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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九月中旬的一天,入夜。

傍晚时分还晴得好好的天,到了八九点时突然急变,乌云密布,狂风呼啸而至,大风中夹杂着垃圾、树叶和灰尘,满天飞舞,吹得行人睁不开眼。街上的商贩慌忙收拾着摆在商铺门口和人行道上的货物、店招,行人急行,车辆摇紧车窗。不大一会,天空中电闪雷鸣,一道道刺眼的闪电撕破乌云,把大地照亮,瞬间又消失不见,一小会儿过后,惊雷一个接一个从空中滚滚而来,震耳欲聋。“哗”的一声巨响,暴风雨骤降,像瀑布从天而降一般,更像是无数仙姑们在空中用巨大的盆往下不停地泼水。粗大的雨点打在窗户玻璃上“噼里啪啦”乱响,来不及避雨的行人很快就被浇透了。

“这雨下的太突然,让人心里瘆得慌。”吴明看在窗外,听着雷声、风雨声,茫然的想,“这一夜怎么很像很像那一夜。”他陷入深深的不安中。

两年多前,那是吴明拿到录取通知书后不久的一天夜里,也是这样下着暴风骤雨。

白天已经在地里干了一天的农活,吴明疲惫极了,四肢酸软,躺在床上无聊的看着一只壁虎从墙壁上爬过。

“老子挨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压货不要压货,要赶快把辣子卖了,就是舍B不得,生怕卖低了,现在你看看,跌了多少?要亏多少?”屋里,他爸爸突然对着妈妈大骂。“老子看你这回是要留着捂蛆,你妈卖B!”

“卖也是你说的,不卖也是你说的,是你舍不得卖,还是我舍不得卖,是哪个狗日的说等涨点再卖?”妈妈毫不示弱的回骂回去。

“老子喊卖你为什么不卖?”他气急败坏大骂。

“你有球本事,就只敢在家里横,有本事咋不到外面去跳?”妈妈的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他,他暴跳如雷。

“呸,老子没有本事,你要是有本事你出去卖B去!还要指望老子来养你们这些狗日的。”一口唾沫星子飞向妈妈,“还有屋里这个瞎狗日的,一天到晚只会花老子的钱,还和老子对着干。这回他要是有球本事,自己去挣钱交学费,自己去找生活费?还不是要等着老子去卖命。”

刚开始,他们污言秽语的吵架,吴明就鬼火冒,强忍着告诫自己不要介入,不要掺和,不要发火。现在他把矛头指向他,他怒气冲天,突然从床上跳起来,对着屋外大喊:“不要拿我们来出气,门都没有,没有哪个指望着你。”

“瞎狗日的,你不得了,你翅膀硬了,敢跟老子顶嘴!”他指着他大骂,接着他又转身对着他妈妈骂:“还不是你这个烂狗日的惯出来的,一天就在老子后面教这小狗日的。”

“你有本事冲我来,不要拿我妈当你的出气筒。”吴明大声回击道。

“瞎狗日的,你有本事不要找老子要钱!”

“找你要钱,你给我我还不稀罕。这几年,怎么不见你给过我一分钱?你现在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些年你早去干什么去了?”吴明逼问。

他气得直哆嗦,提起拖把就朝他打来,叫骂道:“瞎狗日的,老子没有你这个无义种,老子也不是你爸爸,你有球本事自己出去混。”

吴明站着一动不动,怒气冲冲的盯着他大声说:“你有本事再打打看,从小给你打到大,你还打不够?”他继续大声说:“你以为我想当你儿子,我已经告诉过你,你不配当我爸,现在我再告诉你一遍,你不配!”

他气得浑身发抖,跳着脚骂道:“你给老子滚,不要在老子面前晃,不要瞎着老子的眼睛。”

“不消你撵,我自己会走,你以为离开你我就活不下去?”吴明气匆匆地说。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吴明简单收拾行囊就离家出走。他这一走就是二十来天,直到开学前一天才被人从建筑工地上揪了回去。

大三开学前一夜,也就是雅菡给吴明回信后十多天后的事。

雅菡正在屋内收拾行李,准备坐第二天一早的客车回学校。她一想到明天又能见到吴明,就情不自禁的低声吟唱道:

因为梦见你离开

我从哭泣中醒来

看夜风吹过窗台

你能否感受我的爱

等到老去那一天

你是否还在我身边

看那些誓言谎言

随往事慢慢飘散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

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

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

当所有一切都已看平淡

是否有一种坚持还留在心间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

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

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

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

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雅菡。”

“妈!”

“你明天就要回学校了,东西都收拾好没有?衣服要多带些!”

“妈,没事的,我都这么大的人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雅菡拉着妈妈的手说,“反倒是你和我爸,我走了就你们两个在家,我爸去学校后就你一人,你们才是要注意身体,尤其是我爸,身体又不大好。”

“我们没事的,你不要挂着,安心读书,好好读书。”

“放心吧!我会的,想你们了我会打电话回来,你们想我了随时也可以打电话找我。”

“妈想问你一个事。”雅菡妈放低声说。

“妈你有什么事就说呗,这么神秘干嘛?”

“你和妈说实话,你是不是处对象了?”

“妈,你说什么呢!”雅菡脸颊泛红,不好意思的回答说。

“真没有?”

“真没有。”

“还不和你妈说实话,明告诉你吧,你爸爸都发现你的小秘密了!”雅菡妈故弄玄虚的说。

“我能有什么小秘密,我的什么秘密你们不知道?”雅菡故作镇定的说。

“你爸说你这个假期时常会走神,会一个人独自发笑,这是恋爱少女的表现。”

“我爸那是胡说,压根就没有的事!”

