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运丹田,由内而外。以气养坚,发于无形。
“什么意思,好难啊!”
这些天,玄天泽除了跟随父亲狩猎,去学堂学习,就是在家里修炼《玄武内经》。但这套功法过于深奥晦涩,以至于玄天泽常常付出多于常人的努力,却得不到应有的效果。只觉体内有股庞大的力量,却是无法使用。
正兀自头大间,一群人慌慌张张涌入屋里。玄天泽定睛一看,原来是村里外出打猎的人回来了。往常他们是各自扛着分好的兽肉回家,今天怎么红慌张张来到玄天泽家,肯定出事了。
玄天泽急忙跳下床跑出去,只见一群人进来,把父亲抬到床上。有人喊着大夫还没来吗,有人则在院子里支起一口大锅,劈柴点火烧水。所有人都在忙碌,所有人都在焦急,没有一个人搭理玄天泽。
玄天泽挤进人群,在人们库管的缝隙里看到躺在床上的爸爸。
爸爸脸色铁青,呼吸微弱,眉头紧锁,皱纹深陷。顺着身子往下看,只见小腿处一片紫黑色,慢慢的蔓延扩大,显然是被毒物所咬。
玄天泽大叫着“爸爸”,冲到床前,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抓住父亲的手臂,有股冲动,想拉父亲起来。无奈,玄铁山人高马大又加之众人阻拦,玄天泽终于没能拉起爸爸。
这时候,玄铁山微微睁开眼睛,看到哭成泪人的玄天泽,原本紧绷的一张脸,勉强露出一点儿笑容。可惜笑容没保持多长时间,玄铁山吐口黑血,又昏死过去。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一个人慌慌张张跑来,众人纷纷闪避出一条小路。那人背着大夫进来。
大夫下地后,慢慢悠悠走向玄铁山,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人们看的都很焦急,恨不得自己替那大夫走几步。
大夫坐在床边,右手把脉,左右抚着胡子,眯着眼睛,若有所思的样子。而后打开药匣子,从里面取出火折,晃亮火折后,翻开玄铁山的眼皮,看看瞳孔是否放大,然后点点头。又将火折移向伤口处,亮出细长的刀片,在火折子上烤了一下,迅速扎进乌黑的伤口处。
十字口,这种伤口可是放血的手法,不仅疼痛难忍,而且出血量大,伤口难以愈合。
大夫用刀子,左一刀右一刀,简单而利索的在伤口上划开一个十字型伤口,又在伤口附近划出三个血口,黑色的血液汩汩往外流淌,顷刻间屋内血腥味弥漫。
流出一小碗黑血后,血流变慢。大夫将猎人绑在玄铁山大腿上的绳子解开,呼啦啦,黑血又流出许多。然后大夫又用刀子割下玄铁山腿上的一些腐肉。那些肉都已经黑的像焦炭似的,又腥又臭。
这时,有人端来一大盆水。大夫试着水已变温,刚好用来清洗创口。洗净后,用火折一照,噘着嘴摇摇头,便附上些白色的药粉。
“大夫,我爸爸怎么样了?”玄天泽看大夫洗完手,上前问道。
“天泽啊,你爸爸的伤势恐怕难以治愈啊!”大夫看着玄天泽,似乎眼里也闪动着泪花。
“大夫,怎么能救我爸爸?”这时,玄天泽又大哭起来。
“孩子,别哭。办法是有,但是很难办到?”
听到还有办法,玄天泽立刻止住哭声,哽咽着说:“什么办法能救我爸爸!”
