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高兴啦?你哪儿看出来我不高兴啦?你倒是说说我怎么不高兴?”
“你见我比你红,所以不高兴了。”
“才没有呢,谁稀罕!前两年我红的时候……你笑什么?红了就得意了,等着吧,过两年也有人把你比下去呢!”
无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云娘,你还说你不生气,你高兴?嘴都撅到天上去了。”
“那我怎么办?大家都高兴,我不高兴成吗?”
“怎么不成?”
“怎么成?”
“云娘,咱俩坐下说说话吧,我今儿是特意来找你的。”
“要说什么赶紧说吧,我还要练功去呢。”
“云娘,我觉得,你不大适合唱青衣。”
“胡说!”
“你先别急,听我说完。”
急得要站起来的云娘复又被按下。
“你想想看自己唱什么唱的最好?”
“扈三娘,刘金定。”
“那你再想想看,这两个人以什么最为擅长?”
“当然是武艺了,她们可都是武艺超群的大将军,巾帼不让须眉呐。”云娘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着无双,想不明白她到底要说什么。
“那你再想,前儿我在孙府唱的那两出,一出《麻姑献寿》,一出《天女散花》,比你唱的如何?”
这次云娘沉吟了一会儿,“我不如你。”
“《芦林坡》《杀四门》呢?(《芦林坡》的主角是扈三娘,《杀四门》的主角是刘金定)”
“自然我唱的更好。”
“不是唱的更好,是打的更好。稍微懂点儿的都能看出来,唱上我比你强,论起武艺来我不如你。况且我扮相比你更艳,你则有英武之气。那咱们何不各取自己之长,为何取己之短呢?”
“……”
“云娘,你比我早来半年,按理我该叫你姐姐,可我比你大两个月,我不愿把你叫老了。我知道,我红了,把你的风头压了下去,你自是不愿意的,可你是在拿自己的短处和我的长处比呀,这怎么好比呢?”
“我不想咱们之间闹僵了,我还有想向你学的心思呢,闹僵了我找谁学去?何况师父年纪大了,咱这戏班子里人都太小,看着是红透了,可透过了头就烂啦,咱们自己不能先烂在心儿里不是,你说呢?”
“你是说,你还想跟我学东西?我也有你可学的?”
“怎么没有?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云娘是我的好老师呢。”
“其实,你火了我的确不高兴,我也知道师兄们都待见你不待见我,我没有你会说话。就是你刚才这番话,换我是说不出来的,我现在还是不高兴,可是没那么不高兴了,你容我功夫儿再想想吧。”
“好,我不逼你,你慢慢想,只是别再跟那衣裳较劲儿了。”
云娘扭身儿一看,那件水衣袖子上给打了四五个结,也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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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姐,现在能不能说那天我看见的事儿啦?”
“哪天?”
“哎呀就是那天,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我在那个,后院里看见个人的事儿了?”
无双低头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现在你能说了,杳儿能把事藏这么久真不容易。”一边说一边摸了摸杳儿的小脑瓜。
“其实,好像也没什么,就是我的手绢让风刮跑了,我去追的时候瞧见一个戴着大檐帽子的人。他在后院里鬼鬼祟祟的,我还以为他是偷东西的呢。我刚想喊人的时候就看见他从墙缝儿里拿出张纸来,”
“那纸多大?”
“就,这么大,”杳儿双手比在一起,“就这么大,比咱们的水牌小多了。”
“你接着说。”
“我瞧见他把那张纸吃下去了!班主不是说只有山羊才吃纸吗?怎么人也吃呀。”
“别打岔,说你还瞧见什么了?”
“他吃完纸就走啦,也没看见我。可是后来我迷路了,所以才回来那么晚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无双姐。”
“你就瞧见一个男人吃了张纸就完了?”无双这下哭笑不得了。
“那个男的不一样嘛,管事的戴的是瓜皮帽,小厮也不戴帽子呀,就他戴了一顶大檐帽子,还是蛮奇怪的嘛。”
“好吧好吧,以后呀你可千万别乱跑了,你看见的那个人大概是饿得狠了,所以才什么都吃的。你乱跑出去,小心给人吃了。还记不记得上次二师兄说的路上吃人的事儿啦?”
“噢。”杳儿害怕的使劲点了点头,不再想那个男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