“没有最好,要是有了也没关系,带回来我们帮你看看,看中了再说!”雅菡妈说,“但有一条,你必须要记住,不能是外地人,必须是本地人。你要找的人还得上我家当女婿!”雅菡妈不容质疑的说。

“你这哪是一条,你这是两条,这不公平,对我来说是极不公平的!”雅菡不满的说,“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就得为刘家传递香火?”

“你这孩子是越大越不懂事了,我们刘家从你爷爷的爷爷开始就是单传,到了我们只有女儿,没有儿子,按我们这里的规矩,你不招姑爷上门,那谁招?”

“那为什么不是我姐而是我?你们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们问过我愿意吗?你们总是这样逼我?”雅菡一连串的问题抛了出来。

“雅菡,你没有选择,这是你的命!”

“我为什么就没有选择?为什么这就是我的命?我为什么非要认这个命?”雅菡连续反问。

“你这是打算气死我和你爸!”

“你们这是在逼我!”

母女二人的谈话到此为止,不能再继续了,妈妈生气的出去了,雅菡生气的呆坐着。

雅菡自己也不知道,这次是哪里来的勇气,她竟然敢这样和妈妈说话,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第二天一早,爸爸出奇平静的对她说:“方便的时候,把他带回来爸爸看看!”

“我没有交朋友!”雅菡也出奇平静的回答说,她心里清楚,她爸爸这是欲擒故纵,缓兵之计。

这件事,雅菡不打算和吴明讲,她不想给他增加太多思想负担,她也从没有向任何人提过,她觉得这事很难向他启齿。

还有一件事情,她也从没有向吴明说过,这是这年十月下旬学校闹“地震”后不久发生的一件小事。

一天下午,她初中时的初恋男友突然打电话找她,告诉她他已经从师范学校毕业了,现在分到石林一小学教书。其实他即使不打这个电话,她也是知道的,每个假期她回石林,在县城遇到初中同学时,总会有人会和她说起他。读书时,他也曾写过几次信给她,偶尔的还会打电话找她。只是她觉得那是年少懵懂,少不更事,都已经成为过往,也纯粹出于礼貌应付了事。这些事情,她一直瞒着吴明,不想让他知道,以他的性格,火爆的脾气,要是知道了,那非得捅篓子。

所谓“地震”,发生在这年的十月下旬的一个夜晚。

这一天下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传出,说昆明今天夜间将会有一场大地震。这件事情在学生中引起不安和恐慌,因为就在前不久,滇西某县才刚发生过一次6.7级地震,房屋倒塌无数,人员伤亡数百人,现在全省都还在抗震救灾,忙着灾后重建。

得知信息的部分同学,又打电话到其它高校去询问,得到的信息说,他们也听说了,有些同学都不敢回宿舍,都在学校空旷处呆着呢。不一会,又有人传出信息说,滇池边有些高档小区里的人都不敢在家里睡了,都跑到滇池路上支帐篷。过不了一会,又得知,城里有些小区的人也在往外搬,在小区花园里支起了帐篷,接着就有一些学校里的老师家属也开始往外搬铺盖行李。

这些信息从不同渠道传到学校,学校里有些学生也慌乱起来,也开始抱着被子往花园里走,紧接着,有些老师及家属也开始往外搬。紧张,惶恐不安的情绪开始在学校里蔓延,事情发展到此时,并没有引发任何官方的高度重视,也没有引起学校领导的足够重视。当有人向学校领导汇报时,校领导就简单说一句:“这都是谣传,告诉学生们不要轻信谣言。”校领导的话,并没有任何依据,也没有任何人来向学生传达。

时钟在一分一秒的走,到了十一点钟,学生宿舍还像往常一样正常熄灯。这时,大部分同学也回到宿舍,洗漱,睡觉。有一部分不敢睡,坐着发呆。还有一小部分人,依然在校园里晃荡,或是打地铺睡。

近十一点半时,不知谁在楼道里大叫一声:“不好了,地震了!”学生宿舍一下子骚乱起来。

老那听说地震来了,笑说:“大震跑不了,小震死不了,睡觉。”他话音刚落,一道白光闪过,宿舍里的灯突然全亮了。

“地震啦,快跑!”

学生宿舍一下子炸开了锅,乱作一团,很多同学来不及穿鞋、穿衣服就快速冲出门,朝着楼梯口跑去。

此时,吴明早已躺下,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宿舍里的人一个个都不见了。他赶紧跳了下来,飞快抓起衣服往身上套。他正慌忙穿裤子时,只见老祝赤着脚跑回来穿鞋子,他无奈的摇摇头说:“楼梯上全是人,人挤着人,下不去!”

“这个破学校,关键时候就是要出大事,这么多人挤楼梯,要真是地震了,不是被压死就是被踩死!”吴明边穿裤子边说。

“你快点,赶快下去。”老祝边走边喊。

“现在就是地震你也去不了,慌什么!”吴明大喊。

吴明穿好衣服鞋子走下楼梯时,楼梯上黑压压一片,人挤着人往下挪。好不容易走到楼下,走出宿舍楼一看,校园里全是学生,密密麻麻的,有很多男生没有穿鞋子和衣服,他们穿着小裤衩在风中瑟瑟发抖。有些女生,慌乱中没来得及穿衣服,情急之下披着浴巾或床单就往宿舍外面里跑。

吴明在人群中寻找着雅菡,雅菡也正焦急的找他,遇到认识的人就问见到他没有。

“你没事吧?”雅菡问。

“你没吓到吧?”吴明同时问。

“我没事。”吴明答。

“我也没事,这吓不到我!”雅菡同声答。

接着,她看着他,他看着她,齐声笑了,手挽着手在校园里四处走。走累了,就到食堂大厅找一个僻静处紧贴着坐下,不一会搂抱在一起,热吻。

“吴明,如果今晚真地震了,会咋样?”雅菡呻吟着低声问。

“那会出大事!”

