也学着杜三凤在王小假脑门上戳了一指头说,交了女朋友,胆子变大了,脸皮变厚了,还学会油嘴滑舌了,你这个女朋友很厉害。杜三凤说,我就怕她太厉害。王小假说,我就怕她不厉害。王小燕说,为什么?王小假说,不厉害以后怎么打得过她?杜三凤举起栗凿恶狠狠地说,你个小王八羔子!

王小假在竹躺椅上翻来覆去三天,终于熬不住了,摸出手机给张三疯打电话。电话通了,电话那头张三疯高兴地说,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王小假听张三疯说完这句,也很高兴,说,我天天都想给你打电话。张三疯说,为什么不打?王小假说,你也可以给我打电话啊,你为什么不打?张三疯在电话里冷笑道,我是女的,你是男的,你的意思,让我倒追你是吧?王小假说,追追我也可以啊,我从来没有被人追过。张三疯说,可我多的是人追。王小假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那天分手时,是你说的,先休息几天,然后等你电话。张三疯说,行啊,那你把电话挂了,然后等我电话吧!

张三疯说,你怎么还不挂?王小假说,我不挂,要挂你挂。张三疯笑着说,我接电话又不要电话费,我为什么要挂。王小假说,我们石头剪子布,谁输了谁先挂。张三疯说,怎么玩?王小假说,就跟面对面一样,喊完一二三,一起出,然后把出的什么,报出来。张三疯停了一下说,可以。王小假说,一二三,出。张三疯说,你出的什么?王小假说,你出的什么?张三疯说,你先说。王小假说,我出的石头。张三疯说,你输了,我出的布。王小假说,三战两胜,继续。张三疯说,可以,你叫。王小假说,石头剪子布,一二三,出。张三疯说,你出的什么?王小假说,这一次轮到你先说。张三疯说,你信不过我?王小假说,我信,信。张三疯说,那干嘛要我先说,先说后说还不是一样,你说,你出的什么?王小假无奈地说,剪刀。张三疯说,那我就是石头啰,三局两胜,我赢了。电话里响起张三疯放肆的笑声。王小假等她笑完了,说,地枇杷和羊那个果熟了没有?张三疯说,回来的第二天我就上了一趟山,不用看,鼻子就能闻到地枇杷果的香味,羊哪个果也熟了,今天都第三天了,但愿它们都还没有烂掉。王小假说,天呐。王小假从躺椅里面爬起来,满屋子找自己的上衣,但是王小假发现了屋外已经西沉的太阳,重新又坐到了躺椅里,对着电话大声说,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电话那头却没有声音。王小假说,喂,张三疯。电话里终于响起了张三疯的声音,张三疯叹了一口气说,呆子,你到底是急着想见我还是急着想见地枇杷和羊那个果,如果你是急着想见地枇杷和羊那个果,我去把它们叫来接你的电话?王小假说,明天,明天一早我就上山来,我们在哪里碰面?张三疯说,呆子,地枇杷和羊那个果不是蘑菇,没有人和你抢,所以你不用起那么早,你慢慢悠悠地在家里吃了早饭,然后慢慢悠悠地出门,我们在枫树脚见。

第二天早上,下雨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天,第二天还是下雨,到下午的时候,天终于放晴了。张三疯长出了一口气。张三疯记得自己以前最喜欢这种慢条斯理的小雨,像一首小调,浅吟低唱,温柔婉转;像一段故事,轻言细语,娓娓道来。可是这一天半,张三疯的心里像长了几万只小虫子,在里面不停啃咬。

