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强调的你都听明白了吗?”
手机里传来科洛奇的声音。
“听清楚了,队长。”
“从现在起不要再叫我队长了。”
“明白。”
“那你复述一遍。”
“每天上飞机的时候,分开走,不能被人发现我们是一伙的。”
“还有呢?”
“尽量盯紧瓦伦蒂娜,注意她的一举一动。发现情况立即向您汇报,用纸条交流。最主要的任务是,弄清楚她的目的地在哪。”
“教你的几个暗语都记住了吗?”
“一根手指是箱子,两根手指消防栓,三根手指花坛里……”
“很好,这次行动要看你的个人水平了,如果你不行,行动结束后我立马申请换搭档。”
说完,科洛奇就挂了电话。
法西奥绝对是那种人见人爱的男子,尽管他火烧云颜色的头发常遮住他略显帅气的面容,但他讨人喜欢的话语总是能给人带来好感。在罗马,法西奥只能算是个普通人,进入意大利安全委员会后,功绩也是平平,但他的那份敬业和勤劳让安迪对他印象深刻,安迪觉得此人可以大用,就把他掉给了科洛奇当助手。
长久以来,科洛奇一直是法西奥崇敬的对象,科洛奇执行任务时的沉着冷静让法西奥尤为钦佩。科洛奇与不少人都做过搭档,但他们或多或少都有致命的缺点,在科洛奇看来,懒惰就是致命的缺点,而法西奥不是这样,虽然法西奥的经验不足,做事经常毛手毛脚,但科洛奇也算勉强接受了安迪给他分配的这个搭档。
为了保险起见,科洛奇和法西奥分别把自己打扮了一下。科洛奇在嘴唇上贴了一层胡子,在新胡子长出来之前,都得靠这假胡子伪装。法西奥则剪了头发,新剪的发型宛如火红的鸡冠,顶在法西奥瘦削的脸上显得尤为不协调。
两人各自乘了一辆出租车到了机场,在候机室看见了瓦伦蒂娜。瓦伦蒂娜穿了一件印有黄色小人头像的T恤衫,黄色小人每两个拉着手,隔一段距离就印有一处,下身则穿着短牛仔裤,配上一双白色新运动鞋,脚上穿着粉色船袜,脚脖完全裸露在外面,头上戴了一顶白色网球帽,左手臂上配了一块小巧的廉价手表。机场里除了科洛奇和法西奥,其他的人都会把瓦伦蒂娜当做是再普通不过的旅客。
科洛奇和法西奥坐在候机室的后排座位上,两人隔了很远,各自诧异于对方明显的变化,法西奥对他笑了笑,科洛奇立刻做了个手势让他闭嘴。就在这个时候,瓦伦蒂娜突然提起箱子往卫生间走去,科洛奇警觉原地不动把目光投向她。瓦伦蒂娜走到一根粗壮的柱子后面,低头拿出手机,法西奥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以为是有人给她发消息,瓦伦蒂娜只是在低头玩手机,便也不怎么看她。瓦伦蒂娜整个身子突然消失在柱子后面,把光滑的柱子当了充分的掩体。科洛奇诧异无比,但也不怕瓦伦蒂娜逃跑,因为自己的眼睛一直盯着那根柱子,不论是从左边跑,还是从右边跑,科洛奇都能观察到。
只要她准备跑,我就去把她逮捕了。科洛奇在心里这么想到。
突然科洛奇注意到柱子后面露出了鼻子和刘海,瓦伦蒂娜肯定躲在那里看什么。很快半张脸就从柱子后面探出,一双眼睛慢慢地扫视整个候机厅。很快,她的眼睛在科洛奇这个方向停住了。科洛奇一惊,赶忙把脸回了过去。科洛奇隐隐感觉到,瓦伦蒂娜盯着自己望了许久,显然她就是在找自己,那么自己肯定已经暴露了。这帮邪教教徒消息实在太灵通了。那法西奥呢,他会不会也暴露了。科洛奇索性装作东看西看,朝瓦伦蒂娜那里瞥了一眼,瓦伦蒂娜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赶忙把头缩了回去。
法西奥应该没有暴露,我必须传消息给他。科洛奇心里焦急地想道。
候机厅男女卫生间是在对立的位置,从科洛奇的位置到卫生间,走路不超过二十步。不排除瓦伦蒂娜仍在观察自己的可能,但到了男卫生间,瓦伦蒂娜就是想观察自己也没有办法观察了。科洛奇跟坐在自己旁边的意大利男子打了个招呼,让他把包看一下,自己径直走进了卫生间。他打开大便区的一扇门走了进去,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一支钢笔和一张便利贴,这是在之前为了和法西奥传递消息而准备的。东西写好后,科洛奇把便利贴贴在了消防栓的底部,这样不会被人发现,随后走出了卫生间。瓦伦蒂娜已经回到了候机的座椅上,科洛奇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发现瓦伦蒂娜稍稍地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这下确定无疑了,自己已经暴露了。
科洛奇回到座位上,向旁边的男子表示了谢意,眼光则投向法西奥那里。法西奥在科洛奇走进卫生间后,就一直注意着科洛奇的动向,两人目光对接后,科洛奇向他竖起了两根手指,法西奥点了点头,手插进口袋悠闲地走进卫生间。这一切瓦伦蒂娜都没有看到。
法西奥这小子能不能找到那张纸条呢?科洛奇心里忐忑不定,如果他没有找到那张纸条,那这次的行动基本上告吹,只能走到抓捕瓦伦蒂娜这一步了。