“什么样的大事?”雅菡挣脱吴明的手问。

“学生宿舍会发生非常严重的踩踏事件,会有很多人员伤亡。”

“怎么会?”

“在我们这边的这两栋学生宿舍,一栋住着八九百号人,只有一部楼梯可以出入,今天晚上就全部挤在楼梯上,大家堆成一堆,下不来。还好没有地震,要是真地震,楼梯上的人一慌张,那就麻烦了!”吴明分析说。

“你说的还真有道理,想想都恐怖。”

“我为这事专门向宿管科的老师反映过,他们说经费有限,加派不了人手,说我杞人忧天,想得多了,是个典型缺乏安全感的人。”吴明感叹说,“这和我缺不缺安全感有什么关系?你说他搞不搞笑?”

“你这是有先见之明。”雅菡安慰说。

“吴明,你说最美好的爱情是什么样的?”雅菡思绪跳跃,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我想,最美好的爱情应该是两个深爱的人,互相欣赏,彼此懂对方,两人长相厮守,白头偕老。”

“如果得不到这样的爱情呢?”

“那就等!”

“如果还等不到?”

“我也不知道。”吴明没想过。

“如果两个相爱的人,最终不能在一起,要是你会怎么办?”雅菡继续问。

“这要看是什么原因了,如果是我,我会排除所有困难,想尽一切办法去争取。”

“如果他们其中的一人,迫于家庭压力,迫于现实,被逼无奈的选择离开,你能原谅对方吗?”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我认为爱一个人就是要给她幸福,要爱她的全部,要试图去理解她,接纳她,站在她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如果你爱她,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反而给她增添无穷的烦恼,那还不如放手,自己离开,在心里默默祝福她!”吴明一口气说。

“对于殉情这件事,你怎么看?”雅菡又问。

“我不赞同殉情,我不认为殉情者值得同情!”吴明提高音量说。

“但他们那一定是真爱!”

“我相信他们是真爱,我也很佩服他们死的勇气。但是他们过于自私,把痛苦留给活着的人,给生养他们的父母带来深深的伤害,让他们深陷内疚和自责中。”吴明批判说,“一个人如果连死都不怕了,他还怕什么?他们就不能冲破人世间所有的枷锁,认认真的活一回,做一回自己?他们那是一种懦弱的表现,在古时候我不敢说,但是活在现在这个爱情和婚姻自由的社会,还这样,他们就是懦弱,就是逃避现实。”

“我还是欣赏这些殉情者,他们的勇气可嘉!”雅菡持不同意见。

“那些曾经相爱过的人,后来不在一起了,就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那又怎样?”

“我不赞同这样,既然大家相爱过,不在一起了,就有情缘,就应该祝福。走不在一起也可以成为朋友,就算是不能成为朋友,大不了不联系,相忘于江湖,也没有必要成仇人,记恨一辈子。”吴明丝毫没有意识到雅菡有什么不妥,依然兴致勃勃的回答说。

“雅菡,我想相爱的两个人之间,他们的爱情大致有五种结局:一是白头偕老,长相厮守,这应该是世间最美好的爱情。其次是彼此深爱着对方,但终不能在一起,继而把爱情升华为友情,将对方埋藏在心底,彼此祝福,这也算还不错的结局。再者是相忘于江湖,老死不相往来,形同陌路。四是殉情,简单了却这身肉体。五是由爱生恨,最后成为仇敌,这当属最糟糕的。”

“我们的结局会是哪一种?”雅菡试探问。

“天晓得,我无法预知未来,一切皆有可能!”吴明黯然回答。

“包括殉情?仇敌?”雅菡惊讶的问。

“是的,一切皆有可能!”吴明强调说。

“爱情是不是很像地震一样,说来就来,说变就变,完全没有一点预兆?”雅菡轻声说。

“你怎么了,今晚?”吴明这才感觉有些不妥,忙问。

雅菡低头不答。

图书馆自习室里,灯火通明,只有悉悉索索的翻书声,吴明正聚精会神的在笔记本上飞快的写着什么。雅菡抱着两本书,从花园里轻轻走来,进了自习室,惦着脚搜寻他,发现他后,微笑着走到他身旁,紧挨着他坐下。

“你来了?”吴明看了她一眼,低声问。

“你在写什么,这么投入?”雅菡偏头瞄了瞄问。

“写周记。”

“哦,这个周的要写完了吗?”

“快了,马上就好!”

“写好了,我看看。”

“你不是以前就看过了吗?”

“那是以前,没有认真看,只是随便翻了翻。”雅菡说完,偏着头盯着他入神细看。

“你怎么这么看我?好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一样?”

“我越看你越发觉你的可爱!”

“可爱?用在我身上合适吗?你说的是可怜无人爱吗?”吴明逗她说。

“你皮子痒了是吗?我不是人吗?”雅菡做生气状说。

“你当然不是人了”,吴明喝了口水说,他看着雅菡真的要生气了,这才对着她耳朵悄声说:“你是我的小仙女!”

“这还差不多!”雅菡笑得像花一般灿烂。

雅菡快速翻看着吴明的周记,觉得有意思的就细看,一行行字映入眼帘,她喜怒哀乐的丝丝表情随着字里行间一一展现:

11、阿炳哭书

这才入校一个多月,昨天晚上的一场大火把我们宿舍烧了,这全是老祝惹的祸。

如果不是我们都在教室里上晚自习的话,这把火带来的可能不仅仅个人财物损失这么简单。当我们跑去救火时,开门的一刹那,弥漫着浓烟的宿舍“砰”的一声脆响,暗红的火苗忽地窜了起来,顷刻就变成熊熊烈火。室友们瞬间懵了,眼看着自己的物品都在被大火吞噬,“赶快救火!”