不知道是谁从后面蒙住了张三疯的眼睛。张三疯说,干嘛,放开。身后的人没有动,也不说话。张三疯喊道,李二秀?后面的人还是没有动。张三疯说,张五六?张五六的手摸上去像樟树皮,不对,张五六的手比樟树皮还要粗,像松树皮,所以你不是张五六。身后响起张五六的笑,但是笑声在张三疯一巴掌扇不到的地方。张三疯叫道,再不放开,我要骂人了!身后那个人说,你敢!说完放开了张三疯的眼睛,但一只手在离开时顺手在张三疯头上敲了一下。哥!张三疯回过头来欣喜地叫道。张三疯的哥哥,张墨,脸上带着狡黠的笑,看着张三疯。张三疯说,你从哪里蹦出来的,我一天都在大门口坐着,你从天上掉下来,直接掉进屋里的?张墨说,从天上掉下来的,要么是馅饼,要么是林妹妹,你觉得我是馅饼还是林妹妹?张三疯说,如果你是林妹妹,宝哥哥见了你第一面就出家去了,你也不能是馅饼,你要是馅饼,那些卖馅饼的都得饿死,谁会买屎馅儿的馅饼。张五六笑出了声。张墨又在张三疯头上敲了一下。张三疯说,爸爸,他打我,连续两次。张墨说,怎么不叫爸爸的名字了,接着叫啊?张三疯说,要你管!你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张墨说,我看你坐在大门口发呆,就从旁边竹园里绕到后门,从后门进屋的,你以为我真从天上掉下来的,你哥我还没钱买直升飞机,买个小面包,还是二手的。张三疯说,你买车了?车呢?张墨说,停在仲秋叔屋前面,上面这段小路,开不上来,爸,等有空了,你把这段小路挖一挖,我不能每次回来都把车停在人家院子里。张五六点了点头。张三疯说,一个二手破面包,谁稀罕你的。张墨干笑道,张三疯,你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二手小面包,你去买一个回来给我看看?张三疯说,我马上就要跟着大姐二姐去打工了,等我打了工,有了工资,自然买得起。张墨说,你去打工?张三疯说,是啊。张墨说,那你那个小白脸男人怎么办?张三疯怒喝道,张墨,张墨汁,张墨鱼!张墨说,你像泥菩萨一样坐在大门口,眼睛是直的,嘴巴是张着的,连口水流到下巴上了还不知道擦,你敢说你不是在想你那个小白脸男人?张五六说,张墨。张墨说,怎么了,我们平时不都是这么说话,她嘲笑我的时候怎么没看见你替我出过一次头?张三疯骄傲地说,我是老幺。张墨说,你是老幺,我们做老大老二老三的就该死?我算是看透了,人家家里都是重男轻女,我们家里三个女的,就我一个男的,可我不但不是最重的那个,连一个最轻的丫头也不如。张三疯挽住张五六的手臂,得意地说,我是张三疯,我是我爸爸的小棉袄。

李二秀回来了,李二秀看见张墨,亲热地说,儿子回来了!张三疯酸溜溜地说,重男轻女的回来了。李二秀抱住张墨的一只胳膊,兴奋地摇晃着,说,你叔说停在他们家门口的车是你开回来的?你买车了?张墨说,是的,妈。李二秀崇拜地看着张墨说,我儿子真厉害。张三疯说,一个破面包。李二秀瞪了一眼张三疯说,哪天哪怕你给我滚一只破面包车的轮子回来,我也算你有本事!儿子,我们不理这个专门靠唱反调显示存在的小疯子,明天早上,你开上车,带我去白洋镇买菜,我给你做好吃的。张三疯继续说,显摆,一个破面包也显摆。李二秀说,我就爱显摆,儿子,你可回来了,你不知道,这个臭丫头在家里一天到晚和我作对,我都快要疯了,你终于回来了,装修的生意还好吧?张墨说,生意很好,忙不过来,所以才买了车。李二秀说,女朋友呢,怎么没有带回来?有没有拿下?张五六看了看张三疯,张三疯摇了摇头。张三疯说,哥,你谈恋爱了?张墨说,是啊,我小妹都谈恋爱了,我不能谈?张三疯说,放暑假之前还没听你说。张墨说,我是你哥,我比你大,我什么事都要告诉你?张三疯撇了撇嘴说,没意思,冤枉我对你那么好,妈都知道了,我不知道。张墨忍不住笑道,你对我好?从一见面到现在,是谁在一直不停地挤兑我?张三疯说,谁叫你不让我留在城里帮你,非把我赶回来,天天听她啰嗦,我恨你。张墨哈哈笑道,我接的工地,要么是水电安装这样的技术活,要么是搬水泥挑河沙这样的力气活,哪一样你吃得消?张五六说,女朋友干什么的?张墨说,医院里的。张三疯说,医院里的,那个护士?她离婚了吗?张墨拼命地朝张三疯挤眼睛。李二秀说,谁离婚?张墨,怎么回事?张墨说,别听她瞎说,她说的那个,是一个朋友,这个,女朋友,也是医院的。张五六说,你是老大,做事情要稳当。张墨说,您放心。