而法西奥没有让他失望,他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的,表现出低智商的姿态,但在执行任务时十分机警。法西奥走进卫生间后,见消防栓左右两边都没有纸条,便猜到纸条藏在消防栓的下侧,伸手贴着锈了的外壁摸了摸,果然摸到了那张纸条。
我已暴露,你仍安全,接近她,不要管我。
法西奥看完纸条深吸了一口气,表现出职业特工般的沉着,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他仍是插着口袋,弓着腰走出卫生间,瓦伦蒂娜没有转头,法西奥随即向科洛奇点了点头,走回自己的座位。科洛奇这才放下心。
检票后,科洛奇一直跟着瓦伦蒂娜,心想既然已经暴露了跟紧一点也无妨,而瓦伦蒂娜一直用余光瞟着科洛奇,脚步匆匆,飞快地往飞机上走。
到了孟买后,瓦伦蒂娜先下了飞机,科洛奇仍然紧紧跟着她。瓦伦蒂娜自觉不妙,科洛奇明显是甩不掉了。在孟买飞机大厅,瓦伦蒂娜加快了脚步,想甩掉科洛奇,但科洛奇则越走越快。瓦伦蒂娜急了,躲在一根柱子后面喘着气,这次果然要栽在魔鬼的手里了。科洛奇皮鞋踩在地砖上的声音越来越近,瓦伦蒂娜的心砰砰直跳。就在这时候,一只大手拍了拍瓦伦蒂娜的肩膀。
“跟我来!”说罢法西奥拉着瓦伦蒂娜的手就往机场的一家咖啡店里走。
情况危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瓦伦蒂娜任由法西奥牵着,时不时往身后看。科洛奇肯定是发现了自己被一个男子牵走了,也不敢再追,转身往一家快餐店里走去。
进了咖啡店后,法西奥示意瓦伦蒂娜把旅行箱放下,找一张位置,自己则在前台点了两杯加奶咖啡。
“刚才真是谢谢你了。”瓦伦蒂娜用蹩脚的英语说道。
“说意大利语吧,我是意大利人。”
“真巧,是罗马人吗?”瓦伦蒂娜换了流畅的意大利语说,语气中听出一丝兴奋。
“我是罗马人,在罗马的候机厅我就注意到那个男的一直在盯着你望,我就一直在暗中观察。”
“您真是警觉啊。”
“我想知道那个男的为什么要盯着您望呢?”法西奥满脸疑惑地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
“像您这么美丽的女性,出门在外难免会被几个色狼盯着,我看他估计是这个目的。”
“我想是吧。”瓦伦蒂娜尴尬地说。
“这些色狼总是把自己包装成一幅绅士模样,实际上内心极为肮脏。”法西奥心想这些话要是被科洛奇知道,自己准会被臭骂一顿。
“总之谢谢您了。”
“不客气,怎么称呼?”
“瓦伦蒂娜。”
“好名字啊,听到您的名字仿佛闻见了香气扑鼻的紫丁香味。”
“您呢?”
“叫我曼奇尼就行,”法西奥快速地答道,“瓦伦蒂娜小姐一个人来旅游?”
“是啊,难得空闲。”
“打算去哪里,总不会在孟买旅游吧?”
“打算飞到吉隆坡,去一个叫基萨的地方旅游。”
“您是说您要去基萨?”法西奥有些激动地说。
“是的,怎么您也要去基萨?”
“是啊,瓦伦蒂娜小姐,真的是太巧了,耶稣注定安排我们相遇啊。”
瓦伦蒂娜尴尬地笑了笑。
法西奥凑到瓦伦蒂娜的耳边说:“我看那个男的是盯上你了,你跑不了,既然我们都是去基萨,那我就充当您的护法,把您护送到基萨。”
瓦伦蒂娜低头想了想,这么做倒也没有坏处,便说:“那就麻烦您了,曼奇尼先生。”
法西奥笑了摆了摆手,说:“不麻烦不麻烦,认识瓦伦蒂娜小姐是我的荣幸。但希望瓦伦蒂娜小姐这次游玩后,能赏脸去我家坐坐客,小舍一定会蓬荜生辉的。”
“一定一定。”
从咖啡厅出来后,两个人径直走向售票区。科洛奇一直在快餐店门口等着他们出现,而瓦伦蒂娜注意到了科洛奇,忙拉了拉法西奥的袖子。
“曼奇尼先生,您果然没有说错。”
“没有事情,我在你旁边,他不敢怎么样。”
科洛奇心中不是滋味,既为法西奥成功接近了瓦伦蒂娜感到高兴,又抱怨跟美女相处的不是自己。来不及想那么多,科洛奇赶紧跟了上去,心里担心的是法西奥会以什么方式告诉他瓦伦蒂娜的目的地。
法西奥和瓦伦蒂娜买完票后,从科洛奇身边擦过。瓦伦蒂娜在这期间紧紧地拉着法西奥的袖子,这让科洛奇无比嫉妒,装作滑到撞了一下法西奥。这一下法西奥猝不及防,手里的机票和钱包都掉在了地上,科洛奇忙弯腰去捡,顺便瞟了一眼机票,忙对法西奥道歉。法西奥对他使了个眼色,并说让他以后小心一点,科洛奇忙点头说是。
“这个男的太有心机,都怪我不小心,被他看到机票了。”法西奥自责地说。
“没有关系,这不是你的问题,是那个科洛奇诡计多端。”
“科洛奇?那个男的?你认识?”
瓦伦蒂娜忙摆摆手,神色紧张地说:“不不不,我瞎猜的,瞎猜的。”
法西奥扬了一下眉毛,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瓦伦蒂娜深深吸了一口气。
科洛奇来这么一出,法西奥对他更加佩服,心想队长就是有办法,我刚琢磨这么把消息传递给他,他就主动行动了。果然老手就是老手。
而科洛奇用这一招看到了吉隆坡的名字,赶忙在售票处买了去吉隆坡的机票,继续跟着两个人在地砖里时隐时现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