整栋楼忙乱起来,有人在过道上、在校园里大喊救火,不少人跑去拿盆提桶打水,有人跑去找灭火器……整个南校区都动了起来,所有的人都端着盆,提着桶往起火地方奔跑。不知是谁在自发组织救火的同学们站作两排,从池塘取水点排到宿舍。他们从池塘里不停的打水、递水、灭火,形成两条长长的救火长龙。

“我的书,不要往我书上泼水!”阿炳站在门口大叫。

“哗啦,哗啦”,几大盆水浇到了书上,把刚燃烧的书浇湿。

“我的书啊!”阿炳绝望的尖叫。

火灭了,消防官兵也来了,他们除了查找起火原因,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干。

南校区旗杆下,从宿舍里抢救出来的物品凌乱的丢了一地,我们一个个呆若木鸡,情绪低落,心情糟糕透顶。我和阿冬损失最大,烧得一丁点东西都没有剩下。

“我的书,我的书,我这么多年收藏的书就这么毁于一旦!”阿炳在一旁哽咽说。

他用瘦骨嶙峋的手轻轻抚摸着被水浇透了的一本本书,一边整理,眼泪一边哗哗的流,沾湿了他那厚厚的眼镜片,模糊了双眼。

“我的书,我的书……。”他低声哽咽。

“阿炳是个书痴!”我看着哭泣的阿炳想。

1999年10月20日

20、金殿

金殿,位于世博园北面鸣凤山山腰,因有一大铜殿而得名。

金殿历史悠久,其最为知名的故事传说莫过于吴三桂和陈圆圆,而世博园是专门为举办“99世博会”而耗巨资新建的园艺博览园。这两个公园一新,一旧,新的终将逝去,旧的依然长存。

世博园因举办世博会而名声大噪,海内外游客蜂拥而至,园内人头攒动,接踵摩肩。新事物往往具有新气象,昆明仰仗世博会的举办,城市基础设施建设在短短几年间飞速发展,城市面貌变化巨大。但这没有历史文化底蕴的新鲜事物,终将如昙花一现。世博园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凋落,我无法得知,我相信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

金殿虽小,目前的名气远没有世博园大,但近来也因世博会举办爆红,因故沾了不少光,游人徒增许多,每天游人如梭。金殿热闹过后也将要回归平淡,一如既往的向世人叙述着吴三桂与陈圆圆的传奇爱情,诉说着大铜殿的曲折故事,大铜殿也将继续见证着昆明的过往云烟。

金殿吴三桂与陈圆圆陈列馆内,我早已无法体会当年吴三桂“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怒为红颜”的万丈豪情,唯有感慨吴三桂引清入关、反清称帝的惊世赅俗之举。斑驳陆离的历史文物间,记录着着吴三桂的反叛和不忠,其大逆不道的举措有悖正统?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遗臭万年那是必然的,成王败寇使然。吴三桂与陈圆圆的爱情名噪一时,后因陈圆圆年老色衰,被吴三桂冷落,凄凉了此一生。

我对金殿的浓郁兴致皆因大铜殿而起,吴三桂与陈圆圆的戏剧人生又让我唏嘘不已。

今天之所以会简短记录金殿,是因为学校的罗平老乡会组织大家到金殿一日游,田倪和我应邀参加。当然,如果田倪不参加今天的老乡聚会,想来我也是不会来的。

今天到金殿,我们没有像其他游人那样买门票进山,而是绕过公园大门,翻过金殿水库大坝,沿山间小路爬到半山森林深处,寻得一低矮围墙,众人托、拉、抬、举,想尽一切办法才一一翻墙入园,继而大摇大摆的在公园里四处游逛。

这大概算是“穷学生”的正常“穷游”。

1999年11月6日

23、情伤

这是令我震惊的一个夜晚。

当我从图书馆回到宿舍时,宿舍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室友们的表情凝重,老祝正拿着拖把拖地,地上湿溜溜的。我细看下发现宿舍的玻璃窗有一块已经碎裂,窗沿边还有几滴血。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我大声问。

“阿冬出事了!”

“什么事?”

“他手腕动脉被玻璃切断了,现在拉去抢救!”

“谁和他一起去的?”

“老鬼、老那和机枪。”

“怎么弄的?”

“他好像失恋了,痛苦不堪,一拳砸在玻璃上伤到的,当时血一下飚了出来,冲出好几米远,老鬼见状,赶快跑去死死卡住他的动脉,老那又用鞋带扎住他手臂,叫王老师开车送去四十三医院。”老祝说。

“情况如何?”

“现在是死是活我也不知道!”

“他妈的,情种!”

这一夜,我们提心吊胆,直到老那打电话告知阿冬暂时平安无事,大家才稍稍心安。

1999年11月12日

44、宿舍悼诗

“同志们,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阿冬奔进宿舍狂叫。

“什么日子?”

“火烧202宿舍两个月的日子。”

“纪念个屁,这有什好纪念的。”

“你是不是没有事干,憋得慌?”

“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你的手好了,又活过来了,可以折腾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笑着说。

“我想了个比较有意思的事,今晚给我们被火烧了的202宿舍开个追悼会,闹一闹?”

“想法不错,你说怎么个弄?”

“大家赋诗一首,诗体不限。”

“你先来!”

等我先想想,你们都琢磨下。

老祝听说,随即开口胡诌道:

一记干柴烈火掌,

升起悲伤柔柔烟。

借来情意绵绵雨,

化为烟消火焰散。

老鬼想了想说道:

潇潇夜,

浓烟起,

群雄斗祝融。

卷卷书,

冰雨浇,

敢问今何在?

老那低沉念道:

来无踪,

去无影。

钱也罢,

书也罢。

身外物,

何故挂?

我接到说:

秋杀夜

黑暗之神

驱逐

星星,点火

燃烧吧!

