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简单粗暴

虽说他根本就不知这张录事是什么人，但他看出狄仁杰之所以要带他来验尸房，无非是想借此机会考究他一下。

他剩下的时间已然不多，必须在亲迎之礼前赶回去阻止那场掠夺性质的婚事！现在他只能采取更为简单粗暴的方式。

“你是何人？！”

这话显然惹恼了庾七，身为长安县衙最富有经验的伍作，岂能容一个不知名的小子将他的新发现贬得一文不值？

“好嘛，”狄仁杰却是摆了摆手，似笑非笑地看住萧三郎说道：“看来你这狡童对此道颇有心得，不妨也过来验验尸！”

“那小子就班门弄斧了，”萧清也不客气，径直走上前，手臂一伸，“帮我将那边的烛台取来。”

说话间他伸手指了指死者露在口外的半截舌头，继而又捏住死者的嘴巴，“劳动庾大哥把刀子递给小子。”

那庾七很不情愿地把刀子递给他，借着烛光，萧清照死者下颌部位一刀划了上去，落刀不偏不倚，力度恰到好处，刚好深及舌骨所在的位置。

“狄大人请看——”他分开肌肉组织，食指插入往外一挑，类同马蹄状的舌骨就落入众人眼中。

“这是何物？”

这熟练的手法，这等血肉模糊的画面，在场的人除了庾七，其他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狄大人，骆大人，”萧清指着那马蹄状之物，笑笑道，“此乃舌骨，大家请看，死者的舌骨是断掉的！”

什么什么？舌还有骨头？这话让众人满脸错愕！

“人的舌头若无骨头，”萧清嘿嘿一笑道，“怎么会言语？”

那庾七是个急性子，皱了皱眉道：“小郎君，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就是，庾大哥你的发现其实很有价值的，自缢身亡的人颈部勒痕是红肿的，张录事颈部虽有勒痕，却无红肿，此为其一。”

“自缢身亡的人，舌头多不外露，而被人勒死者舌头多半外露，此为其二。”

“至于其三嘛，便是这舌骨。被勒死的人，才会出现舌骨断裂，而自缢身亡的人，通常不会导致舌骨断裂。这是判定自缢和勒死最有力的证据。”

“不知诸位有没有听明白？”萧清环顾左右，发现众人都是一脸错愕，看他的目光都像看鬼一般。

法医也是医学，前世他有个堂哥就是法医，耳濡目染之下，不免触类旁通。况且中学时代他可没少看侦探题材的小说和电视剧。

“不错，看来你果真有两下子！”狄仁杰最先反应过来，笑眯眯看着他道，“萧郎，你若能判断出张录事的死亡时间，本官就相信你！”

只要放我走，就算让小爷我背着这具尸身围着县衙跑一圈，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如果他估计得不错，吴家的亲迎队伍想必正在整装待发，马上就要吹吹打打打出发向兰陵坊行去。

“狄大人说话算话？”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萧清笑着点点头，围着木案转了两圈，伸手在那死者的胳膊上捏了捏，抬起头笑道：“如果小子看得不差，这人已死了至少三日。”

“萧郎不妨再验验看？”狄仁杰心下一惊，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

“不必了，狄大人。”萧清笑得一脸自信，“小子虽不能确定这张录事死了三日，还是四日，但必定在三到四日之间，绝不会多一日，也不会少一日！”

其实张录事的死亡时间，狄仁杰、骆宾王和庾伍作都早已知晓，而他们之所以知晓，却是从死者家宅周围邻居们最后见到死者的时间推断出来的。

可这少年郎君是如何得知的？他围着那尸身转了两圈，就能准确说出他们费了两日功夫才得出的结论？

“是啊，萧郎，你是凭什么做出判定的？”

狄仁杰和骆宾王几乎同时出声问道。对于这个结果，他们是既惊喜，又茫然不解。

那庾七哼声道：“狄大人，骆大人，我看他定是乱猜的，不过是歪打正着罢了！”

“庾大哥，”萧清仰头一笑，“为了让你心服口服，不妨再找具尸身让小子验看如何！”

“好！”未等伍作答话，狄仁杰就允准了，“庾七，打开旁边台上的尸身！”

庾七转身走到旁边的木案前，一把揭开了盖尸布，扭头看向萧清道：“你若还能说出这尸身的死亡时间，我庾七就甘愿拜你为师！”

这具尸身的死亡时间也是他早已确定的，我倒要看看这小子是真有能耐，还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

萧清围着那木案只转了半圈，伸手在那尸身脸上蜻蜓点水般轻轻按了两下，很快就笑着抬起头来，说道：“这个更简单了，此人死于六到八个时辰之前。”

“啊……”

庾七瞬时目瞪口呆，“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骆宾王原本还替萧清担心，怕他不能说服狄仁杰，此时虽是惊讶于他的表现，却也放下心来。

他走上前，笑着拍拍萧三郎的肩膀说道：“好了，别卖关子了。说说你是从何得知两名死者的死亡时间的？”

“大家请看——”萧清伸手指着眼前的尸身，笑笑道，“人死后两小时后开始出现尸斑，在八个时辰之前，指压尸斑，尸斑会褪色。”

“而八个时辰之后，进入浸润期后，指压尸斑却不会再褪色。再综合尸斑的分布区域和颜色，小子因此断定这位死者死于六到八个时辰以前。”

“何谓尸斑？”众人问道。

“喏，”萧清伸手指着死者脸上，类似于瓶底红酒般的紫红色瘢痕，“此即是尸斑！”

众人都似有所悟地点点头，庾七快步走到之前那木案前，伸手指着张录事的尸身，问道：“那这具尸身，小郎君又是凭何断定死亡时间的？”

“通过尸僵判断，”萧清笑着踱到面前，“人死后一到三个时辰出现尸僵现象，而四日之后，尸僵却会完全消失，这死者的尸僵尚未完全消失，再综合尸身上的其它征象，小子因此判定他死亡时间是三到四日之间！”

“尸僵？尸斑？”庾七一脸错愕地看着他，“不知此等技艺小郎君从何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