一桌子好菜,可是张三疯似乎心不在焉的没什么胃口。张墨说,小妹,你吃啊。张三疯说,你自己吃,她又不是做给我的。李二秀说,张三疯,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说,从放暑假到现在,一个多月,我伺候你伺候得怎么样,你用一双手认认真真的摸着你自己的良心说。张三疯说,我没有良心。张墨说,那个男孩子怎么样,看你的样子很认真?张三疯说,我怎么认真了?张墨说,你哥我也是谈过恋爱的人,你看你现在这付失魂落魄没精打彩的样子!李二秀说,丫头,谈恋爱归谈恋爱,不要做出格的事。张三疯明知故问地说,什么出格的事?李二秀说,你懂的。张三疯说,我不懂,你说。李二秀说,死丫头,你能不能不要和我斗嘴,让我休息一天,就一天,都怪我,从小惯着你们。张三疯说,你可没惯我,惯我的是我爸爸。李二秀说,你不是说刘雅丽跟人打了好几次胎了吗,算不算出格?张三疯说,我和我哥都在谈恋爱,你叫我不要做出格的事,又催着张墨问他有没有拿下。张五六和张墨竭力忍住不笑。张三疯说,我是张三疯,敢让我打胎的人,我先把他打成胎。李二秀夹了一只鸡大腿放到张三疯碗里,张三疯皱了皱眉头,把碗伸向张墨说,拿走,你妈专门给你炖的鸡。张墨白了张三疯一眼。张三疯又把碗伸向张五六,拿走,你老婆专门给你儿子炖的鸡,赏你一个鸡腿。张五六不理张三疯,自己将筷子伸到鸡肉炖干蘑菇的火锅里,夹了一筷子干蘑菇。张三疯只好将鸡腿夹回到火锅里,起身说,你们吃吧,我不想吃了,我吃饱了,我出去了。李二秀说,你去哪儿?张三疯说,我约了人,出去玩。李二秀向张墨使了个眼色。

张三疯和旺财还没有走到枫树脚,迎面跑过来一只狗,也不叫唤,亲热地和旺财撕打在一起。走到枫树脚看到王小假的时候,张三疯才想起来这条狗是王小假家的来福,张三疯在心底暗叫了一声惭愧。张三疯摸了摸额头,看看自己是不是发烧烧坏了脑子,但张三疯感觉自己的额头并不烫,倒是脸有些烫,而且心跳得厉害,像是刚刚跑完了一百米比赛。张三疯想,完了,这一定是恋爱的感觉。但是王小假眼里的张三疯依然是平静的,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上身穿着格子衬衣,下身穿着牛仔裤,脚上穿着运动鞋,美丽,阳光,像一棵亭亭玉立的小树,长时间的山路让她粉脸上生起微微的红晕,更添了几分妩媚的颜色。张三疯走到王小假面前停了下来,两只手当扇子往脸上扇着风,随着身体的摇晃,胸也在衬衣底下明显的晃动,王小假吞了一口口水,从提着的袋子里摸了一瓶水出来,递给张三疯。张三疯说,谢谢。王小假笑了笑说,你又骗我,其实你晒不黑的,你看我。张三疯看了看王小假,笑了起来,说,再也没有人叫你假妹子了。王小假说,脸是黑的,脖子是黑的,身上还是白的。张三疯说,像白色的人戴了一个黑色的头套?脱下来看看!王小假警惕地将一只手放到胸前,说,不脱。张三疯笑嘻嘻地说,谁稀罕看。王小假将T恤衫的衣袖挽到肩膀上说,看这里。张三疯看见王小假的手臂下半截黑得发亮,像煤炭,衣袖遮盖着的上半截白得耀眼,像莲藕。张三疯咯咯笑道,好一付纯天然的黑丝手套。王小假说,不公平,你为什么晒不黑。张三疯说,因为我是女的,晒黑了不好看。王小假说,晒黑只需要一天,变白却要一个月。张三疯说,你好像很遗憾的样子。王小假说,没有。张三疯说,假妹子,一天我就把你变成了男子汉。王小假说,我等着你把我变成真正的男人。张三疯哈哈笑道,假妹子,你慢慢等着吧!