狂魔,乱舞

水龙急急令

斩妖除魔

杀——

阿炳吟诵道:

西山的风吟

经水葫芦的演绎日夜成歌

滇池水拍打的海埂之岸

水与火,悄悄合谋而奏

跳开的电闸、喊叫的脸盆

风在暗中助势,水在远处旁观

我一麻袋的好书在其中

疼得吱吱叫唤

每一本书都有童年秘事

它们解释了我肉体枯瘦的缘由

哀或乐,既济与未济的

无主题变奏;童年一笔勾销

火光中高扬,水声中沉郁

按不进、道不出

水葫芦浮沉于沧浪之水——

我们都成了灾后的劫灰

阿冬高声朗诵道:

火红的尼采在火焰中央

养着八字胡子让头发疯狂

我已经在水里让水冲刷太久了么

听说尼采今晚来到我心里

许多人走过石子铺成的路

河流尽头我石头的房屋

许多人从水里空空经过

沿着我手掌的地图

几条多指纹的路上

只有尼采空手举着灯笼

狠狠的打着呵欠走来

腐朽而愤怒

仿佛一架生龙活虎的骨头

谁相信他曾拄着马刀

让骨头撑开肥胖的军服

我已经在水里让水冲刷太久了么

听说尼采今晚来到我心里

波浪消失的水波浪滔天的水

我翻滚不息等待鞭打

然而今夜森林安静

野兽在距离之外

只有尼采孤独一人吐着脏话

滚过雪地和鲜花

坐在火焰中

空手举着中国灯笼

仿佛要一夜走尽万里

从寒冷的柏林来到西藏

他如此憎恶鲜花

他如此伤害冰雪

我头枕西藏一生

雪花的头颅流淌的身体

我已经在水里让水冲刷太久了么

我的心脏西藏的一间小屋

堆满全部星座

北方的星你听说尼采

今晚来到我心里么

滚烫的车轮

载着举长矛的主人

巡视周天的马匹

已经死亡尼采和我

今夜谁仍在战斗

谁仍在空手举起灯笼

把森林痛苦点燃

尚未诵读完毕,阿冬早已泣不成声。

我等看着他那无比滑稽的表情,捧腹大笑。

1999年11月9日

46、湖鱼之死

都说我们中文系的男生“唇抹油,嘴涂蜜”。刚听说这句话,我还有些生气。可近来发生在我们周围的趣事,我深感我们不但嘴巴像蜜儿般香甜,在香甜中还弥散着浪漫气息。

今日下午,我等正在午睡,忽听老那给女友打电话。

“你下午干嘛去了?”

……

“你去池塘边走的时候,注意到里面死了的小鱼没有?”

……

“那怎么可能是因为你丑毒死小鱼的!”

……

“那是因为你有闭月羞花之貌,你往池塘边一走,小鱼都自愧不如,羞愧得自杀了!”

我等听了哈哈大笑,老那淡定之极,继续打电话。

1999年11月12日

103、池塘夜话

老那是个爱干净,喜着白色衣服的帅小伙,头发梳得光滑贼亮。

三四天前的一个傍晚,老那换上干净整洁的白西服,里面穿着白T恤,脚套白袜子,踏着白皮鞋,喜洋洋的出了门。

一两个小时后,老那灰头灰脸的回来了,全身湿漉漉的滴着污水,白衣服污浊不堪,上面挂着一些绿色水藻,白皮鞋上沾满黑色泥污。

大家诧异,忙问:“你怎么了?怎么会弄成这样?”

“我刚才去外面鱼塘边走,一不留神踩空了,掉在鱼塘里。”老那轻描淡写说。

今天下午,她女朋友来时,大家无意中说起这件事,她女朋友听了哈哈笑,说:“压根不是这么回事!”众人迷惑,老那忙朝她挤眉弄眼不想让她说,她假装不知,笑说:“那天晚上,我们去鱼塘边走,他说他喜欢我,我说你要是喜欢我就证明给我看,他问怎么证明,我指着鱼塘说,你要喜欢我你就跳下去,没想到我话音刚落,他噗通一声就跳了下去。”

众人哈哈大笑,老那极是难堪。

2000年4月26日

111、牛蛙化酒

学校外面,有太多河流和水沟,河边有太多的鱼塘,鱼塘里有太多的鱼和牛蛙。

池塘里的鱼是不会叫的,只会偶尔的在湖面“噗通噗通”跳跃。牛蛙是最烦人的,成天到晚的“呱呱”乱叫,尤其是夜幕降临后,叫得更凶。如果遇到有雨的夜,牛蛙们更是尽情的乱叫,奏着刺耳的交响曲。

牛蛙的狂躁,引起了一群同样狂躁的人的关注。以我、阿冬、老史等为头的几个室友们密谋已久,决定在今夜翻墙溜去校园外的池塘,对牛蛙们痛下杀手。为了这个计划,我们找来两三把损坏的长把雨伞,制成伞叉,买来网兜、手电筒,搬来何光权的电饭锅。准备就绪,半夜时分就悄无声息的偷偷溜了出去。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提着数十只牛蛙满载而归,先剥皮,接着破肠刮肚,再清洗,最后下锅煮熟。拿出早就提前买来的白酒、啤酒及下酒的花生,大快朵颐,吆五喝六,闹得欢腾。

这不仅严重吵到了其他宿舍同学的入睡,还惊动了宿管办的王老师,他气匆匆地赶来,敲开门,厉声问:“你们这是干嘛?不知道宿舍里不允许喝酒吗?”

“王老师,你既然来了,就进来一起喝!”

“我是来告诉你们宿舍不许喝酒的。”

“我们是不是兄弟?既然来了哪有不喝酒的道理!”

“我不喝!”

“你既然来了,你觉得你不喝点酒能走吗?”

