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秋秋?小嫂子?”是夜,苏子羡收到信的时候还是完全搞不懂安忆秋到底想要做什么,但出于对安忆秋的信任,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去置办了。那老狐狸守安忆秋守得太死了,白天甚至都不容易找到机会进去,只得晚上再说。
安忆秋本来已经眯着眼开始困倦了,听到敲门声,便走快几步。
“子羡?”安忆秋,想了想,还是先把人迎了进来,趁着苏子羡四处打量的时候,阿浅连忙接过他手中的各种草药包。
“小嫂子,容我先问一句,你为什么非要进宫?这宫里多危险你也不是不知道,你非来趟这一趟浑水做什么?对了,你身体如何了?可治好了?如今又是作何打算?你可别铤而走险,我这边太难交代了,你又要这些草药做什么?你的意思,我可看不懂。”苏子羡没忍住,一次性把想问的都说了出来,一吐为快,不过,说倒是说完了,只是,看着安忆秋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空空说了一堆废话。
安忆秋瞧着面前的苏子羡困惑过后的气不打一处来的神情,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子羡你别急,听我慢慢说,不是我想铤而走险,是那皇帝逼我的,他一边宣扬自己的能力,又想要用我威胁阿离,还想让我不声不响地死在这里,他一石三鸟想的那么好,我凭什么要让他如愿以偿。”安忆秋说着话,眼神逐渐变冷,看得苏子羡心下一愣。
“而眼下这形式,明眼人都看得出,那皇帝已经等不及了,今天下午那打扮成太医的人分明就是皇帝找来的人,而那药……”安忆秋停顿了一下,用手指了指桌子上那碗已经冷了的药汤,继续说道“分明就是一碗毒药,我想要证实,又苦于被皇帝束缚于此,只能派人传信于你,让你带我想要的东西来。我刚刚试过了,那碗中的药汤加了防风,还有半夏,那半夏便是这城府所在,用量稍有不慎便会一命呜呼,我试了试,那半夏剂量极小,用得极为谨慎,倒也像是那老狐狸的行事作风,这也多亏了我曾经…曾经和阿离学的…罢了罢了。”
苏子羡听着安忆秋的欲言又止,愣了愣,果真,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一次,安忆秋的意图他已经大致清楚了,他并不想阻拦,这生命里要发生和经历的每一件事都有一个最合适它的人去做,而这一次,安忆秋再合适不过了。
“子羡……他还好么?可,有受伤,他,近来可还顺遂?我想知道些关于他的事?”安忆秋犹犹豫豫地问出了这几日心中所想。
见状,苏子羡也没再打趣,用同样认真的话回答道“他好,他本来也想这几日动手,只是缺个理由,我知道即便我不说,你也可以猜得到他的意图,甚至我觉得,你们只是不同的人在同时做了同样的打算,那人像是猫戏老鼠般,阿离不想再陷入被动了,无论什么游戏,都要旗鼓相当才有可能把握大局。”
“那便好,那便好。我让你带的半夏,还有金银花、绿豆衣、生姜、甘草都带齐了?”安忆秋长舒了一口气,放下了些心头的沉重。
“都带了都带了,你也是的,既然半夏是毒,你又为何让我带来,他给你的还能是假的不成?还需你亲自准备?”苏子羡真是一头雾水了。
安忆秋笑了笑,补充道“他打算一点一点跟我耗,可我却没那么多时间同他一点点你来我往,要做就要做绝。这件事我自有安排,你不用担心。还有啊,你、你先别告诉他,我怕,他会担心,会阻止我,会大包大揽,我不想这样,子羡你懂么?”
“别别别,你可千万别,姑奶奶,你要知道,就算是已经提前商量好的行动告诉他,他都会担心,更何况这一次,还要拿你的生命做赌注,他不会同意的,不会的不会的,你可千万别这样说,我担不起楚江离的怒气。”苏子羡一听这语气,连忙站起来,又摆手又摇头的,一副坚决不让步的样子。
“子羡!这一次你真的要听我的。我知道,虽然你只是看上去不谙世事,实则万事都懂,你一定明白,这是最好的办法,也是最快的捷径,我这样做,损耗最小。”
“可是……”
“没有可是!我们没机会可是了。那个人就躲在暗处玩弄我们于股掌之间。如果我们不想再这样被动造成无谓的牺牲,那么眼下的机会如此难得就更不要浪费才是。大不了,阿离他问起来,我罩着你就是了,虽然,我也打不过,但是阿离总不见得还会实打实地打我一顿吧。”安忆秋语气很强硬,这一次说服苏子羡的同时也在说服她自己,她必须要这样做,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若不是自己足够有把握,也不至于一定要如此坚决。
“别了。”苏子羡低着头,用手撑着下巴,顿了顿,面色严肃地微微点点头,“你说得对,这一次,我们这样做最好。阿离让我在城内做好了响应,只待一声令下便动手,只是,你考虑过若是我们真的行动了,除掉了皇帝,这天下又会如何呢?”
“这天下?”安忆秋怔了一下,“这天下我倒从来没想过,因为与我无关,我就只是个小女人,我只想过我自己的小日子,守着我爱的人。”
“罢了罢了,现在与你讨论这些还为时过早,你、打算怎么做?”苏子羡终于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安忆秋的眼眸。
“我?顺着他的意,死给那皇帝看。”
“然后呢?舆论造势,借着老狐狸捧杀我们的东风狠狠地给他个教训。让他再难翻身,最后……”
“最后,”安忆秋接着说道“用我死做借口,屠暴君,扶正统,改朝换代,太平天下。”说罢,默默地端起桌子上的药汤碗,一饮而尽,动作一气呵成,苏子羡都来不及阻止。