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无疑是让大家都高兴的事,所有人互相打闹着,嬉笑着收拾好自己的书包,三三两两的结伴从小小的班门走出去。我慢腾腾的收拾着早已收拾好的书包,在合适的时机和周围熟悉或不熟悉的人道过别后冲出班门,冲出班门的瞬间,却看到了他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罐牛奶,淡蓝色的书包带衬的他皮肤更加白皙,仿佛可以被阳光透过。他也立刻看到了我,脸上挂着的笑容走近,“别人放学都开开心心的,你怎么就像逃跑一样紧张?”我抬头看着他,“你在等我?”“对啊,看看病患需不需要搀扶啊?”一下子被逗乐的我,和他并肩一起向外走,
“你妈妈会一直来接你吗?”我抬头看到他漂亮的下颚线“你怎么知道我妈接我?”“昨天放学的时候看见你了,你磨蹭到人都走光了,一眼就看见你跟逃命似的冲到了车上”我仿佛感受到我的脸颊在冒热气,我不好意思的回答:“也就这几天,因为我出了车祸,所以她很不放心。”他点点头,拿起手里的牛奶,一口气喝光后,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低头看着我说:“那么等过几天,放学可以一起走吗?”“我和班里几个女孩儿约好以后可以顺路一起回家,你应该不想和一群女孩儿一起吧?毕竟,女孩子之间有一些自己的语言。”他伸手轻拍一下我的头顶说:“你倒是会善解人意。”
他停下脚步,我疑惑的看向他,他向我斜后方指指说:“你妈妈等你呢,快去吧。”我转头看到我妈妈站在学校门口向这边张望着,“嗯……那再见。”“再见。”我小跑着奔向妈妈的位置,“哎呀,慢点啦!”妈妈一边伸手摘我的书包,一边埋怨道,“你伤好不久,医生不是让你不要剧烈运动吗,多注意一点,万一再出什么岔子,你让妈妈怎么办啊。”我开始深深的后悔刚才跑过来的行为“我知道了啦。”我绕过妈妈摘书包的手,“书包我放后座就行了。”
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我长出一口气,交朋友对我来说一直都不是什么易事,一个多月请假后能这样轻易的交到朋友让我觉得放下了一件心事。
很快一个学期就流过了一半,妈妈也终于解除了对我的全方位保护,“也许晚上放学的女孩儿队伍可以加我一个吗?”我有些害羞的询问小太阳,“你妈妈不来接你啦,太好了!我今晚和麦穗打扫卫生,你能稍微等我们一会儿吗?”“当然!”我使劲的点点头,小太阳回头大声喊道:“麦穗儿!墨墨今晚和我们放学一起走!”不远处的麦穗回头冲我微笑点点头,麦穗儿本名叫麦茹儿,因为头发有些自来卷,又姓麦,不知是谁第一个叫了这个名字,慢慢的麦穗儿便替代了麦茹儿,麦穗儿是和小太阳完全不同的女孩儿,文静且努力,一板一眼的做好每一件事,包括打扫卫生。高瞻很快扫完了自己负责的部分,火速的开始拖地,麦穗儿仔细的清扫着自己负责的区域,认真而缓慢。
我看了看表,不能在我妈第一天不接我的日子就晚回家,否则,妈妈一定会再次开始接送我。我放下书包,问高瞻:“我帮你们吧,有什么能做的,做完我们早些回家。”高瞻吐吐舌头说:“哎呀,第一天就让你等,要不你去水房洗一下麦穗儿的拖布吧,我们拖完就可以走了。”我点点头就去拿拖布,“麻烦你啦江墨。”麦穗儿有些不好意思的抬头说,我摇摇头,笑笑说“没事儿。”
学校的地是水泥地,每天都有无数的人留下脚印,丢下垃圾。我出神的看着拖布在水池里不断的流出黑色的污水,“你是容易发呆还是喜欢发呆?”我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斜倚在水房门框的修长身影。我转回身,关掉水龙头,歪歪头说:“你是容易突然出现还是喜欢突然出现?”他站直身子一边笑,一边走过来,伸手拍拍我的头顶:“用问题回答问题,你真是狡猾。”我缩缩脖子,拎起拖布往外走,突然感觉手上一轻,几乎到我脖子的拖布,在他手里显得有些短,我跟上他,“你今天打扫卫生?”他低头问我“没有,晚上和我一起走的同学打扫卫生,我帮帮她们。”“一起走的同学?你妈妈对你解除武装保护啦?”我咬着下嘴唇点了点头。
到了班门口,我惊讶的看着他绕过我去接拖把的手,径直走进我们班:“江墨,拖把给谁啊?”我有些窘迫的抢过拖把,冲麦穗儿招招手,麦穗儿接过拖把,所有人都对我投来疑问的眼神,以高瞻的最为强烈。“你书包呢?是这个吗?”他已然拎着我的书包站在门口,冲麦穗儿笑着说;“不好意思啊,你们第一天的放学女生时光就被我截胡了,我有些事和江墨谈,我先带她走可以吗?”“可以可以!”不等麦穗儿回答,高瞻已然跳出来回答道,并且给了我一个充满八卦热情的眼神。他低头冲高瞻笑笑,冲我挑挑眉示意我跟他走,我掐了掐自己大拇指,和所有人简短的道别后,跟着他向外走去。