“哐”的一声,门关了。一把椅子,一个同学坐在上面,守住门口不让他出去。

大家七脚八手的把他拉过去,坐下,开酒,喝!

“王老师,你干了,我们随意!”

“王老师,来,吃牛蛙,我们翻墙出去鱼塘里捉的!”

“王老师,你吃了牛蛙,也喝了酒,你说我们怎么办?”王老师听了极为无奈,拿着我等毫无办法。

当然,他压根想不到,校工们放养在池塘边的鸡,总是会平白无故的不见了,也是这群家伙偷偷摸摸干的。

2000年5月13日

113、少儿不宜

老那刚和女朋友从城里回来。

进门就滔滔不绝的讲起他们坐44路回来时在车上发生的一幕,他开口即说:“今天丢人丢大了!”

大家不解,忙问:“怎么啦?”

老那喝了口水,娓娓道来:“我们刚才从城里坐44路车回来时,车上拥挤没有座位,我和女朋友就共坐一个位置,我抱着她。在阳光花园站上来两个小女孩,一个稍大,一个要小一些,小的盯着我们俩目不转睛的看,大一点的忙对她大声说:‘不要看了,这有什么好看的,这少儿不宜!'整车的人都齐刷刷的看着我们。”

自然,众人听了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2000年5月17日

129、一方盘丝洞

今天,学校就正式放暑假了,放假前,我们终于要告别那狭小、偏僻和臭哄哄的南校区,搬到校本部。我早就盼望着早日搬到校本部,这样我就可以天天见到雅菡。

南校区虽然很小,但留下我们的欢声笑语,留下太多美好的记忆,有我和雅菡漫步池塘边的背影,有邓老师在这里留下的一次次关爱的泪水,她为我们操碎了心,整天替我们提心吊胆,生怕我们闯下更大的麻烦。

我们班的这几个捣蛋鬼,好像专门和邓老师对着干似的,她怕什么就来什么。

昨天傍晚,也就是离开南校区的最后一晚。这几个捣蛋鬼又开始酝酿着制造点事端,非要整治一下总和他们过不去的王老师。他们商量来商量去,最终还是采纳了老史的建议,赶去校外的树林中逮上几百只拇指般大小的大蜘蛛,然后一股脑的从窗户丢进王老师的宿舍。装满大蜘蛛的袋子直飞到他床上后,蜘蛛们争先恐后的爬了出来,占据着各自的有利地盘。

今天上午离开时,他们悄悄溜去看时,只见王老师的宿舍里遍布蜘蛛,满屋全是蜘蛛网。

“这才是盘丝大仙住的盘丝洞!”胖子扶了扶眼睛呵呵傻笑。

2000年7月3日

331、历史人文建筑之辩

这个学期,我们开始上《***思想概论》,上课的是一个年逾五十的女教师,她意识固化,思想僵化,上课除了照本宣科,毫无创意和见解。这门课,本来就很枯燥乏味,被她这样一上更是寡然无味,如同嚼蜡。

更为可笑的是,上课的第一天,她就和同学们发生激烈冲突,引发大家的极为不满。这个大学老师,既然会问中文系的学生,一些再简单不过的问题。

如:五四运动是哪一年发生的?中国共产党是什么时候成立的?***是谁?中华人民共和国是什么时候成立的?***思想以谁的思想为主?

中文系的学生高中时成绩最好的就是历史、政治和语文,这些最基本常识大家不可能不知道。事情的起因就是因为她上课毫无自己的见解,完全提不起大家的兴趣,才会导致她提问时无人理睬。她一气之下就问出这些无知的问题,结果是所有学生都异口同声的回答:“不知道!”这彻底激怒了她,说我们怎么考取大学的?怎么读的中文系?这些常识都不知道,真是可悲之极!

这就是今天“历史人文建筑之辩”的导火索之一。

“同学们,举列子说说哪些是历史人文建筑?”

全班鸦雀无声,没有人回答。

“这位同学,你来回答!”老师指着阿炳说。

“请问老师,你所指的历史人文建筑是怎么定义的?”阿炳站起来反问道。

“它要具备基本的三个要素:要是历史建筑,要有文化名人在过,要具有一定的使用价值?”

“老师,你这个定义有误!”

“怎么有误?”

阿炳回答说:“你说的三个要素,就好比柏拉图对人的理解一样,他说人是‘没有羽毛的两脚直立的动物?,这时有学生提来一直扒光了毛的鸡问柏拉图,这是人吗?”全班哄堂大笑。

他继续说:“依老师所说,那我请问您几个问题?”

“你说。”

“老师,请问我们这栋教学楼是历史建筑吗?”

“是的。”

“请问老师,我们这栋教学楼有文化名人在过吗?譬如我们系的书法家赵翼荣老师?”

“有。”

“在请问我们这栋教学楼有使用价值吗?”

“有。”

“最后请问老师,我们这栋教学楼它是历史人文建筑吗?”

“这……”。

同学们起哄着鼓掌、尖叫。老师脸色铁青,她好不容易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苦笑说:“这位同学,今天的讨论到此为止,有不同意见我们下课了再讨论。”她这笑确实比哭还难看。

2001年9月21日

337、爱的模样

雅菡花了两个多月时间,把《红楼梦》又重读了一遍。

她读完《红楼梦》第一时间,就跑来找我,说是要和我好好讨论讨论贾宝玉与林黛玉、薛宝钗这三人之间的爱情故事,她把这个问题命名为“爱的模样”。

“吴明,对于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三人的爱情,我是这样看的:人在年少无知,或是青春懵懂期时,大抵都会渴望拥有一段像贾宝玉和林黛玉这样的爱情,他们整天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大观园里,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不问俗事,不考虑他人感受,动不动就使使小性子,每天吟诗作对,耳鬓厮磨,心意相通。但每一个人都不是生活在理想状态中,他们得面对现实,像薛宝钗这样的女子,才应该是最完美的伴侣,她文采过人,知书达理,懂进退,知取舍,做事圆润,拿捏分寸得当,她对贾宝玉的感情虽然带有一定的目的性,也谈不上完全纯洁,但还是真挚的。吴明,我想爱的模样,应该像是薛宝钗这个样才是真实的,你认为呢?”

