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茉莉受到惊吓,一路上一直出神地回想,他说的话,提到的人名都让她遐想无限。她见过奇怪的人,可从没见过身份如此之高的人做出如此奇怪之事,有钱人也有那么多烦恼的事吗。车门刚要关闭,许茉莉看看窗外是熟悉的那个车站,醒悟过来到站了,赶忙喊师傅等一下,司机师傅骂一声早干嘛去了,还是给开了门,她给师傅鞠了一躬下车了,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瓜。
走到巷口,王阿姨家的女儿在路口灯下面打电话,一会儿拍拍墙面,一会儿踢踢地面,肩膀一摇一晃地跟手机里的人撒娇,声音大老远听着都让人浑身发麻,“不嘛,我要你现在就来嘛……我不管,你说好了帮人家过生日的你耍赖……哼”,最后挂断了电话。
许茉莉走到跟前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王巧燕瞪了她一眼,她连走两步躲开她。
同在一个巷子里,两个人是知道对方的存在的,在许茉莉搬过来以前,王家女儿是这个巷子里最漂亮的姑娘,书却不好好读,上完高中就进入了社会,一开始到亲戚家的公司上班,最后自己另谋出路找到了某公司前台的工作,很有派头,平时打扮地花枝招展的,走过之处无不侧目之人。两人年龄只相差三岁而已,却像两个年代的人,一个太成熟,一个显稚嫩。
推门进入,迎面而来的就是父亲的问候,“回来了”,许茉莉如常嗯了一声,进到屋里却看到一个蒙着布的物体在正中央立着,她问这是什么,父亲支支吾吾地说,“这是那个……修鞋用的”,许茉莉看一眼父亲,拉开布帘,一个三脚架一样的物体,她端详了一下然后问,“哪儿来的?”,父亲便娓娓道来。
“巷子里的你李叔叔有个认识的人也是残疾人,他就是干修鞋的,修了五六年,恁是给儿子供完了大学,现在儿子出息了,找了工作挣钱了,他就休息不干了,这家伙事儿放着他也舍不得丢,一直搁在家里,他儿子给他丢了他又捡回来了。这不,你李叔就跟人说了咱家的情况,说我也是个残疾人,在家里闲着没个事儿做。跟他爸一说,就同意了,把这东西就拉来了……”
许父把原委说完,等着许茉莉作何反应。
许茉莉呆呆地看着父亲,“你想去修鞋?”,
“我天天在家里待着,没个事儿做,我……”,
“怎么没事儿做,家务活儿你做的多好,家里比别人家都干净,这些就够了,你的身体不能太累的”,许茉莉劝慰道。
“我是个男人,吃饱饭有力气没处使我憋得难受,擦个桌子扫个地对我来说太容易了,一天的时间这么长,我熬得难受啊”,
“爸爸,我不反对你找事儿做,可是这修鞋也太……”
“太丢人?”许父听出了许茉莉的担忧。“咱一家能活到现在,还有什么可怕的呢,面子哪有挣钱重要”。
许茉莉沉默了,坐下来盯着那个长着头的三脚架看,许父也不催促,静静地等着她的回复。
“这个东西……能供出来个大学生?”,她冷不丁地发出疑问,许父似乎来了兴头,“你可别不信哪,别小看这小本买卖,听说一年能赚个三四万哪”,许茉莉撅了撅嘴巴,歪头又看了眼这东西,又发出疑问,“可是你也得会修鞋呀,总不能瞎给人钉吧”,许父呵呵笑了两声,“所有说,咱们是遇到好人了,他们给我送这东西的时候,人主人也来了,看了我的状况,坐下来就跟我聊,我们俩聊的可开心了,吃饭啊上厕所啊洗澡啊生活状况都差不多,老哥跟我讲他这些年的不容易,讲到他儿子就流眼泪了,这叫功夫不负有心人,熬到头了。最后他决定手把手教我修鞋,今天下午我就开始学了,老哥说明天还来”。
许茉莉听得一愣一愣的,歪着头反问,“真的这么好心啊,不用咱付个学费什么的?”
“哎呀我说要给钱,人家死也不肯要,所以说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呢”,许父笑晶晶地。
“机器免费送,还免费上门教学,那还真的是大好人了”,许茉莉也感叹道,“那大概要学多久啊?”,
“不长,这东西也没啥技术含量,就明天一天就完了”,
“是吗,还挺快的,爸爸是你太聪明了吗,一教就会吧”,许茉莉揶揄父亲
许父嘿嘿一笑,“你爸要是笨,能生出你这么聪明的女儿吗”。
父女俩相视一笑。
“可是,你学完了去哪儿修呢?”,许茉莉又提出问题。
“这个还没想好,那老哥说得找个人流量大的地方,生意好,不过我想着还得带着东东……”,
“太远不行,回家不方便,人太多也不行,你带着东东我更不放心。就在咱巷子口吧,那儿的小广场通着好几个巷口呢,人来人往,不多也不少,我不指望你挣多少钱,给你打发时间也好”,
“好,我看行”,许父微笑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