“怎么和受委屈的小媳妇一样,我可是帮你拎着书包呢。”他说话的声音一直都带着笑意,仿佛嗓音在笑容里浸泡过一样,“你把书包还我吧。”“没事儿,不重。”旁边不断有人的眼神飘过来,我有些着急“你快还我吧,太麻烦你了。”他又笑起来,把书包递给我“你这性格还真是别扭。”我一边背书包一边问他;“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叶寻江”“寻江?我叫江墨,你叫寻江,你爸和我爸倒是有缘”我抬头去看他,却不曾想竟然撞进了这样的眸子里:他的眼睛发蓝,眼眶里含着泪水,倒是显得眼睛波光粼粼,他专注的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似有似无的情绪,让人看不真切。
我踮起脚想看个清楚,却被他一把按回地面,他眨眨眼,刚才的一切仿佛我的错觉一般消失不见,他笑的眯起了眼“怎么是我俩爸爸有缘?不应该是我俩有缘吗?”我捏了捏自己的下嘴唇回答他:“名字是他们起的嘛,你的眼睛刚才发蓝哎。”他快速的眨了眨眼睛,就像小女孩儿撒娇一般“天生的,随我爸,偶尔会这样,不知道是我祖上哪个老不正经的有个外国老相好。”他斜挑嘴角狡黠的笑着说,我听着一愣,遂即也笑起来。“这么说你祖宗,你今年清明节的时候可要好好道歉啊。”然而回应我的却是一阵沉默,我转头去看他,他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但是眼神却忧郁的望着前方缓缓的说,“这么说他们确实是要道歉的。”
一时间气氛突然冷了下来。我俩沉默的并排走着,我低头默默想,是不是触及到他的什么伤心事了,就在我神游天外的思考出八种他忧郁的可能性,正准备筛选出最有可能的一种时,他突然伸手在我眼前打了个响指,“你喜欢吃什么海鲜?”我呆愣的看着他,等待自己跑出去溜圈的思维归位后,才明白他刚才问了什么“我不爱吃海鲜。”“哦?”他挑挑眉“为什么?觉得腥?”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的话题转的这么莫名其妙,我捏了捏下嘴唇,试图把理由说的不那么奇怪,“嗯……就是没那么喜欢海鲜的味道,小时候觉得海鲜都很漂亮不愿意吃,长大以后也就不怎么吃了。”
我的话不知怎的又逗笑了他,他忧郁的眼睛了重新盛满了笑意,他几乎哈哈大笑起来“怪不得是你呢江墨。”我疑惑的看着他等着他解释,他却突然轻推了我一下,“走吧,公交车来了。”我迷迷糊糊的上了车以后才反应过来,他怎么知道我坐几路车?还没等问出口,就被他一路拖到唯一的空座位上坐下,然后站在旁边把自己的书包塞给我。我抱着两个书包,依旧执着的向他传递我疑惑的眼神,他低头看看我笑着问“怎么了?这么瞪着我。”“你怎么知道我坐几路车?”“在医院的时候,你爸妈说了你家在哪儿。”在他面前,我似乎变得很白痴,总是再问你怎么知道。
车很快到了站,下车后,我坚定的拒绝他送我回家的建议,自己溜达着回了家。“呦,墨墨放学啦。”一路上不时的碰到下班回家的同院阿姨。我们家在这个院子住了很久,这院子是我爸爸的单位家属院,从我出生起便住在这里,中间一次搬家也只是从后面的旧楼搬到前面的新楼而已。院里几乎一半的人都认识我,假如让叶寻江送我回来的话,晚饭前我妈就会听到无数种版本的传闻。
“江丫头放学啦,听说之前你出车祸了,现在怎么样啦?哎呦当时听我孙媳妇给我讲真是吓死我了!”在院子里碰到对门的姜奶奶,她之前回了老家,应该是这两天刚回来,姜奶奶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和其他老人聊着天,看见我后便冲我招手让我过去,看着老人家担忧的模样,我心底一片暖意,走过去蹲在她面前,“姜奶奶,我没事,你别听娜娜姐瞎说,我不严重的,你看我现在不活蹦乱跳的。”姜奶奶伸手轻轻的拍拍我的脸,慈爱的笑着说“我们江丫头怎么这么招人疼呢,快起来一会儿腿蹲麻了。”我站起来跺跺脚和姜奶奶告别“奶奶我先回家啦,不然我妈又该念叨我了,周五晚上去你家蹭饭呐。”姜奶奶笑着点头“那可说好了啊,奶奶到时候给你做好吃的。”
在现在的社会如此和谐的邻里关系已实属难得,家里的亲戚也都对我们家的邻里关系感到惊奇,姥姥常说,以前的楼房低,邻里之间都认识,做饭少了什么,直接敲邻里的门就行了,现在楼房越来越远,邻里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远。然而我们院的关系倒是真的和谐,姜奶奶家和我们家更是关系密切,姜奶奶的儿子、孙子、都和我爸是同事。姜叔叔和我爸共事了二十多年,姜家孙子姜诚更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邻家哥哥。一家子祖孙三代都住在同一栋楼,姜奶奶说不愿意打扰他们的生活,姜叔叔提过多次一起住,都被姜奶奶拒绝了,说自己一个人住着清静,但我去姜奶奶家,她总是很高兴的,所以哪儿是什么爱清静,总归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不愿给自己孩子添麻烦罢了。一边想,一边进了家门,爸爸还没回来,妈妈在厨房里忙活着,听到开门声探出头,看到我,便从厨房出来,一边伸手接过我的书包一边催促我“快去洗手吃饭,你爸今晚又要加班了,不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