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青染张了张嘴，也没有开口。
“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么，青染，朋友就应该相互倾诉的啊，难道你说的，把我当朋友是假的么？”
路青染摇了摇头，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这里明天要举行天祭。”
“天祭？”
“对，天祭。”路青染想起这个词，就觉得可怕。“他们说，天祭要献上人牲。那是人啊，是人，活生生的人，要被烧死。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因为我做事莽撞不顾后果，是我，是我下药，让夏王发睡不好觉，所以他脾气暴躁，听说，还打死了人。是我害了他们。”
路青染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她从来没有意识到过生活是如此的残忍，想起那些人谈论的被打死的人，她没有见过那样的场面，所以只能不断的用自己的想象力勾画出那样一副画面，白色的布，盖着尸体，听说血流了一地，一定是把全身的血都流光了，样子肯定比自己那具摔成肉泥的尸体更加可怕，从正殿被抬到荒野，然后丢弃。
伊挚听着这磕磕绊绊的一番话，神色复杂的看着面前的人，此刻的她绝算不上美，奴隶的普通衣衫，平淡的面具，凌乱的发丝，失去光彩的皮肤。
但这样的她，却让伊挚心神震荡，移不开目光。
“公主，她们是奴隶，不值得你如此。”
“她们是人。”路青染睁开眼睛强调，这是她第一次坚定明确强烈的表达着自己的观点。
以往害怕被这个时代排斥的心理被鲜血洗刷的一点不剩。
他们是人，大家都是人，九年，只要是她遇到的事情，她总会解决的很高，不让人发现自己的不同，又间接的帮助了那些奴隶。
她一直很自得也很骄傲她可以做到如此，但她所做的事情，也仅限于她所见到的而已。
她看不到的，她下意识的不管。
她一直都未见识过真正的残酷。
她知道奴隶过的不好，但从来都不知道，是怎样的不好。知道知道了他们可能会被献祭，因为她。
她的天真才终于，被洗刷。
“他们是人。”路青染强调。
伊挚无话可说，那双如同美玉，总是令人沉迷雀跃的眼眸此时布满了血丝，暗淡了光芒，可里面却真切的闪烁着愧疚，伤痛，自责，担忧。
一个高贵的公主，为了一群卑微的奴隶。
她本可以不必如此，不必这样。她可以做她受尽宠爱的公主，不管他人的死活。
但是，似乎从第一见面起，她就让人看不懂。
她平和，阳光，温暖，她说，奴隶也是人。
他一直乘着怀疑的态度。
直到，看到她的做法，看到她和村子里的人的亲昵，和谐，看到她为他们做的事情。
几年相处，他确实相信了她的真心。
但他确实不能理解，不能理解，为什么，她不再多做一点。
既然有那么出众的才华，为什么不尝试着去改变这个糟糕的世道。果然，只是为了自己开心吧，他曾经一度这样劝说着自己，来安抚那颗不断跳动的心脏。
绝对不会是把自己这些奴隶，放在心上的。
绝对不会事，真的觉得奴隶跟贵族是一样的。
即便，她表现的很像。
但是，今天，路青染眼中那复杂痛苦的情绪，告诉他，似乎是不一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