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西方的白云烧的通透,红光烂漫,膨胀堆叠,夺去了半个天空的华彩。
渔翁摇撸,茗儿枯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歪着小脑袋,怔怔地望向远方波浪摇曳的海水。
褐色玄衣失去了光泽,与暗沉沉的夜色融为了一体,茗儿脖颈间裸露的肌肤冒着雪白光芒,格外显眼。
苏凤此时倚靠在木板上,眯着眼,一只手在海里划水,躁动的心绪渐渐安稳下来,一阵阵清凉浸透掌心,他这才感受到一股迟来的恬淡,顺心快意,颇为愉悦。
海岸线愈发清晰,宛若一条黑色长龙南北横列,海水激荡,浪花飞溅,渔船剧烈晃动,赵蛮撑住撸板,站在船中央,不再行进。
“小哥,海底有东西,注意了。”他笑着对茗儿点了头,示意她进入船舱。
茗儿猛然间惊醒,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望了船尾一眼,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双手攀住船篷,低头进去了。
苏凤也是刚刚发现异常,他的掌心贴在水面,与海底震荡的气劲相抵,一阵阵冲击波破水而出,海面腾腾翻滚,水花迸溅,高度在一尺以内,几乎把渔船抬了起来。
他听赵蛮这样一说,不由得佩服海上人的机敏,察言观色的本领就是比常人强上一筹,赵蛮云淡风轻,自在说笑,想来这种情况经常发生,早已习惯了。
“老丈何以骇人听闻?区区小事,吓我一跳。”
“哈哈哈。”赵蛮挥动橹板,旋风呼啸,顶端指向海面某一处,当空移动,又道:“小哥,看见没,一般就是这玩意作怪。”
他膂力颇大,手腕一抖,橹板下颤,朝着黑色影子一阵猛击,水浪炸开,两者的碰撞,发出砰砰巨响,导致渔船开始上下摇晃。
苏凤定住身子,耳畔却听见了茗儿的尖叫声,他的身子恍若电击,神识一瞬间混乱,心上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当下抽出断剑,纵身跃到了海面,大笑道;
“老丈歇息吧,这家伙交给我。”说着,真气喷射,身体下斜,贴着水面,悬浮游移,紧跟着黑色影子。
赵蛮看见苏凤露了一手,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欣悦的同时,暗叹一声,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苏凤的纵飞术发挥了作用,疾飞凝滞,辗转四方,腾挪闪躲,在这一片狭小的空间内,纵横无匹,游刃有余。
黑色影子停在了远处,顿了一下,瞬间破水而出,张开血盆大口,对着苏凤咬下。
船舱里的茗儿早就探出头,望着海面的动静儿,一看到这样的场景,吓得叫出了声,一个劲儿的向赵蛮给眼色。
赵蛮心中有数,摇了摇头,以苏凤现在显示的实力,收拾一条巨齿鲨绰绰有余,他在担心茗儿,看着情况,小女似乎已经陷入其中,情愫泛滥了。
他看着苏凤在海面挥洒如意,神姿飞扬,就觉得此子绝非池中之物,自己平常人家,难以攀附。
茗儿眼中泪光莹莹,似乎已然明白祖父神色中的担忧与遗憾,默默低下头,晃了晃小脑袋,一会儿的功夫,她又抬起了头,迎着灿灿云霞,凝视这海面上闪动的身影儿,一串晶莹的泪珠簌簌而落。
苏凤身形急退,断剑看也不看,直接扫了过去,当的一声,上颚的两颗獠牙从当中折断,巨力反震,他的虎口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溢出了血迹,手腕酸麻。
巨齿鲨落入海中,溅起了大团的水浪,黑影呈闪电形游动,转眼间,就到了百米开外。
“小哥,千万别让它跑了,巨齿鲨是群居生物,这是个掉队的,一旦逃了,后果不堪设想。”赵蛮在海上混了那么多年,一眼就看出了其间的猫腻,
苏凤一听,大惊失色,赶忙追了上去,他可不想面对一群巨齿鲨,再说了,赵蛮与茗儿是送自己过海的,万一出了事儿,自己可真是万死莫赎了。
此刻巨齿鲨已然游到了远处,黑色的影子变成了一条浅淡的线条,苏凤的身子忽高忽低,视线敞阔,连续三次滑翔,两者的距离变得极短,他向前一个大纵步,又回到了黑影上方。
身后的渔船越来越远了,他的心慌张焦灼,断剑下刺,深入了一丈左右,便遇到了阻碍,他手上吃力,剑身划破了坚硬的皮,没入了肉中,只剩下剑柄,殷红的血液翻了上来,染透了大片水体。
巨齿鲨吃痛,疯了一样挣扎乱窜,苏凤的手抓住鳞甲,断剑胡乱砍了一通,砰的一声,巨齿鲨破水飞出,硕大的鱼尾剧烈摆动,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入了海中。
赵蛮与茗儿同时叫出了声,也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地望着,双拳紧握,忧心至极。
苏凤被巨齿鲨拖了一大圈,断剑差不多扎了百十下,冒出的血固然汹涌,可生命力旺盛着呢,活蹦乱跳的,不见一丝衰弱。
他想不明白,为何会出现这种状况,难道是剑的长度不够?他举起断剑,看了一下,五寸左右,勉强够用而已。
他忽然一拍脑袋,暗笑自己笨的出奇,已经踏入了凡人境了,为何还傻乎乎的拼用蛮力呢?想到这儿,他静下心来,调动丹田内的真气,覆盖了剑身,青色气浪长短不一,将幽蓝的海水掀飞。
“着!”他的五指用力,瞬间抓破了硬皮,扣住了脊骨,略微向上一提,巨齿鲨怒吼一声,越出了水面,贴浪游走。
苏凤尝到了甜头,也没想到立即抹杀掉,他控制巨齿鲨向后游动,渔船依旧在哪儿,距离太远远,已然变成了一个点儿。
鱼鳍与鱼尾在剧烈颤抖,巨齿鲨的仿佛耗尽了精力,慢悠悠地游着,不再挣扎了。
距离渔船仅有百米了,苏凤想到了灵飞术中的一招,叫做“反御术”,精髓是四两拨千斤,倘若在陆地,以巨齿鲨这般庞大的体形,施展起来异常困难,而在水中的话,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默念口诀,手臂使劲,将巨齿鲨的身体往上提,等到大部分脱离了水面,手腕旋动,巨齿鲨原地转圈,只听苏凤大喝一声,整条手臂蓝光怒绽,猛地往上一扬,巨齿鲨的身体一下子飞上了天空,将近有三丈之高。
与此同时,他抖擞精神,纵身一跃,断剑横竖连斩,青光闪动,巨齿鲨一条脊断成了三截,巨大的身体砸入了海中,过了一会儿,慢慢浮上了水面。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凶险万分,一个不下心,就会折断手腕。
茗儿看呆了,她望着站在海边上,金袍闪烁,凌风若飞的苏凤,心底叹息不已,神情郁郁,转身进入了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