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凛风王府一片静寂,各房各院都已灭火熄灯,唯有凛风王的书房灯火通明,在暗黑如墨的夜里显得尤为扎眼。
突然,紧邻着凛风王书房的偏房里亮起了火把,接着又响起了轻蹑的脚步声。
一个被夜行衣从头裹到脚的彪形大汉擎着火把,轻手轻脚走到门边,将门悄悄推开,向外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他便转身朝身后招了招手,轻声道:“走!”
两个书生模样的人从黑暗中探出了头,他们也学着大汉的样子向院外扫视一番,接着和他走出了偏房。三人刚出房门便灭掉了火把,然后直奔凛风王的书房。
凛风王一袭锦缎睡袍,双手背负,正盯着墙上一副水墨山水画细细玩味。
“王爷!”彪形大汉三人走进凛风王的书房,马上单膝跪地施了一礼。
“起身!”凛风王不待回头便沉声道。
三人起身。彪形大汉拱手道;“禀王爷,‘紫玉青囊经’已全部抄写完毕,临摹一份,转译一份。临摹的那份也已按照您的要求进行了做旧处理。这次事能办得这么顺利,多亏了青平山庄的这两位药师。”
彪形大汉说完,马上对那两个药师使了个眼色。那两位也不是愚钝木讷之人,一看之下便已心领神会。
“能为王爷效力,是小人的荣幸。以后王爷再有吩咐,小人定当竭尽所能,为王爷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两个药师中年龄稍大的一个拱手道。
“是…是,愿再为王爷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年龄稍小的药师附和道。
“好!”凛风王猛地一拍手,转身大喝。
“看来我的一万两黄金花得值啊,哈哈…”
凛风王脸上露出了阴森的笑容,在灯火的照耀下显得尤为诡异邪魅。有些人就是这样,你永远摸不清他们笑容背后的含义。有的笑是发自内心,有些纯粹是敷衍,而有些则是——暗藏杀机。
青平山庄的两位药师一时感觉不妙,两人相视一看,彼此无奈地撇了撇嘴,重又低头静默地站立原地。他们有所担忧,不过他们的担忧是对的。凛风王在江湖上早已是臭名远扬,有名的言而无信的主。和他做交易,那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在断颈上掏个洞来盛钱财,多数最后是落个人财两空的下场。而青平山庄的这两位也不是什么善类,凛风王小施一计,拿点钱财来诱惑,便能让他们冒着被处死的风险瞒着自己的主子和王室来往。
白云山庄和青平山庄是雪岭国两大财团,两家通过数百年的经营积累了大量的财富,每年都为国家缴纳大量的赋税。不过两家也有禁忌,这也是他们历久不衰的秘诀,那就是绝不涉政。不涉政,似乎已成为了一条金科玉律,让这互有竞争的两家对皇室的变动所作的应对策略出奇地一致。可是,长久地置身事外谈何容易,事情,总有出乱子的时候。
凛风王见青平山的二位态度有异,嘴角勾起蔑笑的弧度,一下子便猜透了他们的心思。凛风王何等人物,多年的皇位争夺战早已使他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你这边稍有异动,他那边马上便能猜出你的意图,虽不能说有十分准确,倒也十有八九。
“商,”凛风王表面上未对青平山的二位药师发难,他对着大汉道,“去给二位封了赏金,连夜将二位送出王府。”
“是!”
青平山的两位药师听凛风王如此言,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紧绷多时的心弦舒缓下来。
随后,二人辞谢了王爷,跟随大汉走出书房。
外面,夜黑得似乎更加深重了。凛风城位置靠南,空气尤为潮湿,在这样的暗夜里,直让人感觉像是生活在地下的水牢里。
三人从偏房里取出了赏金银票,然后小心翼翼地贴着房墙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刻意地隐藏身形。他们走出凛风王的宅院,避开王府内的灯火,躲过轮班巡逻的护院,最后从偏门走出了王府。
王府的偏门外停着一辆黑色马车,马车前面缀着两个灯笼,发出的红色光亮在这样的夜色里显得尤为古怪。
三个同样一身夜行衣装扮的人站在马车前,见有人出来,慌忙迎了上去。他们迎过青平山庄那两位药师,将他们搀扶进马车,随后三人又转身和那大汉围拢在一块。那大汉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一边对着地图用手比比划划,指指点点,一边轻声向三人交代着什么。而那三人似乎对那大汉也非常敬重,一边仔细听,一边不住地点头。少时,那三个黑衣人拱手向大汉道别,然后跳上马车,一人负责驾车,另外两人进入车内负责看护青平山庄的两位药师,接着几人向城外疾驰而去。
黑夜如墨,像是一头匍匐在大地上的庞然巨兽。挂了两盏灯笼的马车就像一只孤独瘦小的萤火虫,一头葬入了巨兽的口中。
直到马车的微光彻底消失在黑暗中,那大汉才回过神来,他又从偏门折返,回到凛风王的书房。
“王爷,接下来怎么办?”
凛风王坐在书案前的黄花梨圈椅上,一只手扶着扶手,另一只手拿了一把花折扇。他一边用花折扇有节奏地敲打着书案,一边出神地思考。少时,他将花折扇扔在一边,然后扶着扶手从圈椅上站了起来,接着又若有所思地低头踱步到大汉面前。
“王府内可有异象?”凛风王抬头问道。
“禀王爷,未曾发现。属下行事定当处处小心,严加防范,管那混入王府的人有何神通,都不会让他有机可乘。请王爷放心。”
“很好。明天散布消息出去,就说‘紫玉青囊经’在白云山庄少主白慕秋手里。青平山庄的那两个人马上就要派上用场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要出了什么差错。”
“属下遵命!”
“另外,芊王妃那里好好照看一下,我老感觉那里不对劲。”
“是!”
言毕,凛风王挥了挥手,大汉便起身告退。
那厢,马车疾驰,不出半个时辰便已至城外。车内,青平山庄的二位药师将银票紧揣在怀里,一路提防,就连接两位护卫的话时都是支支吾吾,小心翼翼,唯恐一个话不投机,银钱就被夺了去。
年龄稍大的药师尚且算是耳目聪明,出城不一会儿心里便隐隐感觉不对,马车的方向似乎并不是青平山庄。他偷偷将马车的窗帘撩开一角向外望去,只见道路旁竟然是一片密林,在漆黑的夜里显得肃穆庄严,可从凛风王府到青平山庄根本没有这片密林呀,最关键的是方向不对。看到这种状况,再联想到以往凛风王的种种,他立时心慌起来。
“喂!”
他慌忙用手戳了戳年轻药师,然后贴着他的耳朵将当前的状况对他耳语一番。而年轻药师明显是没有经历过大阵仗,马上起身大吵大叫起来。
“几位,你们这是要把我们送到哪里去?这钱我们不要了都给你们行不?你们就放过我们吧!”
一个护卫伸出手一把将他狠狠拉坐下来,然后道:“不想死就别他妈乱动,钱还是留着给你去地底下花吧!”
二人听那护卫如此言,便知今日肯定是凶多吉少,慌忙挣扎起来要往马车外跑。两护卫人高马大,皆是一身的横功,哪里容得到手的鸭子再飞走,他们一个暴起,便将那两位药师扑倒在地,然后又一人一个劈掌,打在他们的脖子上,将他们劈晕过去。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马车行驶到一个荒废的院落里。刚进院子,便有人举着火把从房子里迎了上来。车上的两个护卫一人手提一个,将青平山庄的两位药师扔下马车,然后其中一位护卫道:“绑起来,好好看管。”
随后三人掉转车头,原路返回凛风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