张三疯说,地枇杷你认识?王小假说,认识,长在地上的藤蔓植物,叶子像枇杷树的叶子。张三疯说,你认识就好,树林子里没有地枇杷,我们去树林子外面。王小假说,我们要不先找那个羊什么果?张三疯说,听你的还是听我的?王小假说,听你的。张三疯说,我们先去摘地枇杷,地枇杷好找,树林子外面,到处都是,那个羊什么果,很少,我知道地方,我带你去。

刚刚下过雨,天晴时候成熟的地枇杷很多已经被水泡烂了,张三疯领着王小假在一大片地枇杷的藤蔓里翻找,只摘到了一小捧。张三疯捧着,王小假拧开一瓶水,冲洗了一下,张三疯捏了一颗放进王小假嘴里。王小假说,甜,好吃,好久没有吃了。张三疯把地枇杷放到王小假手里说,你吃吧。王小假说,你不吃?张三疯说,我吃腻了。王小假说,吃腻了你还约我来。张三疯说,呆子,猪教三遍都会了,你教不会。王小假说,我不明白。张三疯说,你今天来,就为了吃地枇杷和羊那个果?王小假说,还为了见你。张三疯在心里说,还是没有教会,正确答案是,我只为了见你,其他的都是借口。张三疯说,我们去摘羊那个果。

张三疯带着王小假又回到树林里,旺财和来福一会儿跑到张三疯和王小假前面,一会儿又落在张三疯和王小假后面,追逐打闹,忙得不亦乐乎。

张三疯在一丛将近一人高的灌木前停下脚步,灌木上缀满细密的椭圆形的小叶子,叶子中间吊着一粒粒圆柱状的果实,大部分是红色,少数几颗是黄色,星星点点,煞是好看。王小假说,羊那个果?张三疯说,羊**果。这一次王小假没有脸红。张三疯说,红色的成熟了,黄色的还有些酸。王小假摘了一颗红得透亮的饱满的果实,吹了吹,放进嘴里,有一点点酸,更多的是甜。王小假说,这才是大山最原始最纯正的味道,比树莓好吃,比地枇杷好吃。张三疯说,幸亏下了两天雨,要是一直天晴的话,早就掉光了。王小假说,难怪叫羊**果,样子真像,我摘一些给爷爷带回去。张三疯说,熟透了,轻轻一碰皮就破了,你摘下来放进袋子里,走路一碰,一挤,回到家里一定是一袋果浆。王小假说,那就不带了,我吃个够。张三疯说,好吃吧,怎么谢我?王小假说,等我吃饱了再谢你。

张三疯和王小假在一棵樟树的树荫下垫了些阔叶树的树枝树叶,坐了上去。王小假紧挨着张三疯,抓住了张三疯的手。张三疯并没有躲避,但是张三疯说,呆子,你抓我手干嘛?王小假说,这不是抓你的手,这是牵你的手。张三疯说,你牵我的手干嘛?王小假说,谈恋爱啊。张三疯看着王小假,王小假看着张三疯,张三疯脸上两朵红云。王小假说,为什么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嘭,嘭,嘭,嘭。张三疯说,我也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嘭嘭,嘭嘭,嘭嘭,嘭嘭。王小假说,你真好看。张三疯说,你却很丑,丑人儿。张三疯将头偏过来,靠在王小假肩头。王小假将手绕过去,揽住张三疯的腰。森林里静悄悄的,除了他们的心跳声。

旺财和来福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两个都气喘吁吁的吊着粉红色的舌头。它们歇了一口气,又围着张三疯和王小假继续追逐,一边亲昵地互相用爪子挠,用头拱,用牙咬。旺财色迷迷地将头伸到来福的尾巴后面嗅,来福不停地避让,躲闪,回头张开嘴轻轻地撕咬旺财,旺财锲而不舍地缠着来福,终于抓住机会成功地爬上了来福的后背。王小假说,呀!张三疯说,怎么了?王小假不好做声。张三疯将头竖起来,旺财趴在来福背上正动得起劲。呀,张三疯也叫了一声,然后迅速收回目光,将头扭到一边。王小假从屁股底下抽出一截树枝。张三疯说,干嘛?不要理它们,我们转过身,不看它们。张三疯环抱双臂,头埋得很低。王小假重新揽住张三疯柔软的腰肢,张三疯顺势靠在王小假怀里。王小假感觉张三疯身上在微微的颤抖。王小假看着张三疯的眼睛,张三疯的脸,张三疯的小嘴巴,王小假也在微微的颤抖。王小假心一横,闭上眼睛,将嘴巴往张三疯的嘴巴上凑去。幸好张三疯没有躲闪,两唇相接的瞬间,王小假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张三疯也轻轻地哼了一声,同时在王小假的怀里扭动了一下。这是王小假设想过无数次的场景,但是当这一刻终于来临的时候,王小假还是觉得自己之前的想象太过肤浅苍白,这是单身狗仅凭空想无法估量无法形容的美好。张三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当王小假的嘴凑上来的时候,张三疯的心里其实是拒绝的,张三疯在心里发出一声惊呼,眼睁睁地看着王小假吻了上来,忘了闭上自己的眼睛,然而这种感觉那么神奇美妙,如饮甘醇,让张三疯庆幸自己没有闭上眼睛,张三疯认真地品尝着这种美妙的滋味,沉醉其中。这一吻天昏地暗,直到王小假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张三疯的身上。张三疯发出一声闷哼,一把推开王小假,说,你干什么?王小假说,怎么了?张三疯说,你的狗爪子,想干什么?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一声清晰的咳嗽,王小假竖起耳朵说,有人?那一声咳嗽对张三疯来说却无比熟悉,如同一声惊雷,张三疯眼前闪过张墨那张清秀略带几分狡黠的脸。天呐!张三疯说。张三疯对王小假说,都是你,这下我脸都丟尽了!你滚吧,我回去了。说完举起衣袖擦了擦嘴,毫不犹豫地起身,呼喝着旺财往山下走去。王小假说,你干什么去?张三疯头也不回地说,打架!