“雅菡,你对薛宝钗的看法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看的哦?”我调侃笑说。

“是吗?我好像以前是不怎么喜欢薛宝钗。”雅菡想了想回答说,“吴明难道是我变了?”

我笑答:“你没有变,只是被现实浸染了色彩,多了些五彩斑斓。”

我又信口胡说道:“贾、林的爱情,充满理想浪漫主义色彩,这种完美的爱情不存在于现实生活中。贾、薛的爱情,是现实生活的体现,勉强算是美好的爱情。”

“你认为贾、林的爱情是完美的?他们的爱情不是悲剧吗?”雅菡问。

我回答说:“是,贾、林的爱情最终以林黛玉郁郁而亡,贾宝玉郁结难解,以出家而终结,这是一出充满悲情的悲剧,凄凉中饱含凄美,但如果没有这悲凉的结局,他们的爱情就称不上完美,就不会令人难以忘却。”

雅菡反问:“那为什么你说贾、薛的爱情是美好的?你不觉得薛宝钗也是一个受害者吗?”

我说:“如果没有贾宝玉的出家,假如他中举后‘迷途知返',性情突然大变,继而发奋读书,走仕途之路,继续光宗耀祖,你觉得他和薛宝钗的结局就一定是美好的?他们的爱情就因贾宝玉的出家,薛宝钗寡守空房而美好!对于薛宝钗来说这种美虽然很凄苦,但正因如此她才更加让人同情和悲悯。缺憾本来也是一种美!”

“那也不能说是美好的爱情,贾宝玉对薛宝钗那叫爱吗?”雅菡继续问

“从贾宝玉的性情来看及贾府的腐化堕落,无论他和大观园中的任何一个女子结为夫妻,都不会是美好的爱情,无论是林黛玉,薛宝钗,还是史湘云、薛宝琴,如果都有可能的话。”

最后,雅菡哀叹说道:“那倒是!”

2001年10月9日

345、团高官巡查记

今天是耻辱的一天,对于1516宿舍的舍长——我来说。

室友们邋遢透顶,一个个不打扫卫生、不收拾书桌、不叠被子,懒到长时间不洗衣服、被子,脏球鞋和臭袜子乱丢乱放,甚至连自己打饭的饭缸放了长毛都不会去洗一洗。

这一情况,被邓老师掌握得一清二楚。今天班会时,她提及我们宿舍就气不打一处来,气愤的说:“男生1516宿舍,脏得连狗窝都不如!”听到这句话,我们都羞愧得把头埋在课桌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老祝听邓老师这样羞辱的说后,既然冒了一句:“也不看看都是些什么人住在里面!”同学们听闻后一片哗然,继而捧腹大笑。邓老师相当无语,白了他一眼。

带着这份羞辱及同学们的取笑,我怒气冲冲的回到宿舍。开始亲自动手,叫上阿烨、老祝一起动手,把没人认领的脏鞋子、臭袜子、长了毛的饭缸及乱丢乱放在公共地方的所有物品一一清扫出去。我负责清理,老祝负责扫,阿烨负责拖地。

我们正干得热火朝天时,宿舍门口来了两个人,一个比我们年纪稍长好几岁,一个要小一些。年纪大的表情严肃,开口说话了,嗓门很大:“你们是中文系99(2)班的吗?”

“请问你是谁?”我低声问道。

“今天要检查宿舍卫生,必须要把你们宿舍的卫生打扫干净!”对方颐指气使的说。

“你难道没有看见正在扫吗?”我强压火气大声反问。

“我说的是必须要打扫干净!不能丢中文系的脸!”

“你是谁啊?我怎么不认识你?”我再次提高分贝大声问。

这时阿烨也火了,提着拖把怒吼:“你是谁?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他一边说一边提着拖把朝他走去。

他脸色突变,见情势不妙,连忙降低声音笑说:“我是系里新到任的团高官陈老师!”

……

不一会儿,他去到了我们班的1515宿舍,先在门口敲了敲门,然后轻声笑说:“同学们下午好!我是中文系新到任的团高官陈老师!”

“你有什么事?”班头问。

“我来提醒大家,要把宿舍卫生打扫干净,今天要检查。”

“知道了!”一个同学冷冷的说。

“多大一个团高官!非请莫入,出去!”另一个同学大喊道。

团高官怒火冲天,本想发作,但还是忍住不表,转身灰头土脸的走了。

2001年10月25日

349、荣誉之战

昨天晚上,我们1516宿舍,折腾到半夜,整个男生宿舍楼都为之躁动,引发一场不小的轰动。

1616艺术系的男生非常讨人厌,每天晚上都要在宿舍里吹拉弹唱,折腾到大半夜还不睡觉。我们刚好在他们楼下,每天晚上都不能睡个安稳觉。临近他们宿舍的人,也是非常反感他们,常打电话去宿管科投诉。

我是学校宿管科治保部的负责人,每天晚上都有一个主要工作,就是带治保部的同学一起巡查学生宿舍楼,排查所有安全隐患,提醒大家早些睡觉,不要酗酒滋事等等。

昨天晚上,熄灯后,我们一如既往的开始逐栋逐层逐间的巡查,刚上六楼,就听得1616宿舍这一头,吵闹不堪,在里面喝酒作乐。有人听到风声,赶快告知:宿管科治保部的人来了,赶快睡觉。我们快步走去,刚走到门口,只听得里面有人故意挑衅说:“老子怕他们个**,老子专打治保部的人!”我走进去厉声问:“是谁刚才说专打治保部的人,我是治保部部长,你起来我看看你是谁?”里面的人闷声不出气。我转身出来,问一起来巡查的人说:“大家都听清楚是谁说的?”他点头称是。

我郁愤难平,走回宿舍,马上打电话给学生处处长汇报此事,明确告诉他说我咽不下这口恶气,处长忙安慰我说:“不要把事情闹大,又不是什么大事,忍一忍算了。”我一听火冒三丈,但又不好冲他发火,挂断电话,转身对室友们说:“大家赶快起来,走,打架去!”