“人参,需要千年人参。人参世间本不多,千年人参更难寻觅啊!我的药,顶多能帮你爸爸续命七天。”大夫说完,叹口气。感叹玄天泽的不幸,也感叹人间事事艰难。
“大夫,哪里能找到人参?”玄天泽用破旧的衣角擦干眼泪,仿佛看到希望。
“人参多在高寒之地,乍暖还寒时节出佳品。此地出现人参概率比较大的地方是玄武雪峰。千难万险啊!”大夫边说边指向窗外遥远的山峰。
玄武雪峰,乃玄武山第一高峰。千丈以上终年大雪覆盖,寒暑不变。远远看去直插云霄,巍峨无比,山中大小河流湖泊皆源于此。
传说,雪峰之上是雪人的领地,外人不能进入,他们守护着雪峰上的秘密。
玄天泽挎上自己的玄铁弓箭,连干粮也没带,拜托街坊领居照顾爸爸,就踏上前往雪峰的路。
以往,玄天泽经常在自家的院子里,望着远处的雪峰,那白色的顶端有种莫名的魅力吸引着他。他常问,爸爸雪峰上是什么。他爸爸回答,雪峰上除了雪,还是雪。
这里很少下雪,玄天泽从记事开始,印象中就没见过雪是什么样子。只记得父亲说过,雪是白色的,很柔软,和你妈妈的性格一样。
他想象中雪是白色的,一大片白色的,就像一片成熟的棉花,柔软,温暖。
雪峰,看似近在眼前。玄天泽足足走了三天时间才到山脚。这几天,他饿了爬树掏鸟蛋、猎杀小动物,渴了喝早晨树叶上的露水,遇到小河猛灌个水饱。中间除了小睡一会儿,就是不停赶路。此时,在山脚下,他依然不敢停歇。他要尽快挖到人参,多等一时,爸爸的危险便会多加一分。
玄铁山抬头望望巍峨的雪峰,青色的山体披着皑皑白雪直入云霄,不知有多少丈高,也不知道此行收货几何。
山脚下,还能见到些小树和杂草,小型动物出没。玄天泽在这里抓了几只山鸡野兔,用草绳困住四肢和翅膀,别在腰间,作为充饥之物。
越往上,越荒凉,眼前的草色变得稀疏,各色奇形怪状的石头突兀而起,碎石也变多了。不时有锋利棱角的石头划伤玄天泽的脚,点点血迹留在上面。
天气越来越凉,山下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夏日时光,这会儿山上俨然已入寒冬。
玄天泽依然没看到有人参的迹象。他在学堂学过辨识药草,其中就包括人参。一般山上百丈左右会出现人参,多生长在树下阴凉处,极寒之地也会出产人参,但可遇不可求。
眼下,玄天泽越过雪线,双腿跪在地上,往嘴里大口大口塞着雪,用来解渴。
“这荒凉之地,有雪人我信,有人参我绝对不信!”他看看四周的雪,身上除了冷,就是饿。
玄天泽找到一个避风处,收集些干柴枯草,将所剩无几的火折子取出,引燃枯草干柴。火光大盛,玄天泽被火烤的一阵发抖,冰冷的身体这才有了温度,旋即凝结在单薄衣服上的冰,化作热气,一缕缕热气从身上、头发上冒出。他没想到又雪的地方会这么冷。
玄天泽烤着火,举目远眺,远方山连着山,树挨着树,仿佛天边也是山和树的影子。雪峰边有条小河缓缓流向远方,他记得村子旁边就有一条河,可能是同一条河。转头看向村子的方向,不见炊烟,不见房屋,只有无尽的树木和山峦。
玄武山真的好大,一眼望不到边,几百年了甚至几千年了,都没人能走出。如果爸爸的伤治好了,我会和爸爸说,我想看看外面的是什么样子。
想着想着,他的肚子就开始咕咕叫起来,这不争气的肚子,才一会儿不吃又饿了。玄天泽看着两只鸡一只兔子,索性一起烤了,吃完,找不到人参不下山。
兔子和鸡的羽毛烧焦了,一阵难闻的焦糊味散发出来,紧接着肉香的味道飘散在山头。肉香不仅引出了玄天泽的口水,还引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一只一尺来长的小火狐潜伏在与它毛色相仿的石头旁,同样流着口水,目光贪婪的望着火上烤熟的食物。它是种族的异类,因为它和父母不同,而被驱逐,流浪中,靠捡拾其他野兽吃剩的残渣过活。
玄天泽毫无察觉,他不顾烫手,几口吞下一只野兔,又抓起烧鸡撕下一根翅膀,狼吞虎咽下去。山林的猎户胃口极好,吃得也快,眨眼间,脚边丢满了骨头。
这些引得狐狸直舔小嘴,艳羡的目光中,时不时闪过狡黠的光芒。它在等待时机。
当玄天泽要拿起最后一只烧鸡时,那靠近的火狐猛然跳起,凄厉一声尖叫,朝着飘香四溢的烧鸡蹿过去。