张三疯将手指伸到张墨的脸上,气呼呼地说,你别说刚才不是你!张墨笑嘻嘻地看着张三疯。张三疯说,偷看自己的亲妹妹,变态!张墨不笑了,张墨也生气了,张墨说,你以为我稀得看,妈让我去的,幸亏妈让我去了!张三疯说,李二秀!李二秀把张墨拉到身边,把嘴巴凑到张墨耳朵上,然后张墨把嘴巴凑到李二秀耳朵上,李二秀听完,勃然变色,走到张三疯面前,扬起巴掌。张墨扳住李二秀的手,张五六一只手抱起李二秀,不由分说地把李二秀拖开。张三疯跳了起来,张三疯一边跳一边哭着说,你想干什么,你还想打我?是谁死皮赖脸骗我去相亲的,现在倒好,我和人家好上了,却又管起来了,我不就和人家亲了个嘴吗,你还想打我,你干脆杀了我吧!李二秀说,死丫头,是我让你相亲,可我没让你和人家动手动脚。张三疯说,谈恋爱亲个嘴怎么了,你和张五六谈恋爱不亲嘴吗?张墨和张五六忍不住笑起来,李二秀也有些绷不住了,但张三疯还在哭,哭得稀里哗啦,张三疯说,还派张墨去偷看,拿我当什么人?张墨,你这个特务,居然出卖我,你就不怕我也出卖你?李二秀降低了声调说,死丫头,我们也是为了你好,怕你吃亏上当,你还小。张三疯说,知道我还小,你还逼着我和别人相亲谈恋爱?李二秀说,今天索性就把话说穿了吧,早就该告诉你了,这门亲事,你不可不当真,也不可太当真。张三疯一头雾水地说,什么意思?李二秀说,我和你爸早商量好了,那个王小建不是大学毕业准备考公务员吗,他要是考得上,你们就当真,他要是考不上,你们就当假,这件事,走一步看一步。张三疯停住哭,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转头看向张五六。张五六对张三疯说,别算上我,她说的我不同意!李二秀对张五六说,你闭嘴,王八蛋!张三疯对李二秀说,你闭嘴,无耻!张墨对张三疯说,你闭嘴,妈也是为了你好!李二秀说,我是无耻,我最疼爱的小丫头,如花似玉,一表人才,打死我也不会把她嫁在白洋镇栽田种地。张三疯又哭了起来,说,我的事,不要你管,你还是管管你儿子吧,你儿子除了车是二手的,还有好多东西也是二手的。张墨求饶地叫道,小妹!张三疯揩着眼泪说,没意思,没意思透了,没有一个是好人,我不认识你们,不想和你们说话。张三疯落寞地走进自己的卧室,呯地关上门。

张三疯给王小假打电话,张三疯说,我想见你。王小假说,我也是,很想。张三疯说,明天行吗?王小假说,这么快!张三疯说,你不想见到我?王小假说,不是,我以为你又要隔很多天才会愿意见我,更没想到你会主动给我打电话。张三疯说,我有事和你说。王小假说,什么事?张三疯说,明天见面再说吧,明天上午,我们在白洋镇后面的河滩上见。