“好!”大家齐声答道。我刚刚打电话时,他们就已经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1616宿舍的欺人太甚,既然敢在老子面前说专打治保部的人!”我气愤的说。

“老子早就看不惯这帮杂种,太嚣张了,都起来,教训教训这帮杂种!”阿冬第一个跳了出来,老那、阿烨、老鬼、阿炳、老史、胖子、阿旺、老祝全都翻身爬了起来,一窝蜂的涌了上去。阿冬一马当先,一脚踹开门,冲了进去,根据我事先的描述,从进门左侧第一张床上铺拖下一人就猛揍。老那、阿烨、老史等相继冲进去,见人就揪着一顿暴打,我们从室内撵着打到走道,又在走道上打作一团。

男生宿舍楼听说中文系和艺术系打架了,一下都炸开了锅,乱哄哄的跑来看热闹。打架的时候,有同学报了警。几分钟后,有人高喊:“保卫处的来了!”大家听到预警信号,顿时作鸟兽散。

我、阿冬、老那作为当事人,被带到保卫处询问,做笔录。阿冬、老那、阿烨受了点小伤,对方被打得皮青脸肿,鲜血直流,先被送去校医务室包扎伤口,后又被叫去做笔录。

这一架打得很解气,也打出了我们1516的威风,整个校本部的男生都知道了中文系99(2)班的人不好惹,也不要惹。

感谢室友们的鼎力相助,向你们道声:“谢谢!”

至于1616为什么嫉恨我们,还不是因为治保部曾从他们宿舍里查到留宿一女生。根据校规,凡属此类事件,无论男女,一律予以开除。

2001年11月6日

352、小鬼难缠

今天中午,很是晦气,遇到了一件闻所未闻的事。俗话说:“人走背时运,喝口凉水都会被呛到。”这说的大概就是我今天遇到的事情吧!

一上午,我心情大好,辛一江老师讲授的《中国古代文学史》正讲到明清文学《红楼梦》这一章节。这是我最喜欢听的部分,我一边听他绘声绘色的讲,一边认真做笔记,意犹未尽时,今天的授课内容完成了。辛老师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只差几分钟就放学了,干脆让大家提前一点放学,好去打饭。

同学们听了十分高兴,欢喜的出了教室,下楼,朝着教学楼外面走去。我跟在十几个同学后面,慢悠悠的走着,边走边回味今天的授课内容。刚走到楼梯口,只见一个学生模样的小个子女人拦住路过的学生问:“你们是哪一个系的?还没有到放学时间,你们怎么都放学了?”她连问几人,无一人搭理她。当我走过她面前时,依然问我同样的问题,我正想着辛老师今天授课的内容,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继续走我的路。

这时,她气愤的大声叫道:“这个同学,你给我站住,我在问你话!”

我假装没有听见,继续朝前走,她很生气的追了上来,拦住我厉声问:“我问你,你们是哪个系哪个班的,为什么这么早放学?”

我看了看她一眼,冷冷的冒了一句:“你问别人去,不要问我。”

她大怒,指着我说:“我偏偏要问你,你是什么态度?”

这时,我又冒出一句:“我凭什么要告诉你!”说完绕过她走了,她在我身后气急败坏的大叫:“你给我站住!”

……

十多分钟后,我打好饭,走到男生宿舍楼下,正准备上楼,只见她气汹汹的跑来,拦在我面前说:“你是哪个系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我的心情刚平静些,突然又被她激怒了,大声说:“我是哪个系哪个班的管你什么事!”

“你什么态度?有你这样的学生吗?你这是一个合格学生的态度吗?”她指着我尖声问。

我涨红着脸,回答道:“有什么样的老师就有什么的学生,我有你这样的老师,那有我这样的学生也就最正常不过了!”说完我扭头走开,懒得和她纠缠。

这件事的后果就是惊动了系团高官,他逼着要我向她道歉,凭什么是我去道歉,而不是她,就因为她是教务处所谓的“老师”。

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小鬼难缠”吧?

2001年11月16日

356、幸福的梦

今天的主题班会,邓老师让每个同学都说一说在师专读书这几年,自认为最幸福的事是什么?

大家按着坐号一一的说出了自己最幸福的事。

我说我最幸福的事是认认真真的谈了一场恋爱。

轮到老鬼时,他说他睡着了做梦的时候最幸福。

老鬼说完,很多同学都不以为然,哄堂大笑。但我却认为老鬼说的话很有哲理,很深邃。

2001年11月29日

雅菡翻看完最后一篇,慢慢合上周记,细细回味,半晌不语。

“有些事情,该让他知道吗?不让他知道吧,我又觉得有些不安,好像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对不起他。相爱的两个人之间就应该坦诚相待,难道不是吗?他对我这么真诚,没有任何隐瞒,我是不是真的很不该?不该隐瞒!可是,他的脾气,如果告诉他后,又会怎样呢?要是闹出什么事情来,我能收拾得了这个局面吗?每次回去,我爸爸都侧敲旁击的让我带他回去,给他们见见,这合适吗?他去了,要是我爸妈说了什么惹怒他的话,他又会怎样?”雅菡越想越纠结,心里越发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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