玄天泽被突然的嚎叫惊得一时失神,愣在哪里。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还是被火狐得逞。
只见那火狐轻飘飘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条曲线,嘴巴叼住烧鸡,在空中滑行数十丈,落地后迅捷逃窜而走。玄天泽反应虽快,但也只能看到火狐残留的影子,和雪地上的爪印。
“想跑,没门。我可是个猎人!”玄天泽不由分说,撒腿就追。
那火狐初始速度虽快,但耐性极差,仅跑出百余丈,便体力不接,脚步渐渐慢下来,碍于嘴里叼着比自己还大的烧鸡,不能发挥全部手段。
玄天泽这边吃饱喝足,体力正当充沛,加之几年猎人生涯,练就善于长途奔袭的功夫,又善追踪,抓这只幼小的火狐不成问题。
只见一幼狐一少年,一前一后,在皑皑白雪覆盖的山峰上奔驰。不一会儿,两道身影化为残影,在雪地上飞驰。
火狐越跑越慢,鼻息喷出丝丝白气,不时回头张望一眼,脚下再紧赶几步。待接近雪峰背阴处时,它眼睛流露出狡黠的光芒。
紧跟在后的玄天泽浑身散发着热气,越跑身体越舒爽,气息越顺畅。再加上《玄武内经》的功法运转得当,此时的他反倒觉得身体内充满了力量,这股力量源源不断在体内产生,仿佛用之不竭。
玄天泽和火狐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作为自信的猎手来说,只要再往前靠近两寸的距离,他就可以纵身跃起,扑到那可恶的小兔崽子。
不得不说,小火狐虽然耐力差,但灵活度和聪明劲儿不差。两者距离拉近的时候,小火狐开始跑曲线,,左突右突,可始终无法突破玄天泽的掌控。
当玄天泽凌空扑向火狐的时候,它一个转身逃向山峰背阴面,转到大石后,消失不见。
玄天泽寻迹追踪,可踪迹在大石边也没了。他抬头这才发现,眼前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灌木丛,在这雪线之上,可谓难得。
“看来,这就是小火狐的老巢。我一定要抓到这小崽子。”
思索片刻,玄天泽脸上露出蔑视的笑容。“跟我耍手段,你还嫩!”
玄天泽用鼻子嗅了嗅,找寻小火狐留在空中的蛛丝马迹。很快,他嗅到了空气中残留的香味,那是小火狐抢走的烧鸡的味道。踪迹容易掩盖,可气味需要时间来消磨。
玄天泽顺着香味来到一个石洞前,这个洞不大,大人需匍匐前行,小孩也得弯腰方能顺利进入。他俯身进入洞穴,前行数步,便伸手不见五指。
打亮火折,玄天泽才看清楚洞内的情况,四周石壁光滑,有斧凿痕迹,想必是某人住在里面,或许他知道这里的人参长在哪里。前方则是深不见底的隧道,通向斜下方,里面还飘来阵阵夹杂烧鸡香气的热气。
继续深入,洞内热气越来越浓,玄天泽额头上已经开始流出细密的汗珠。
突然,一阵细微的哭泣声传入耳朵,玄天泽立刻警觉起来。竖起耳朵细细辨别,才发现,那是某种动物啃噬食物时发出的声响。
“小样儿,看我怎么堵你!”
熄了火折,玄天泽摸黑往前走,一个转弯过后,一道亮光刺过来,刺得眼睛一阵酸疼。他往里看去,一个巨大的空间,中间一片湖水静静的躺着,上面还冒着热气,是个温泉,但靠近它却寒气逼人,是个冷泉,比冰水还要冷的水。发光的不是泉水,而是它旁边的一株矮小植物。
走近,发现那是一颗透明的植物,有着人参的特性,并散发着微光和热量。玄天泽赶忙在腰间抽出红丝带,系在人参细弱盘丝透明如水的茎上。管它是不是人参,先照学过的方法用上。
玄天泽系好红丝带,用竹筒取些湖水,慢慢浇灌在人参根部。手不经意间碰到叶子,被刺的很痛,本能抽回收,发现手指已血流如注,大滴血液滴在人参上和地上。玄天泽把手指放进嘴里吸允,止血。
滴在地上的血液被人参快速吸收,人参发出灿烂的光满,照的整个空间更加明亮。轰隆隆,人参在疯狂生长,叶子不断变大,变高,发出咔吧咔吧的拔节声响。而埋在土里的人参似乎有了生命,在拼命往外爬。不一会儿,整个人参全须全尾站在玄天泽面前。系在茎上的红丝带早已脱落。
是人参,是人参。虽然它通体透明,似水化身而成,但确实是一株上好的千年人参,去掉茎叶,足足有一尺长。
玄天泽正准备抓住人参放入口袋,人参却飞起来直刺他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