张三疯说,哥,他怎么样?张墨说,哪个他。张三疯说,明知故问。张墨说,你说昨天和你啃嘴皮子的那个?张三疯一把揪住张墨的头发,张墨说,别闹,别闹,开车呢!张墨说,外表没得说,他能考上公务员吗?张三疯说,我不知道,我不关心。张墨说,可咱妈关心。张三疯说,咱妈也关心你的女朋友是不是二手的。张墨说,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他在哪里?张三疯说,你把车停在十字路口就行了,我自己走过去,你自己开车慢一点。张墨把车停下,张三疯下了车,张墨把头探出驾驶室喊道,张三疯加油,哥永远支持你!张三疯没有回头,抬起右手,潇洒地挥了挥。

王小假看见张三疯走过来,迎了上去。张三疯摘下墨镜。王小假伸手去拉张三疯的手,张三疯将王小假的手打开,说,干嘛!王小假呐呐地将手缩回来。

张三疯说,你真的喜欢我?王小假说,现在不止是喜欢了,是爱。张三疯有些感动,如果这时候王小假再来拉张三疯的手,甚至把张三疯抱进怀里,张三疯也不会拒绝,可惜王小假没有。张三疯说,别说的那么好听,我问你,如果你考上了公务员,你还会要我吗?王小假迟疑地看了看张三疯说,你为什么这么问?张三疯说,回答我。王小假说,我要。张三疯说,你家里呢?王小假说,你为什么这么问,你听说什么了?张三疯说,你家里是不是说,如果你考不上公务员,你就娶我,如果考上了公务员,就不娶我。王小假不想撒谎,王小假说,你怎么知道的?张三疯说,因为我妈昨天告诉我,如果你考上了公务员,就让我嫁给你,如果你考不上,就不让我嫁。王小假苦笑道,原来这样。张三疯说,你早就知道你家里是这么想的?王小假说,他们是他们,我是我。张三疯将满腹杀气逼了回去,说,现在怎么办?王小假说,你说怎么办?张三疯说,我还没有想好。王小假突然亮着眼睛说,我们要不要将生米煮成熟饭?张三疯伸手狠狠地在王小假头上削了一掌道,你想得美!

夏日涨潮时波澜壮阔的大河早已回复了平日婉转细腻的本来面目,浅浅的流水叮叮咚咚地唱着歌,河水中央长长的水草随着水流轻柔地舞动。张三疯走到水边,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张三疯想象自己紧紧抱住了这条灵动秀美、温婉可人的小河。张三疯说,我们私奔吧!王小假瞪大眼睛说,私奔?张三疯说,其实不是私奔,是公奔,公开地私奔,我们本来就是一对,而且是他们大人死皮赖脸撮合拢来的一对,我们去一个只有我们没有他们的地方,要分要合,我们自己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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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介:末世三千年,重生归来,全能系统加身,自此一路高歌,重走无敌路!通俗版:地球半神级至尊强者莫余,于生命最终时刻,归档重生,重回三千年前地球末世降临的时刻。上一世我登临世界之巅,俯瞰众生,却最终眼睁睁的看着爱我的人化作灰烬。这一世只愿不负前尘不负卿,杀遍诸天我称尊!欢迎加入石头成精的正版读者群:重生归来58502315,进群验证!
  • 山庄世界

    山庄世界

    这是本自虐的书!貌似有点神!因为我就是神啊!哈哈哈。
  • 校园时代的青春记忆

    校园时代的青春记忆

    哪个少男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每个人的成长中,青春是永恒的记忆。校园时代又是青春记忆的窗口,透过这个窗口,让人重温校园时代的青涩和青春记忆的美好年华。小说《校园时代的青春记忆》讲述一个富二代、一个官二代、一个星二代的在校高中生和一个颜值高又是学霸的校花沈佳佳之间的青春校园故事,回味校园时代的美好青春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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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回须弥

    她,本是须弥国长公主,可当朝宰相勾结外邦谋反,父皇被囚,母后惨死,弟弟下落不明,她在父皇的帮助下流落到了须弥大陆的小乡村,却在报仇途中遇见了他。“苏梦,给爷笑一个,爷就告诉你想知道的。”“天还没黑呢,你就在做梦?”“梦梦,小梦梦,你给爷笑一个好不好,你好久都没对我笑过了。”某辰半爬在地上抱着苏梦小腿,一脸委屈,好似被调戏的小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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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雪,为了等屠苏找到幽灵婆婆娴幽.......去了一千年后,晴雪屠苏是否在可以相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